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之中聳立的血肉高塔頃刻間分崩離析,數萬條粗壯的血色藤蔓仿佛潮水一般退卻,魚貫湧入東勝大樓之中的巨型坑洞深處。 那三名藍衣人見狀,立刻迅速地奔赴坑洞周圍。深不見底的巨坑中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不時閃過的電光也僅能照亮巨坑當中四處彌散的煙塵。 藍衣女人嘖聲道:“恐怕來不及了,那家夥想必已經……” “那群鼠奴還有多久才能趕來,媽的……如果真叫那家夥在這裡重新獲得蘇醒者的能力,十個東勝工廠也不夠他打的!”藍衣老人陰沉著臉,從腰間掏出一副金色手鐲戴在腕上,如臨大敵一般地沉聲道,“十三號、十七號,你們手上的【銘牌】還剩下多少儲能?” 女人舉起手中的唐刀,看了看刀鞘上的數字屏顯:“我的【余輝】還有70%的能量存余,等下如果遭遇那家夥的奇襲,還有一戰之力。” 藍衣男子聳了聳肩,把手腕上的一枚拇指大小的銀灰色珠子放到老人眼前:“方才在清理路障的時候,我的【墨囊】已經把儲能用得差不多了,喏,現在只剩下23%的能量存余。如果碰上那小子,我恐怕只能在遠處找機會放冷箭了,早知道這麽麻煩……我真該省著點用那些墨鬥的。” 老人眯著眼睛沉默了許久,才終於緩緩開口道:“上一次大會的時候,老大曾經說起過那幾個初號義體人的機體特點,我記得零號義體人的逆鱗是痛覺。生物體改造的副作用是會放大全身的疼痛感應,以此令其身體裡的增殖細胞狂躁化……如果我們有機會切斷他的痛覺神經元,就有可能徹底將他擒獲。十七號,和這種級別的義體人作戰,你有幾成把握能完成任務?” 一陣陰冷的腥風貼著地皮鬼祟地席卷而去,誰能想到,偌大的工廠在須臾之間已經變成了一座死城?三人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年輕男人嘴裡不知在嘟囔著什麽,只是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斷壁殘垣。 “勝算這種東西,還要看看那家夥蘇醒到了什麽程度。如果是剛進廠的那會,甚至不需要你們出手,我也能十拿九穩地把他乾掉;如果這家夥已經完全蘇醒了的話……勝算是零。”藍衣女人無奈地歎了口氣,抱著那柄被稱為余輝的唐刀蹲在了一邊。 “如果加上我和十三號呢?”老人接著道,“我的【脈衝】還有50%的能量存余,等下如果找到了那小子,就由我和十三號做你的僚機,從而干擾他的正常判斷,你則千萬要找準時機,爭取一招製敵!” 十三號小心翼翼地重新把那顆小珠子放回手腕的卡槽內,不屑撇了撇嘴:“拜托……你們兩個家夥也太把他當回事了吧!零號義體人又怎麽樣,咱們且不論鼠老大當年在手公司是個什麽級別的存在,憑他的能力是否足夠複原當年的義體制造技術。就說說他給咱幾個裝配的這些個【銘牌】吧,這哪個不是軍事級別的戰術裝備?六號的【脈衝】僅僅釋放15%的電壓,就能瞬間放倒20多個義體人,我這顆【墨囊】要是還有能量,炸爛三兩個主樓大小的建築物也不成問題吧。就憑他那種幾個世紀以前的遠古機型,至於把你們嚇成這樣嗎!我倒是覺得,咱們三個恐怕都用不著一起出手,就能把這小子拿下。” 十七號沒有說話,靜靜地把頭歪向六號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下一步指示。而六號的臉上卻絲毫不見半分輕松之色:“聯邦當時僅僅動用了五個初號義體人,就徹底在那場核戰爭中扭轉了佔據,你覺得依靠咱們現有的技術,能達到這種恐怖的成果嗎?留在工廠裡的這個家夥,會憑借吸收他人的義體能量進行不間斷的能源補充,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落到他的手裡,都只會讓戰局變得更糟。打車輪戰對我們沒好處。就這麽決定了,等下如果發現那小子的蹤跡……” “嘿,那老東西!我可不叫【那小子】。”就在三人不遠處的廢墟裡,正有一個長著異色瞳仁的亞裔男子緩緩地走過來,高領大衣,黑口罩,短發且刻度缺失,“我叫程東,你們所謂的零號義體人!” 目標出現,格殺勿論! 十七號見狀,立即閃電般地衝向程東,彈刀出鞘,猩紅的刀光匹練一般地斜切程東的肩頸大穴。