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监狱外,周六一在玩手机,雷明在看表,他们来这里是接一个比较重要的人,还大半个多小时。雷明问周六一:“好不容易放个假,你不回去看看罗阿姨?”周六一笑道:“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说看见我更生气,让我别回去了,省的回去还给我洗衣服做饭,吃饱了一抹嘴又跑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伤心。”现在,他妈已经把他和他姐周倩两个人的备注,改成了白眼狼一号和白眼狼二号。周六一问:“你呢?”雷明耸耸肩:“我妈和秦叔旅游去了,不想带我。”雷明倒是给她妈转了三千块钱,让她玩得开心点,但是她妈不但没有收,反而是让她买点化妆品和衣服,都到了相亲的年纪,连个恋爱都没有谈过,和她爸爸一样,都是卖给了单位……真是暴击。周六一问雷明:“你咋不谈个恋爱?”雷明很无所谓道:“一个男人在我面前没有秘密,还怎么相处?人总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并不希望把所有的方面都暴露在对方面前,可是这偏偏是我的职业。你和你之前的漂亮女同事,还有联系,挺不错的,我们这行,需要一些外行的朋友,才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比较可爱,并不都是犯罪分子。我们需要接触一下正常的世界。”周六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都不自然起来,他现在正在看黄青梅的朋友圈,黄青梅已经辞职了,现在正在幼儿园当老师,背景是花花绿绿的卡通人物和一点点大的小孩儿,黄青梅在中间,教小孩子们跳舞,笑的非常开心。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周六一很会和女孩子聊天:“你最近变漂亮了。”黄青梅回复:“那是当然,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有工资,当然会变漂亮。”然后,发了好几张自拍,和在派出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剪了带刘海的短发,穿着颜色鲜艳的裙子,背的包包都换成了卡通风格的。本来聊的挺开心的。但是雷明这么说话,周六一就赶忙问:“小明,你怎么发现的?”雷明负手而立:“一句话,职业敏感度,非要问个理由,就是你一直在笑,毫无负担,基本可以排除你的狐朋狗友,男生和兄弟才不会笑得那么甜蜜,除非是基佬。时不时的回复一下消息,也可以排除亲戚,我就不信你和你姐有那么多的话聊。就你这个年纪,荷尔蒙旺盛,好奇心重,喜欢新鲜感,但是咱们这个行业内部的女生,活泼清闲的少,所以你八成在和一个外行的妹子打得火热。至于我为什么认为是你的前同事,主要是因为我对你的社交圈子也有了解,你早就不和初中高中的那些同学玩了,他们嫌你幼稚,你嫌他们愚蠢。而之前的你的同事黄青梅我是见过的,就算是你不给她发消息,她也会频繁给你发消息的。对吧?”就连人都猜出来了,确实是黄青梅。其实祝佳音也给他发了消息,但是他就是不想回复,祝佳音本身就是警校毕业的,随着办案的深入,现在已经有了职业警察的风格,又是刨根问底,又是分析的。看着那些消息,周六一实在是兴趣缺缺,就当做没有看见。施雯雯也给发了好多消息,一直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案子可以做专题,她发的这个林清清的案子,反响又高了一浪。林清清这个人,就是属于反社会人格,明明社会没有欠她的,她非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挥刀向更弱者。这个分析,周六一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全身,在雷明面前,像是没有穿衣服在裸奔。雷明又看了看表:“时间过得真慢。”这时候,有刑警的同事给雷明打电话,询问一些线索的事情,邮件发过来一个照片。周六一看了一眼,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雷明很自然而然的说:“监控拍到了一个女人,但是打伞戴口罩和墨镜,不能确认身份,所以需要屋里的其他细节。