身為公司中層人員的利齒，自然不可能一直把這幾個俘虜扛回公司總部。 他們在行經C8區的時候，從一個【熱心】的市民手裡【征用】了一台7座的商務SUV。那個市民對此的態度我們不得而知，但是這兩名利齒倒是樂得自在。 中央城區作為整座霓虹市的核心地帶，其佔地范圍甚至比東南西北四個分區加起來還要大，整個中央城像是蜘蛛網一樣被切割成了6個小型區域，而每個小型區域依照公民家庭總資產的不同，又被細化成了10個不同的分級標準。其中A區和B區為整座霓虹市的執政中心，在身份刻度不合標準的情況下，甚至無法順利地通過分區邊境的電子眼掃描。由C到E三個分區則是整個中央城服務與消費的核心，美食街、紅燈區、各種食材的批發市場以及標志著義體解放的中央廣場紛紛陳列於此。 人們唯獨對於F區的城市布局知之甚少，這個在中央城佔地不足千分之三的區域，似乎隻存在於傳說之中。有關於F區的隻言片語裡，處處都暗示著某種不詳，似乎連公司與霓虹市的高層都對這個區域諱莫如深。 而3號剛剛接到的命令，卻正是把這幾個俘虜送到F區那裡去。 “靠！又他媽堵車！” 即便是信手就能撕碎一輛坦克的利齒，在面對交通擁堵這種情況時，也只能乾看著。 這是一處足有2個小時的超長信號燈。 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響徹天際，而6號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窩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擺弄著腕表上的小遊戲。 “喂，你從哪弄來的直播腕表，打算退休以後轉行作主播嗎？” 3號把引擎熄火，從6號的兜裡翻出一支煙來，點燃。 “直播？老子一個月的工資都要趕上這些網絡主播半年的打賞費用了，老子幹嘛要玩那種東西！” 6號也從兜裡抽出支煙，炫耀似的把腕表遞到3號面前，“看清楚了，這是技術科新品研發小組剛做好的腕載通訊終端，全霓虹市獨一份！” 3號冷哼一聲：“在高級的設備，到了你手裡不還是得打遊戲？” “廢話，什麽高級的設備最終不是為了遊戲服務的？檢驗設備運行質量的方式是什麽，拿遊戲跑分啊！這是幾個世紀都不變的真理，你個土老帽懂什麽呀？” “靠！老子的車在這停的好好的，你老往前擠什麽呀？半個車位的空間都沒有，你擠進來不怕讓人夾死啊？” “他媽的前面空著這麽大一個車位，你不知道往前走走？兩個小時的信號燈，你他媽過去了，讓我們所有人都在後面等著？” 前方不到50米的地方，兩個半義體改造的壯漢因為行車站位的問題，最終從口頭爭執變成了互毆，兩人都仗著自己經歷過義體改造而互不相讓，最終一個人被砸遍了半個腦袋，另一個人則被扯斷了兩條胳膊。鬧劇以兩人兩車都被航空交警抬走而告一段落，3號意猶未盡地看著那兩人消失在視野當中，擁堵的街道緩緩向前行駛了一個車位的距離。 “每次開車回公司的時候，都和渡劫一樣。我真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選擇開車上班，有這功夫走著都能到地方了。” 6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其它人也是這麽想的，要是別人都用走的該多好！說白了還不都是懶？你不想走，他不想走，所以乾脆所有人都在路上堵著好了，誰都別想走！” “你玩的這什麽遊戲啊……” “哎呀，你不懂！” 看著3號像個烏龜一樣抻著脖子往他這湊，3號反倒神秘兮兮地朝著旁邊扭了扭身子，“6D即時戰略卡牌遊戲，你這智商聽不明白。” “哦，抽卡，日語，養老婆，漫畫娘再加上SSR對不對？” 6號的眼睛一亮：“我靠，你怎麽知道的！” 3號一副看透世態炎涼之色，淡淡道：“知道老子為什麽不玩遊戲了嗎？我曾經翻過古早以前的世界遊戲簡史，發現全世界各大遊戲廠商就和上世紀的網絡小說一樣，大體都是差不多的模板，你套我，我套你，互相借鑒抄來抄去，而實質體驗呢？還是換湯不換藥！” “他媽的，和你聊天真掃興！” 6號悻悻地收回了手裡的【便攜式遊戲機】，朝著身後仍在陷入昏迷中的幾個人瞥了一眼，“這幾個家夥可不一般了，知道最值錢的是哪個嗎？” 