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童语是负气冲出灵堂的,父亲在后面叫她名字她也假装没听见。但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还在回家车上,已经开始调车载媒体音乐,选了首自己喜欢的二次元战歌,边哼边看窗外风景。 “今天的事确实是你先说错话。你这样不仅伤了你姐的心,让简藏以后怎么做人。”闻鹤见她心情缓和,开口想跟她说道说道今晚灵堂的闹剧。 “我知道啊。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嘛。姐姐姐夫知道我的脾气,不会跟我计较的。”姚童语认错飞快,但坚决不改。 闻鹤有时候很羡慕她这种“二皮脸”的精神,也就是仗着家里人对她无止境的包容和理解才养出这样的性子。但更多时候是厌烦,因为“擦屁股”的那个人总是他。 因为年龄差距摆在这,闻鹤在她面前不自觉就会端出长辈的做派。也就有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就好像姚家养了个不成器的女儿交到他这个“养父”手里。他有责任让她成长懂事,却总是力不从心。 时间一长,就有了放弃的心思。 回到家,姚童语鞋子一蹬,扎进书房不知道干什么。闻鹤捡起她甩在门口的鞋子,整齐放回鞋架上,就进卧室去洗澡。 丧事是个累人心智的活儿,闻鹤现在只想洗干净躺回床上好好补个觉。 等闻鹤从洗手间冲完澡出来,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一点。 书房里泄出一点光线,他以为姚童语是想着母亲去世的事睡不着,没想到推门看见姚童语窝在她最爱的懒人沙发里看少女漫画,和平日没什么两样。既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洗漱。 闻鹤出声提醒她:“很晚了,快去洗漱睡觉。” “这本漫画买了快一个月,一直没空看。今晚动漫都出大结局了,我先补番。”姚童语头也不抬,埋在漫画里:“看完这章就睡。你帮我从冰箱里拿瓶冰可乐来。” “入秋了,少喝点冰的。”闻鹤习惯性念叨,姚童语不等他念完,已经自己跳下沙发去厨房,“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拿。” “喂!穿拖鞋。”闻鹤看着她赤脚跑出去,本来下意识提起拖鞋想追,顿了一下又放回原地。 闻鹤在心里默念,“尊重,理解,不干涉”七个大字。 他走到书桌旁,打开最下面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文件抬头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他是真的不想管了。 如果不是岳母突然去世,这份离婚协议应该比那本漫画更早到达姚童语手里。 本来他还担心这个时间拿出来会不会有点落井下石的嫌疑,不过看姚童语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差不多也是时机了。 闻鹤盯着文件看得认真,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啜泣声。 他回过神来,将文件塞回抽屉,快步跑出去。 姚童语依着打开的冰箱门哭得很伤心。 “怎么了?”闻鹤走过去,看到冰箱里放着两罐岳母上个月送来的两瓶辣椒酱,瞬间明白过来。 “以后再也没人给我做辣椒酱了……” 自从岳母出事以来,她除了在灵堂哭得伤心,日常生活里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闻鹤以为她是不懂事,原来只是情绪缺少个爆发的出口。 姚童语一把抱住闻鹤,“妈走了后,除了在灵堂,其余时候我哭都哭不出来。因为我总觉得妈妈还在家里,一切都没有变。只要我不去想,这些事都没发生。看到这个辣椒酱我才明白,我以后都没有妈妈了……” 闻鹤机械地拍了拍她的背。 他母亲走得早,父亲拉扯他到中学也走了。失去双亲的痛苦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妻子。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这个心思去哄她。 “老公,我以后只有你了……”姚童语的双手收紧,将他抱得更紧。 溺水的人总把抓住一根浮木当做最大的幸运,却没想过浮木愿不愿意承受另一个人的重量。 没有开灯的厨房里,只有冰箱里的一丝光线照亮两人的身影,闻鹤抱着她,目光变得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