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坏掉的抓夹,这个女人大概是北方人,我没有见过南方的女人用这么大的发夹,她们整体认为抓夹这种东西显得很村儿。等等,这个面条比较宽,那就是中原人,哪怕山西人,把这个这么宽的面条当主食的时候也很少。”雷明把图片放大:“这个女人脚上穿的是工鞋,和身上的裙子风格不搭,谁会穿这么妖娆的裙子,配这么一个平底的,表面只有一个扣子的布鞋?应该是上班的时候出来的,只有稍微大一点的美容店穿这样的鞋,去附近的美容店看看,找籍贯是中原的,应该差不多。尤其是,找监控时间店里从店里出来的。”为了确定准确性,雷明还把照片里面的鞋子截屏,然后在手机的电商平台搜同款,可以确定就是美容院的鞋子。那边的同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小雷,你这速度太快了,我们要是排查的话,那得好几天呢,人肯定就跑了,谢谢了,回头请你吃饭。”雷明嘴角微微勾起,一脸明媚:“不用谢,不用在意,因为这事儿想请我吃饭的人都在排队。”如果是个男人说这样的话,就有些太过于骄傲了,让人觉得不爽,但是这么好看的女警察说出来,只会觉得惊艳。挂了电话,雷明手插兜里,问周六一:“对了,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周六一瞠目结舌,这么一个聪慧近妖,身手了得的女刑警,得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逃得过她的法眼?原本,周六一不相信,女人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才找不到对象,但是看着雷明这么站在跟前,他相信了。周六一摇头:“没,没有,我没啥说的……”心里真是瀑布汗,他就是昨天晚上调试了一下外挂程序,卖了一笔钱,这事儿说违法有点,但是说犯罪又谈不上,民不举官不究的,挣得还多,他实在是抵御不了这样的诱惑。买家给他发的消息,有几十页,他这也算是在助人为乐。然后,又深夜无聊看了一会儿毛片,还在一个敏感话题底下匿名和楼主对喷了一会儿……这些,都不怎么光彩,雷明不会都发现了吧?不过好在时间到了,监狱的门一下子打开了,一个穿着两年前最流行的脏脏鞋的留着劳改犯发型的男人出现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双肩挎包。长期的监狱生活对人影响挺大,比如觉得监狱外的天地太大,不同于放风的操场和窄小的监室,人有些瑟缩,所以畏惧这么清粼粼的铺满了整个开阔空间的阳光。他看到有人接他,还有点意外。“你们是我朋友?”雷明没有搭理他,而周六一直接过来,从兜里掏出来一副铐子和他自己的证件:“你好,计云兵,我是三江市反诈中心民警周六一,现在对你网络诈骗的案子进行传唤,请你配合调查。”一般到了这一步,差不多就已经是警方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只差一个固定证据链的流程。所以,计云兵立刻面如土色,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呆立在一边,而雷明正在和监狱的民警办交接的手续。也就是说,计云兵因为网络洗钱的时候坐牢结束,现在因为网络诈骗的事情,被移交给三江市的警方,先扔看守所里,调查开庭判下来以后,继续坐牢。计云兵甚至还自嘲道:“我这也算是端上了铁饭碗了吧?三年又三年,等我出去以后,真不知道这世道变成了什么样,按照摩尔定律,晶体管的技术,十八个月更新一次,我现在都坐了三年牢了,再坐下去,出来以后,肯定就只能去街上卖烧饼了。不对,现在外面卖小吃的,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在电商平台上搞流量,把自己整成一个网红店。这些新技术,我哪会呀。”周六一笑道:“不会的,搞诈骗的,从来都是新瓶装旧酒,不管套什么样的壳子,从最早的郁金香骗局,到p2p,到现在的1042,最后都会变成庞氏骗局,前面的人收后面的钱,吃的满嘴流油,后面的人就只能上天台了。”计云兵点了点头:“是这么个事儿,警官,还是你看的通透。”周六一不由得扶额:“你都坐三年牢了,怎么还没有把你改造好,这还没有出来呢,又想着怎么作案?”计云兵的两只手上都戴着手铐,所以就不能两手一摊了:“警官,你看过我的履历,三大运营商3g改4g的时候,我在倒腾流量包,猫池没有卖的,半个三江市的搞黑产的,都用的是我改装的。后来,段视频起来了,是我先开始搞了一堆二手手机,又是砍一刀,又是刷流量领几块几毛钱的。