3號的眉頭一挑：“怎麽，依著你的話說，最值錢的不是阿爾法？” “你還真說對了，這次咱們可算是揀著了！知道那個長得像是鬼的小姑娘是什麽來頭嗎？” 看著3號一臉茫然的傻樣，6號接著神秘兮兮道，“她是希瓦的構造體！” 3號的眉頭皺的更深：“希瓦？沒聽過！” “要不然說你這家夥沒見識呢！知道尖塔嗎？希瓦這種黑色霉菌，就是與零號義體人同年出現在尖塔裡的超科技造物！” 希瓦，印度神話的三大主神之一，兼具創造與毀滅，孕育與摧毀的雙重能力，又被世人成為濕婆。當初在尖塔中大量溢散的黑色霉菌，險些在一天時間裡徹底將尖塔摧毀。更神奇的是，這些黑色霉菌似乎擁有著獨立意識一般，它們不單可以進行簡單的聚攏與分散，甚至還能模仿出人類的外觀以及行為，只是由於當初公司的科研實力的確有限，不得不將這些詭異的黑色霉斑集中銷毀。 讓這些人沒想到的是，竟然能在義體改造大行其道的當下，再度發現從尖塔當中逃逸出來的希瓦霉菌。這些菌種的研究價值，當然要比難以控制的零號義體人程東重要得多。 程東把這兩個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記載了腦袋裡。 他當然早就醒了，身上的幾處斷骨甚至也已經愈合得七七八八了。但是此番面對著兩個能力深不可測的全義體改造者，再次選擇戰鬥無疑是以卵擊石的莽夫之舉。更何況，在聽到3號與電話那頭的交流過程中，程東不得不無奈地認清一個事實。 記安局的四個科室，並不能與當年的廢物部同日而語。他們並非是公司的高層領導，甚至只能算作公司下轄的記安局中的一些不入流的中層幹部。如果在沒能恢復蘇醒者的身份之前，貿然對公司發動突襲的話，他將要承擔的後果可想而知。 公司高層突然更改了幾個人的運送路線，F區究竟是個怎樣的去處，這也正是程東在心裡掛記的問題。 雖然聯邦以全面改造超科技下的摩登城市為由，對外宣稱已經徹底將尖塔從霓虹市中移除。可是就這些霓虹市民對聯邦當局的了解，【F區就是尖塔】的這個猜測，幾乎已經成為了每個人心中不言自明的秘密。 程東很想回去看看，回去看看尖塔，看看他的妹妹，他的那些失蹤的兄弟們，是否安安靜靜地躺在尖塔的冷凍倉裡。 車子終於啟動了，3號將記安局特有的手公司投影順手拍上了車頂，急打方向盤，在路人的驚呼當中，獨自以逆行外加脫離車道的方式，駛離了這段區域。 市民的私家車無權在主乾道之外的任何一個地方運行，除非你是手公司之下正在執行公務的在編人員。手公司徽志，在這座城市當中，便是免死金牌。 終於逃離擁堵路段的3號似乎很開心，他一面扯著破鑼嗓子哼哼著湊不成調子的歌，一面放肆地對街角紅燈區的女士們吹著口哨。 “她們喜歡我！” 3號陶醉在女人們的媚眼與飛吻之中，泛著金色光澤的臉上，竟然也湧起了一絲紅暈，“這些家夥喜歡我！” “得了吧傻子！她們是喜歡你的錢！” 6號再度掏出了那枚便攜式遊戲機，重新以一種蜷縮的姿態打開了遊戲主界面，“明明一隻致幻噴霧就能解決的事，你卻偏偏願意把錢送給這些家夥，真是搞不懂你。” 穿越E區的紅燈街，車子進入了一段中央城區少有的荒蠻路段。四周盡是一幢幢沒有建設好便廢置不用的大樓，這裡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熙熙攘攘之態，映入眼簾的只有滿眼的風沙與黃土，還有像是玩偶之家一般的陰森與荒涼。 6號警惕地放下了手裡的遊戲機，環顧了一下四周，本能地把手放到了狙擊槍上：“兄弟，這是中央城？你是不是走錯了！” “我是跟著導航走的啊，技術科生產的導航系統怎麽會出錯！” 3號將自己的腦乾終端調成了外防模式，清亮而冰冷的女聲在車廂內響起。 【距離F區記安局特殊指揮部還有500米，請保持直行。】 “你確定這裡不是北城區？我靠，難民都不會住在這種鬼地方吧！” 6號對著空氣抱怨，“F區為什麽要安排在這種地方啊，方便被那些不長眼的難民大街嗎？” 他這邊的話音剛落，車身就像是有意配合一般地劇烈搖晃起來。 “我靠，不是吧！真要在這種鬼地方拋錨？” 車子果然熄火了。 3號煩躁地一腳將車門踹掉，剛剛從車子裡走出來，一杆冰冷的槍口便抵在了他的後腦上。 “舉起手來！” 這聲音柔和而悅耳，說話的是個女人，而且聽上去分外地熟悉。 “她是……安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