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庭院里的血啄鸟 山道秋风远,庭院为溪伴。 斜阳洒落,篱园内鸡鸣成片。 白衣少年熟练地撒出碎谷,坐在石桌前,右手捧着本功法薄册,安静得像是阵停留的风。 徐寒衣来到行天司灵角峰已有了些日子。 依稀记得最初被关押入镜湖山湖底牢狱时,烈阳炙热,晴天空荡,正值夏日最旺之时。 如今秋风萧瑟,远处山崖悬壁间有落叶旋飞,飘然落入院里,又停在干净空荡的石桌上。 就算除去昔日牢狱生活,正式成为行天司灵角峰斩役,也已有了三个月。 时光如流水,徐寒衣从前便听过这话。 如今当庭中落叶窸窣作响时,他方才意识到现今已是秋末,再过不久,冬雪便至。 徐寒衣不太喜欢冬雪,若只是幽寒倒也无妨,只是那白雪若是堆积起来…… 总会碍着他养的鸡。 不知过了多久,徐寒衣轻轻合上薄册,回望了眼尚且还生龙活虎鸣叫着的中雏鸡,不紧不慢地踏入屋内。 微寒清风顺着脚步送入屋内,先是卷过干净无尘的地板,又抚过前不久趁着太阳仔细晒过的床被,绕过合闭着的窗台,最终与徐寒衣掌中那本薄册一起,静静地躺在了屋子中央的绯木制圆桌上。 本是用以待客的圆桌,此刻与那窗台前堆满古籍的书桌一样,堆叠着大大小小几座书山。 只扫一眼,方可见得这满屋书籍至少有两三百本。 徐寒衣拍了拍掌中那本名唤《落海剑法》的功法薄册,随意地从掌中甩出。 那本薄册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在左侧书堆的最顶层,位置与其下方的薄册完美重合,如同一体。 徐寒衣淡漠地瞥了眼那诸般书籍功法堆起的“塔楼”,略感失望地摇了摇头。 宅屋大门被轻轻关上。 白衣少年站在台阶向下望去,方才自己撒出的碎谷已被啃食了个干净。 远处竹海轻轻荡漾。 徐寒衣想到了什么,决定下山一趟。 …… …… “所以他这段时间,只是在养鸡、读书?” 林集云迟疑了会儿,又道:“还有在院子里发呆,以及睡觉。” 周元清眉头紧蹙,“没了?” “没了。” “没有见过他运功修炼?” “从未见过。” 林集云回想起这三个月以来对徐寒衣的观察,确认他从来没有盘膝打坐吐纳过。 他每天花最多时间的地方,就是看书。 什么书他都看,好像只要是灵角峰书阁内的书,他都来者不拒。 并且他看书的速度极快,有时数百页的一本古籍,林集云今日才见他翻开阅读,次日清晨就换了一本。 以至于有些时候林集云也在怀疑,他真的全部看完了? 周元清屏息凝神,腰间剑鞘隐隐有飞窜而出之势。 他作为灵角殿同知,官居从三品,在灵角殿中地位仅次于唐允。 在灵角殿内更是备受崇敬,原因在于其剑法在诸峰十殿内也可称得上顶尖。 真正能与周元清比拼剑道造诣的,大抵只有夕往峰的那帮剑疯子。 而周元清有个习惯,或者是特别之处。 心念系剑。 此间腰边剑鞘微颤作响,便是说明周元清情绪已有所波动。 徐寒衣是唐允亲自挑选而来,更是历代第一位破格晋升斩役之人。 资源、法器、授道……诸多事务早已为徐寒衣备好,只要他开口,灵角殿会给他最好的成长环境。 偏偏他花了三个月……养鸡? “简直是胡闹。” 黑衣拂动。 秋风过身时,隐隐溢出的剑威将寒意斩退。 因此林集云衣袂虽被卷起,周元清的衣衫却如山岳般沉重地垂着。 林集云沉默,没有出声反驳,也没有附和周元清的话。 因为唐允也知道这些事。 那位唐殿主,唐总使知道后,竟只是眉梢含笑,素手一摆,道出一句。 “那就由他去吧。” 唐允很少会放纵别人。 若是有事做得不完美,汇报消息时出了些差错,唐允柳眉便不悦地皱起,让那张笑靥如花的冶容染着些令人胆寒的怒意。 想到这里,林集云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就算是总跟在唐允身边的他,也从来没有被放纵过。 看来唐允真的很看好徐寒衣。 尽管直到现在,林集云也不明白为什么。 溪流汩汩。 秋风暂止。 剑声通透鸣响,在溪流间溅起道银白。 崖壁上只留下道细长剑痕,周元清的身形则是早已不见。 林集云抬头,见到极其遥远处有道黑影变得越来越小,其足下利剑贯穿云层,破开空浪。 周元清是行天司公认的坏脾气。 林集云想了想,还是没有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