就我进去那会儿,电诈洗钱,我专门跑了几千公里,收了一堆山区的卡。你说说,我这出来以后,还能干啥?去街边开个修手机的店?我在里面倒是学的挺好的,比教我的那个老师还好,他经常让我辅导别人。但是,现在还有人修手机吗?我进来的时候,街上的修手机的店,倒了俩。这简直是19年进宫当了太监。”……计云兵的牢骚太多了,显然是攒了三年了,一口气说不完,还让周六一给他一瓶水,继续说。雷明办完事儿回来的时候,计云兵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现在搞黑产,还能赶上最后一波,最简单的就是三千块钱搞个盗版小说的网站,又能挣钱,还能让读者注册,身份证号姓名密码什么的一填,这就是个自己的数据库字典了……”雷明皱了皱眉头:“小周,他说的要全部整理出来,然后交给梁处。”周六一笑道:“我知道了。”然后,周六一还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计云兵眼睛瞪的像青蛙,震惊到了极点:“你,不是个普通的辅警?”周六一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辅警了,我是反诈中心的技侦。”计云兵靠着椅背,彻底的蔫儿了,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得,这辈子自由和我肯定是完全绝缘了。”周六一开车,雷明负责看押,路过一家肯德基的时候,计云兵咽了咽口水:“能不能给我买个全家桶?”雷明脸色如冰。计云兵哀求道:“我马上又开始坐牢了,在监狱的小卖部,只能买到塑料瓶的可乐,没罐装的,里面的气泡不够多,也没有冰块,最好喝的,还是肯德基和麦当劳里面的可乐,气泡多,冰也多……”说着说着,计云兵就哭了起来:“我为啥要违法犯罪呢,别人都能吃肯德基麦当劳,能在外面和女朋友喝奶茶,我就只能在里面踩缝纫机,吃猪食……”十分钟以后,计云兵吃上了全家桶,还倒上了番茄酱,戴着手铐的两个手捧着可乐在喝,吨吨吨的,一口气干掉了一大杯,然后心满意足的打着饱隔儿:“好爽呀!”雷明看着可乐和汉堡,没觉得有什么好吃的,七零后八零后的警察,加班吃的最多的就是方便面火腿肠,但是九五后的警察,吃的最多的就是外卖和这些快餐。无他,方便,二十四小时都营业。雷明是个九五后的警察。她问:“坐完牢以后出去,打算干点啥?”计云兵看着雷明的俏脸,但是不敢造次:“我出去以后,先买一本刑法,然后刑法上面不然干什么,我就坚决不能干什么。”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休假刚刚结束,梁培禾把人员抽调了一下,其实没有调几个人,就是盛长风几个,没有被点到的人都觉得很遗憾。梁培禾是办大案的一线领导,他办的一般都是别人轻易不敢挂帅的案子,看起来是坐在火药桶上,但是案子办下来,就可以在同级别的其它人里面一骑绝尘。有些人可能一辈子就只跟着梁培禾办了那么一个案子,就直接转内勤了,但是在别人看来,那就是战绩彪炳。而且梁培禾的年纪不小了,很难继续一直在一线了,一个大型的经侦案子,一办就是几年,失去这次机会,可能就不再有了。这一部分人,就显得很颓丧,梁培禾振奋士气;“咱们存放案件的办公室,卷宗已经堆的放不下了,我的办公室原本有四十多平米,现在隔出来三十平米,用来放案卷,现在又满了。我想要说的是,接下来,不管是我们三江市,还是全国,反诈工作一直都是重中之重,没有进入到我的小组的人,还会进入到别的小组。我们这一代警察,面对的不是枪林弹雨,而是隔着网线,隔着手机屏幕,破坏力更大的犯罪分子。我会和大家,一起努力。”那些没被选中的人,并没有能够接受这样的说辞,但是现在的电诈案在找线索阶段,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梁培禾又道:“随着案件的进一步深入,我会再回来,找各位帮忙。”这样,大家脸上才有了喜色,梁培禾不禁摇了摇头,现在的九零后,零零后,一点也不好骗了,一定要让他们看到真章才行。在没有太多线索的情况下,这个专案组现在就已经成立了。并不是梁培禾不想用人海战术,而是就像是周六一说的,人海战术对于网络技术而言,不但没有用,反而会拖垮整个团队。梁培禾叫了一辆车,在路上就开始给大家突击上课:“我们需要了解犯罪分子的思维和技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专门找了一个人,具体的来讲这些东西……”大家都很期待,范迪还整理了一下衣领子,他认为来的可能是省部委级别的专家。