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為三軍之膽,納罕一死,他手下的這些人就和沒頭蒼蠅一樣,被唐軍輕易擊潰。 潰逃的突厥兵慌不擇路,竟然衝散了前來增援的騎兵,唐軍順勢掩殺,斬首無數。 無奈之下,突厥隻好鳴金收兵。 此戰突厥前後派出的五萬騎兵死傷近三萬,加上正面戰場的損失,損失近五萬人馬。 另一邊的唐軍也不好受,總共損失兩萬有余,其中光許泰手下就損失了將近八千人,許泰的萬人騎兵,剩下的不到三千。 不過這顯然不在許將軍的考慮范圍之內。 許泰豪邁地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好小子,有前途,以後就跟著老子混,做老子的親兵。” 李承乾苦笑一聲:“將軍,你先別高興的太早,這事兒還沒完哪。” “怎地?老子打了勝仗,突厥崽子都跑了,還有啥事?” “將軍,我們真的勝了嗎?一萬弟兄,回來的不到三千,如果大帥怪罪下來,是功是過還難說的很。” 經李承乾這麽一提醒,許泰才反應過來,一拍腦門:“娘嘞!這可怎辦?” “我有一個辦法,將軍只需如此如此,再這般這般,想來便可安然無恙。” “不行,老子怎麽能搶你的功勞。”許泰連連搖頭。 “將軍,平日裡將軍待兄弟們不薄,兄弟們也不想看著將軍出事。再者說,如果不是將軍勇武,大家指不定還回不回得來。只要將軍沒事,以後還怕沒有功勞嗎?” 許泰考慮了一下,說道:“好,老子信你,不過也不能讓你小子吃虧,這次老子手下十個偏將死了八個,回營之後老子保你個偏將。對了,光顧著高興,忘了問了,你小子叫什麽?” 李承乾一抱拳:“謝將軍,小子唐庶。” 果然不出李承乾所料,回營之後,李元吉的傳令兵早就等著了,許泰連傷口也不包扎,就這麽跟著傳令兵去見李元吉。 大帳之內。 李元吉和李靖相對而坐,許泰已經下去了。 李靖先開口:“那麽,齊王殿下是相信許將軍的話了?” 李元吉翻了個白眼:“有什麽不相信的,就許泰那腦子,他要知道用計,明天日頭都能打西邊出來。” 原來許泰進了大帳之後,那叫一個慘啊! 渾身上下十幾處傷口,盔歪甲斜的,任誰也看不出這是平常那個威風凜凜,龍行虎步的許大將軍。 李元吉剛問他兩句,許泰“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一個勁的請罪,說自己輕敵冒進,以至損兵折將,對於斬首納罕,殲敵三萬只是略微帶過了一下。 許泰聲淚俱下的陳述,再加上他這幅模樣,那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看到他這個樣子,李元吉也不好處置他了,本來還準備借著這個機會敲打敲打他,好好的改改他有勇無謀,輕敵冒進的性子,可是他這樣一番表現,倒讓李元吉不好下手。 為什麽呢? 怕人說他刻薄寡恩,畢竟許泰再怎麽說也是個有功之人,雖然有過錯,但是既然他已經主動悔改了,李元吉也不能總抓著那些小事不放,這樣以後誰還敢給他賣命。 最後沒辦法,隻好言辭激烈地警告了他一番,放他回去重整兵馬了。 李靖問他如何斬殺納罕的,他隻推說想要突圍,正好發現納罕周圍防范松懈,於是順手砍了。 李靖搖搖頭:“許將軍自然沒有這種智計,可是他後面那位可不是無謀之輩。” 李元吉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他的這番作為是別人教的?” “那是必然的,以許將軍的腦子,絕想不出這種方法來應付你我。依著他的性子,只怕進帳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嚷嚷著給自己請功。” 李元吉一拍桌子:“王八蛋,連老子都敢算計,看老子怎麽收拾他。”說著,便打算叫人把許泰抓回來。 李靖連忙攔住他,說道:“殿下勿惱,此事當從長計議。” 李元吉揮手將進來的守衛打發出去,看著李靖:“你什麽意思?” 李靖捋了捋胡子:“許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為何至今沒有獨領一軍?說穿了不過是因為有勇無謀,不堪大任。此次佯裝突圍,斬殺納罕,必然是有人指點,我們先不管這人是誰,不過看此人領兵,進退有據,頗有章法,雖然尚顯稚嫩,但是胸中自有溝壑.” 李元吉瞥了他一眼:“怎麽?你想收他為徒啊?” 李靖這人有個“毛病”,喜歡提攜後輩,大唐軍中他的徒弟可不少,這也是為什麽李二陛下擔心他功高震主的原因。 李靖矜持的笑笑:“呵呵,末將倒是有這個想法,不過先等這場仗打完吧,我們兵力本就捉襟見肘,一絲一毫都不能浪費,許將軍為人過於魯莽,有這麽一個人在他的身邊我還放心些。順便也趁此機會看看他的成色,歷練歷練,驟然收徒未必是好事。” 話分兩頭,李承乾這邊找軍醫要了些草藥包扎傷口,回到營帳,看著空蕩蕩的營帳,歎了口氣。 不出所料,范良等人都沒有從亂軍中活下來。 新兵是戰場上最脆弱的群體,每一支軍隊都有新兵,在老兵的帶領下,認識戰爭的殘酷,慢慢的成為一個老兵,一名合格的士兵。 在那之前,他們還有一個更合適的名字——炮灰。 他們用自己的身體抵擋敵人的刀鋒,換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每一場戰爭的勝利都要踏著無數人的鮮血,這些鮮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犧牲者的鮮血染紅了戰友的衣甲,指引著他們繼續向前,只有經過無數戰爭的洗禮存活下來的老兵,才能成為強者。 “一將功成萬骨枯。” 自古如是。 可是李承乾就是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現代人,一個在宮城中長大的貴公子,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所以他哭了,哭的很傷心。 流著淚給戰友們鋪好床鋪,就像他們還活著的時候那樣。 莊嚴的行了個軍禮,轉身走出了營帳,門簾上漏下的日光,刺眼、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