程東避也不避,肩膀上陡然冒出一根血藤,直來直往地迎上刀鋒,只聽“鏘鋃”一聲爆響,一連串的火光擦著血藤沒進土裡。十七號也不戀戰,電光火石之間立即咬著牙從土裡拔出長刀,幾個翻身拉開了與程東的距離。 前者剛剛閃身而去,後者緊隨其上。 六號雙拳緊握,奮力把腕上的【脈衝】相撞,兩條手臂瞬間被一層青藍的電光包裹:“十七號,左右夾擊!十三號,時刻準備迎敵!” “切……”程東的嘴角一揚,懶洋洋地把手塞進了衣兜裡,“你們在外面抓來那麽多人,就是為了製造這種三流設備?” 又是“乒乓”兩聲脆響,那二人的武器再次被程東身體裡爆出的血藤所攔下,隨即程東的面色一沉,眼神凌厲地射向正在遠處裝填彈藥的十三號。 十三號面色大駭之際,一根血藤突然在他的腳邊破土而出,瞬間洞穿了他的咽喉。可憐這十三號一槍未發,就已經成了血藤的養分。粗壯的血藤靈活地左右搖擺一周,瞬間便擰下了十三號的腦袋,隨即又像是毒蛇一般在血泊當中卷起了他的刻度。 程東的眉頭一皺,那枚刻度立時被血藤擰成一團廢鐵:“我平生最討厭的家夥就是放冷箭的膽小鬼,這種家夥的刻度也乾淨不到哪去!” 未出三個回合,藍衣人便已折損一人,六號和十七號難免在心裡連連叫苦。可程東卻似完全沒有停手的打算,他一面插著口袋,一面大大方方地朝著老人的方向走了過去:“我從始至終也不是為了殺你們而來的,回答我幾個問題,然後我就放你們走。” 用自己的後背面對敵人,無疑是對敵人最大的挑釁。跟何況程東現在的破綻大露,十七號沒有不動手的道理。刀刃再度出鞘的一刻,十七號已經把刀身的震動頻率調製至最高,龍吟乍起,刀刃在距離程東肩頸不到半寸的位置,又一次生生地停了下來。 又是從地下鑽出的血藤,只不過這次被利刃貫穿的,變成了十七號。 “你們為什麽從來都不聽人說話呢?我說過,回答我的問題之後,我會放你們走的!”程東說話之間,身後的一片空地之上突然又冒起了無數根刀鋒一般的血藤,鐵樹銀槍的血藤叢林之中,十七號的身體也立刻被這些鋒利的血藤刺成了爛泥,“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指揮這些血蔓鑽進土裡,然後在你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你腳下的那片土地變成刀山。” 程東說著話,又一次握緊了拳頭,帶著血色的蠍刃彈出:“我甚至可以一刀就抹了你的脖子!你們在荷魯斯之眼的數據面板裡甚至連紅色的危險級別都沒有達到,又哪來的勇氣和我械鬥呢?” 六號揚起腦袋,死死地盯著程東的眼睛,單手撐著地面盡可能地爬開程東的攻擊范圍,另一隻手則不忘悄悄地探入口袋,似乎正胡亂地翻找什麽東西:“我不相信你……離我遠一些,保持20米范圍……不然即便是身死當場,你也別想從我嘴裡得到半點有價值的信息。” 程東無所謂地對他揚了揚手:“如你所願,假如你覺得保持20米的距離能讓你舒服些的話……你可以一邊逃跑,一邊思考我的問題。” 看到程東毫無進攻的打算,六號哪裡還顧得了這麽多,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跑。隻留程東一個人無奈地站在原地抱著雙臂搖頭道:“你們黑瞳的這群家夥簡直像是從一個實驗室裡走出來的,認真聽別人把話說完不好嗎!” 說話間,程東像是打拍子一樣,輕輕地朝著地面跺了下腳,六號的一隻腳立刻被土裡鑽出的血藤纏住,巨大的慣性將他整個人重重地甩了出去,在滿是碎瓦殘磚的地面上滾出四五米的距離,才勉強停下。 程東面無表情地盯著這個已經被摔得不成人形的老人,再一次把手放進衣兜裡面,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我隻問你一件事,黑瞳的總部在什麽地方!” 老人費力地從地上撐起身子,抬手擦了把額頭上的血漬,恨聲道:“你去我們總部幹什麽,莫非你也想要加入黑瞳?” “這些東西你倒是不用操心……”程東一邊走,一邊玩味地抬起了一根手指。指尖向上,老人的身下立刻鑽出了數條血藤,不出幾秒便自行組成一把藤椅的模樣,老人端坐其間,雙手雙腳都被血藤牢牢地捆住,“我要去你們總部找一個人,順便取一樣東西。” 老人懷疑地側過頭來,眉間深鎖:“取人的命?” 此時的程東恰好走到藤椅附近,抬腳踩在藤椅的扶手上,輕聲道:“取我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