然而,这辆警用依维柯的目的地,居然是三江市的看守所,这里叫做三仙山,以前算是在郊区,最大的加油站也安排在了这里,但是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这里就变成了开发区。有这么大一个看守所,周围的居民区抗议了不知道多少回,他们可都是买了好几万块钱一平米的房子,怎么能和看守所这么近?但是这个看守所的副所长,是个预审队出身,别的不说,就是一张大嘴特别厉害,每次都他出面喷的:这儿还是坟地的时候,我们看守所就在这儿了,凭什么搬?你们现在的小区,还是我亲自带着犯人平整的土地,嫌风水不好,你起诉开发商去?里外三道高墙铁丝网,虹膜指纹各种新技术,我们先用上的,我没听说过有犯人越狱,你要是听说过,你把那个发虚假消息的人联系方式给我,我要告他散布谣言!造谣有逃犯出去,这是要付法律责任的!……看守所本来是一个比较低调的地方,但是有这么一个副所长在,差不多现在已经成了这片儿的标志性建筑。梁培禾,居然把人带到了这里?范迪向来是紧跟着领导的步伐的,他和大家说:“梁处有自己的安排,肯定是有个大牛,需要现身说法,才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梁培禾扶额。这个世界上,因为职业、性别、自己所处的社会地位、以及所受到的教育而墨守成规的人,才是大多数。像周六一那样的人,才是少数。……………………………………梁培禾原本是苦思不得其解,周六一没休假,晚上还在宿舍打游戏,他把周六一拉出来散步。周六一问:“最好的老师,不就是对手吗?从九四年通网到现在,我们抓到的互联网金融犯罪的不少吧?现在的电信诈骗和跑分的路子野,我们从监狱里找一个问问,不就行了吗?”就这么简单?梁培禾都觉的这个思路,有点不可思议。周六一道:“我知道,我们的这个行业,也有很多的大牛,就像是缉毒方面有姜汉山宋学文那样的,几十张花卉的图片放在面前,他们扫一眼抢购啊里面的罂粟花找出来。图侦处理,有敬鹤鸣那样的,可以从好几个人的供述中,直接画出来嫌疑人的长相,能被电脑识别出来。这段时间,部委下来的专家,年纪不大,但是战绩彪炳,能把国外的国家的官网给黑了。但是这些东西,和我们需要的都有距离感,我们可以仰望到科技前沿,却更需要直接拿来就用的东西。”梁培禾直皱眉。哪有猫抓耗子,和耗子学习技术的。周六一两手一摊:“反正我家里卖方便面这么多年了,要是销量下滑,我们就会直接问为啥不来吃了。我家夏天的面,要过冷水,冬天的桌上的辣椒,要更辣。有时候,厨子自己都感觉不出来的差异,只有吃的顾客才能明白。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市井的生存智慧,就是这么简单又直白。梁培禾想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就让周六一和雷明两个人去提个人出来。计云兵的案子,被审的细的不能再细了,案卷做了将近四千页,三十多万字,当时那些警察们,就已经被折磨得够呛,甚至有人吐苦水,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货了。这么多的东西,拿给警察们看,也不大现实,不如直接把人拉过来,现身说法。而且,正好有个案子,计云兵要换地方判了继续坐牢。这么一个人,再合适不过了。梁培禾和郭胜利和谢敏都商量了一下。郭胜利认为梁培禾疯了:“我就没听说过,耗子还能给猫当老师的。”谢敏更严肃:“谨慎,慎重,千万不要说出去,大家会笑话你的,拿案子没办法了,居然想到了这种昏招。”……………………………………计云兵戴着铐子,喝着可乐,也觉得不可思议:“不会吧?警花姐姐,我是个罪人,你要让我去给你们讲解什么叫做犯罪?”雷明面不改色:“这方面,你是专家级别。”周六一拿出案卷,笑容天真无邪:“我已经拜读过了,如果不是你的合伙人使用了明文密码,被警方挂着字典撞库暴力破解,你大概不会落网。”计云兵似乎有点难堪:“我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识人不明呀,这么无聊的东西,三分之一都是名词的东西,你居然能看完,怎么可能是个临时工,我真的是低估了你,在我们这行,年纪越小的,破坏力越大……”说着,计云兵还不怀好意的看着周六一:“你不会是想要先考个遍,看看警察是怎么办案的,然后在自己捞钱的时候,躲避警方的追捕吧?”雷明看周六一的眼神,现在都变了。周六一正想要辩解,但是计云兵极为肯定地说:“只要搞过一次的人,就再也看不上那点儿死工资了,除非是进了超级大厂,但是进了厂的,大部分也只是被互联网大厂出高价钱养起来,不要再搞破坏,人呢,只要日子过得安逸下来,手艺基本上就废了……”周六一扶额,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梁培禾为什么要让这个货过来讲课了,因为计云兵完全是犯罪的思路,天马行空,肆意的很。