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棠很早就领教过萧怀瑾的占有欲,如今他说什么,她都不觉得稀奇。她如今愿意来找萧怀瑾,倒不是真的怕了阮老太爷,或者圣母心发作,为了阮南枝来把自己的命压上。她很清楚,嫁萧怀瑾,可能会死,不嫁萧怀瑾,一家人都会被拖死。若真的眼睁睁看着阮南枝嫁给张老头,全京都都会看阮家笑话。阮南枝的命运且不说,他们这些阮家姑娘的命运,都不会好过。“你刚刚说,只要我有需要,只管开口,可算数。”“自然算数。”“那张家之事。”“包我身上。”“你想要什么?”萧怀瑾目光灼灼。“你。”“除此之外呢?”她和萧怀瑾的婚约早就和张家的婚约捆绑,萧怀瑾就算不做这些,阮云棠也难逃他的五指山,所以,阮云棠有些怀疑。“只是这样?”“除你之外,别无兴致。”“那你兜兜转转这么久,意义何在?”“我想听你说,你愿意嫁给我。”阮云棠:“……”不过是换个说法的强取豪夺,这个人,脑回路都和人长得不一样。沉默良久,阮云棠只有两字奉上:“疯子。”“多谢谬赞。”和萧怀瑾多呆一分钟,阮云棠都觉得浑身别扭,他就像个黑洞,令人害怕,又令人身不由己地想靠近深入。还好此时,惜遇来报,说阮家姊妹们来找她,才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惜遇带着阮云棠离开,阮云棠问道:“南姜他们呢?”“正在猜灯谜呢。”阮云棠明白了。这是惜遇知道她不想和萧怀瑾久呆,故意为她找借口呢。当然,惜遇也有疑问:“姑娘,为何您一见那萧公子,就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啊?”“你怕不怕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地狱阎王?”惜遇打了个寒战,点点头。“怕。”“对我而言,他就是。”阮云棠知道自己胸无点墨,就不跟着去凑热闹猜灯谜,她想去马车上等妹妹们,刚往外走没两步,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往后退了一小步,道歉:“失礼了。”声音非常熟悉。是温如言。温如言手中拎着的海棠花灯,在这撞击下,灯芯泼落,花灯顷刻燃起熊熊大火,温如言想去拯救,被阮云棠拦住了。温如言眼眶红红的,眼神里颇有些可惜,喃喃低语:“这花灯,我做了许久。”阮云棠只若听不见他的话,平静地劝道:“烧了就烧了吧,莫要伤到身体。”“多谢三妹妹的关心。”到底男女授受不亲,阮云棠不想多生事端,起身告辞,走出没两步,温如言叫住了她。“三妹妹,不知明年,我还有没有机会得到三妹妹的祝福。”明年开春就是科举。不过祝福而已,阮云棠倒是觉得,这没什么好吝啬的。“祝三哥旗开得胜,一举夺魁。”温如言欲言又止。“那如果……如果……”他支支吾吾的话还没说完,阮云棠已经笑着告辞走远。他看着阮云棠的背影,喃喃叹息。“那如果,我能高中,三妹妹可还愿,给我机会?”可是,他等不到答案了。此时的阮云棠,早就已经走远。倒是朝辞,早就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听了个真切,他去向萧怀瑾请示。“爷,听说这温如言学乖了不少,温家这些年也没少打理上下,今年,他还真有望中甲,需要属下去打点一下吗?”萧怀瑾点点头:“你去,添一把火。”“添火?”萧怀瑾盯着桌子上的瓷片,冷冷一笑。“站得高,才跌得重。”……转眼间,已近年关,阮南枝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嫁出阮府,虽然阮覃氏拼了命地给她填嫁妆,试图让她体面一点,但也架不住出嫁那日的冷冷清清。阮云棠为阮南枝送行。经过大半个月的磋磨,阮南枝的神情憔悴不少,完全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她看到阮云棠走进来,冷冷一笑:“连你,也来看我笑话是吗?”阮云棠没说话,将一个信封放到她的手中。“今日大姐出嫁,做妹妹的只有这些,还请不要嫌弃。”阮南枝看也没看,将信封丢在地上。“我哪里敢收你的东西,我还得感谢你呢,感谢你不计前嫌,代南姜出嫁,给我一个机会。”阮云棠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没有和她计较。她将地上的信封捡起来,塞到阮南枝手里。“拿着吧,别逞强,嫁过去了总能用得上的。”知道阮南枝不待见自己,阮云棠也不多留,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阮南枝到底没有再把信封扔下,她随手将信封扔在桌子上,丫鬟好奇,拆开来看。里面竟然是厚厚一叠银票。“姑娘,这……”阮南枝看到银票,第一反应就是:“她哪来的这么多钱。”丫鬟劝道:“素闻三姑娘节俭,府上吃的用的,都是自己做的,想来,这是她这些年省下来的。”阮南枝瞪了她一眼:“你是我这边的还是她那边的。”丫鬟听到这话,顿时不敢吱声了。阮南枝沉着脸,继续化妆,可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那堆银票上瞟。她朝着丫鬟伸出手,丫鬟会意,替她将银票拿过来。阮南枝掂了掂,的确很沉。攒着银票,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吟许久,才对丫鬟说道。“去,把我那只金步摇拿来。”丫鬟捧来梳妆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纯金打造的金步摇。阮南枝依依不舍地抚摸了一把,沉痛地合上盒子,交还给丫鬟。“把这留给母亲,日后三妹出嫁,只当是我给她的陪嫁。”“姑娘……这步摇,可是您最喜欢的。”“她如今把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的钱都送给我,我这个做大姐的也该有所表示。如今我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些,我总不至于被她一个孤女比下去。”丫鬟恭敬应道:“是。”而后捧着盒子退下。阮南枝看着那叠钱,脑海中浮现出丫鬟描述的阮云棠和丫鬟在菜园子里种菜的场景,心里五味杂陈。她出嫁,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曾来问候两句,倒是阮云棠,给她送上了大礼。也难为她了。而另一边,正走在回去路上的阮云棠主仆两,还在商量着。“惜遇,你说我只给她那么一点,她会不会嫌弃啊。”惜遇好心提醒道:“姑娘,那是咱们瞒着阮家赚的钱,给多了,阮家该生疑了。”阮云棠“哦”地一声,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住阮南枝。这一切,在原文里本该是由她来承受的,如今不知怎地全落到了阮南枝的身上。她看过原文中的阮云棠在张家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所以,才会格外同情如今的阮南枝。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白鹭就紧张兮兮地带来一个消息。“姑娘,听说,老太太没了。”这个消息让阮云棠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老人过世,守孝三年,这不是担心影响阮萧两家的婚事,所以一直没有对外说嘛,奴婢也是发现上房冬日用冰,情况不对才打听到的。”惜遇脑子转得很快。“姑娘,若是要守孝三年,那你和萧家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