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纤语实在太累了，在回家的车上已经睡着。是简藏抱她下车的，其实从他抱起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苏醒。意识尚未完全恢复清明前，她本能地想往更温暖的地方缩，头在他胸膛上磨蹭了两下。

    当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简藏的怀里时，她整个人像被电流击中，登时清醒过来。但她不敢睁眼，她怕和简藏对视上。

    异性间的亲密肢体接触总是容易产生一些猛烈却不持久的悸动，我们往往容易把这误以为是爱情。

    姚纤语很清楚自己对简藏的感情并不是爱，既然她想要一段稳固又持久的关系，就不能加以爱这样极其不稳定的枷锁。三妹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当初爱得多么深刻，现在伤得就有多么惨烈。

    简藏把她抱到床上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她能感受到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这让她浑身不自在，四肢僵直，眼皮子发痒。

    “张开眼吧。我知道你早就醒了，眼珠子转来转去的。”

    姚纤语不得不睁开眼，看见简藏就蹲在床头，看着她的目光算得上含情脉脉。但很快又收回目光，起身去关窗户。

    “天气转凉，你晚上睡觉记得关窗。不然第二天得头疼。”

    他总是这样，不轻不重地撩拨着她。每当她想明确拒绝时，他总会早她一步，做出一副“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按约定履行老公职责”的样子。

    “今天辛苦你了。”

    “你又来了。不都是约定好的要互帮互助吗？”

    “好像只有你在帮我，我没什么帮到你的……”

    “这谁说得准。万一以后我创业失败失业了，还等着你养我呢。到时候你可不准克扣我生活费。”

    本来是随口的玩笑话，姚纤语立马抓住他这个话头。“对啊。创业有风险！不如再考虑考虑我这边的OFFER，我那个客人还一直等着你呢！真的很有诚意。不如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

    姚纤语谈起工作瞬间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要推销自己的客户。

    简藏无奈苦笑：“你又来了。不如这样，明天你休息好了，来我律所一趟。你还没去过盛点吧？我带你看看我们的这艘‘小船’，让你评估下是不是岌岌可危？”

    简藏都这么说了，姚纤语只得作罢。脑子里已经在想下一步作战方案，她一定要找出盛点的问题让简藏知道哪里才是他最好的栖息地。

    次日清晨7点半，闻鹤照例起床洗漱然后做早饭，他昨晚睡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姚童语起没起床？眼看再不出门上班要迟到，他走到卧室门口准备敲门，门已经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姚童语从卧室梳洗一新出来。她今天破天荒化了点淡妆，掩盖住脸上的憔悴。看到闻鹤站在门口，简单地道了一声：“早。”

    “早……那个早餐已经做好了。”

    姚童语看了一眼餐桌上万年不变的牛奶，吐司，煎鸡蛋。

    “不用了。我今天想吃小笼包，我出去买。”

    “那你等等，我开车，我们一起走。”闻鹤一口喝掉了牛奶，从厨房找食品袋准备打包吐司。

    “我坐公车，要早点出门，就不等你了。对了，今天我会跟社里请假回来收拾行李搬去我爸那住。”

    姚童语说完不等他回答就关门离开，闻鹤楞楞看着手里没打包完的吐司，很不习惯自己是被剩下的那个人。

    他潜意识里想躲着姚童语，破天荒迟到了一个小时。

    闻鹤走进社里时，发现其他同事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只是碍于他是主编，没人敢当面议论。姚童语的工位是空的，大概已经请假离开了。

    袁社长站在办公室门口，招手让他进来。

    闻鹤猜到老袁要跟他谈什么，深吸一口气走进去。一坐下，老袁开门见山问：“你是不是要离婚？”

    闻鹤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难道是姚童语请假时来说的？但按道理，她那个级别的编辑请假都不需要报告给社长批。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见闻鹤不答，袁社长痛心疾首：“闻鹤你糊涂啊！本来离婚结婚都是你的私事，我不想过多干涉。但你和社里签约的作者不清不楚，还为了她跟老婆闹离婚，这对你，对整个出版社的形象都有很大影响！你知道吗？”

    “您说什么啊？怎么越说我越糊涂。”

    “现在办公室也就咱们师徒两个人，你也不用给我装糊涂。这事恐怕整个社里都知道了，你和姚童语婚姻破裂闹离婚是因为‘青木与灯’。”

    闻鹤脑瓜子嗡嗡的，不知道离婚这么小一个事怎么闹成这步田地。

    “是谁在胡说八道？”

    “你老婆的二姐认识咱们社小陈，就是负责铺渠道的那个小陈。她昨晚半夜两点打电话给小陈着急忙慌一定马上要于木子的联系方式。今天一大早，于木子就打电话给我要解约，我好说歹说，对方才同意暂且不解约，但必须换一个人对接。你说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大家不会有些不好的联想吗？你是个有家室的人，我听说于木子也结婚了，你们怎么能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

    “老袁，你信我。这就是个误会。跟于木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于木子能要求解约？好，就算我真的相信你，你觉得外面那些人，他们会信你吗？”

    “老袁，你直说吧。你想怎么做？”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我当然想保你啊！你是我心里接替社长之位的最佳人选。但上面肯定也听到风声，不会没有动作。好在你老婆聪明，愿意扛下所有事，她说是她工作不严谨惹恼了于木子，才有解约这事。为此，她愿意主动离职。上面爱信不信，总算把这事扭转成工作矛盾不是私德问题。”

    闻鹤大惊失色，“姚童语辞职了？”

    老袁点了点桌上的白色信封，统一标准格式的辞职信，由他打印，姚童语签字。整个过程没超过十分钟，他还是挺佩服这个女孩子的，都闹到离婚田地，还愿意帮着马上成为前夫的男人。

    “还好她辞职了。一方当事人一走，这事就永远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总公司不能因为流言蜚语就惩罚你。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提个醒，就算要离婚，也体体面面地做。好歹夫妻一场，好聚好散是吧？”

    闻鹤回自己办公室给姚童语打电话，对方一直忙线中，不知道是真的这么忙，还是拉黑了他。

    他又给于木子发了个信息，为自己私事影响到工作而道歉。于木子也没有回复。

    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是姚童语的邻座小葵。她拿了一小箱杂物进来，放到闻鹤台面上。

    “闻主编，这里面都是童童的私人东西。她今早突然说辞职就辞职，这些东西她说都不要了，但我看里面还有你们俩的合照，扔了也不好。就自作主张全部收过来给您。”

    “谢了。”

    闻鹤把杂物箱搬到台面下，放在脚边。

    小葵临走之前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开口：“闻主编，我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说的风言风语有几句真几句假。但童童是个好女孩，她最崇拜最爱的人就是你，还请你不要伤害她。”

    说完她都不敢看一眼闻鹤，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

    闻鹤叹了一口气，望向脚边的杂物。里面有很多张两人的拍立得合影，之前就贴在姚童语工位的各个角落。他很清楚姚童语有多看重他。

    可惜，爱人不能成为被人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