当然不能让雷明在旁边看笑话。但是如果承认自己卖外挂,那就是犯罪,如果不承认,计云兵就会认为他无能,所以就是读了几天书进体制混日子了。周六一翻了翻计云兵的履历:“你在一三年的时候,春运的时候倒腾过火车票?”计云兵点了点头。早期的黑产,还没有泛滥成灾,很多野路子并不能坐享其成,需要自己去线下跑很多业务,才能换一口温饱。计云兵,也是其中之一,他点头:“对呀,网上买火车票的系统才上线没几天,票都被人给抢了,不少人还没有用上智能手机,只能聚集在火车站排队,排队也买不上票。我狠狠的搂了一票,一张票加个八九十块钱,那都是常有的事儿,后来大家都会用智能手机了,提前半个多月买票,每天放出来一部分。这钱,就不好挣了。”计云兵的意思是,他一直都在跟着潮流,搞最挣钱的黑产小买卖。周六一灿然一笑;“你知道你当时用的抢票软件,是谁做的吗?”计云兵的眼神,有点不太确定了:“我记得,是一个叫六一的人,我们都认为,这个名字太儿童了,听起来怪怪的,缺乏信任度,但是当时另一个人给我们普及知识,说年纪越小的越厉害,脑子转得快……”周六一掏出身份证:“你看我是谁?”计云兵那张散漫的脸,瞬间变色,然后整个人坐直了:“不可能吧!你那年才几岁?”周六一看了雷明一眼:“年纪不大,十几岁吧,我就是看想回家的人太多,但是票实在是太难买了,我就写了这么一个程序,那时候写这种程序很简单,无非是模拟鼠标狂点,和别人拼个手速……”在那个大家都觉得很厉害的技术,在周六一的描述中,就只是个举手之劳,而且他是无偿发到了网上,让大家随意下载。后来的加速器,全都是要钱,加钱的。雷明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从电子城卖电饭锅逐渐改成了手机电脑以后,周六一一直在里面打转,灰头土脸的挣了不少钱,还能把她的手机修好,把她的卡死的电脑通过写代码的方式顺滑起来,她就不再意外了。而且,她看到过周六一把电子城淘换出来的各种废电路板、二极管那些东西组装成一个电脑,他甚至把电脑调成了全英文,把里面的程序和执行的口令全都逆推了一遍……从前,在雷明第一次接触到计算机的时候,那个讲课的老师,信誓旦旦的说,没有人能把一万行代码给背下来。但是那时候雷明就在心里推翻了老师的话。周六一可以做到背下来一样的事情。其他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在键盘上为生的人,肯定不可能,但是十岁的少年,有漫长的暑假和寒假,可以心无旁骛的去做这件事情。他没有参考系,不用去考虑任何人的看法,心中唯一的准绳,就是他自己。直到现在,遇到双休排班、资料调取、甚至是上大学时候的课程表,周六一都会很习惯的写一个小轮子出来,方便随时准确调取。他在这方面的追求,已经像一个数学高手在背乘法表了,小儿科中的小儿科。计云兵喃喃道:“以前,大家都说,技术最好的那些人,全都被国家给招揽了,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周六一问计云兵:“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雷明和周六一带着人进来,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来的居然是个刚刚出狱,又即将被收监的罪犯?梁培禾这个思路,太不走寻常路了吧?居然让罪犯,来给办案民警们上课?天马行空,不可思议。梁培禾简单介绍了一下:“大家提起精神来,这位在金融计算机犯罪方面,是个真正的专家,因为我们目前办的很多案子,他都犯过,能提供更多的细节,对大家接下来的工作,有所帮助。”一群年轻警察们,还是有些怀疑,他们手里拿到了这个人的资料,计云兵,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互联网黑产犯罪教科书,几乎所有的案子,他都犯过。但是计云兵看了周六一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我觉得,这位警官的能力在我之上,我有些说的不明白的地方,还请这位警官进行补充说明。”虽然计云兵了解得多,但是周六一手底下过去的机器更多,他的双手都因此长茧子了。周六一,年纪小,但是工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