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晚,张湘兰已经坐在被窝里看电视,见裴以期进来,她皱起眉头就责怪,“都什么时候了,还往这边跑,明天不用上班啊?” 有这时间不知道多睡会觉。 “给您买了糕饼。” 裴以期扬起手中盒子走向她。 “又乱花钱!我一把年纪吃什么糕饼。” 张湘兰脸上的皱纹皱得更深,一边掀开被子一边斥道,“你钱大风刮来的是不是?” 裴以期笑着放下糕饼,去洗了手出来,张湘兰已经不在房间里。 她将床头柜上的药品按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分类好,见人还没回来,正要出去找,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张湘兰捧着个盘子进门,上面是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早上发的,我吃饱了就没动,你吃了吧,别浪费。” 张湘兰把盘子搁到她手上。 裴以期低头撕开上面的一层皮,里边立刻露出冒着热气的黄色果肉,虽然是再度用微波炉热过,没有第一次烤出炉的香,但还是很诱人。 “谢谢外婆。” 她笑着看一眼张湘兰,便在床边坐下低头吃起来。 张湘兰跟着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她吃,“真不是城里人的命,吃个红薯就乐成这样。” 裴以期刚回外婆家的时候大病一场,什么都吃不下,张湘兰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却一直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生怕她饿死。 裴以期开口吃的第一样东西就是烤红薯,她知道,老太太记着。 她咽下果肉笑了笑,“我今天高兴。” “高兴什么啊?” 被她和裴海帆两个累赘耗着有什么好高兴的。 “因为有红薯啊。”裴以期捏着热腾腾的红薯,又补一句,“还有火锅。” 老太太想去听宁惜儿的音乐会却瞒着她,是怕她不高兴;期神两个字已经不属于她,可听到许愿的喜爱和维护她依然做不到心如止水。 “这就高兴了?真是好养活。” 张湘兰嫌弃地说道。 “有些东西能有就很好了。” 裴以期笑着说道,她不贪。 张湘兰听着,心头莫名酸涩,伸出枯槁的手将她困在领口的长发轻轻拉出来梳理,边梳边道,“以后晚上没事别来了,打扰我看电视。” 天越来越冷,北洲的晚上尤其降温降得离谱。 “好。” 裴以期一口一口咬着红薯肉,味蕾得到满足,希望以后每一天都能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不起波澜。 ……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医院顶楼,寂静的病房里,骨节匀均的长指将一块黑色积木插入,整座整池的全貌便被拼凑出来。 檀砚绝坐在那里,黑眸深邃,将一匹杀气腾腾的战马放置城门中央。 他的城池,快建好了。 席岁声坐在旁边,搭着他另一只手的脉搏,边刷手机短视频边替他把脉,刷的是霸道总裁小短剧。 刷着刷着席岁声笑出声来,“这些剧里的总裁都太装了,人家但凡对你有点意思,至于你住院几天都不主动来看么?还自以为魅力无限一定能拿下,哪来的自信……诶?砚哥你怎么突然心率不齐了?” 他一转头,就对上檀砚绝杀人般的眼,脊梁骨不禁一寒。 “你闲着没事干?” 檀砚绝收回手,凉凉地开口。 说给她七天自由,她还真就一次都不来。 “无聊刷刷,这种东西有点上头。”席岁声放下手机,道,“我再把一下,砚哥。” 怎么突然心率不对劲了。 “滚。”檀砚绝冷声开口。 “……” 他又哪句话说错了。 席岁声觉得冤枉,还没开口申冤,敲门声传来。 一个保镖从外面走进来,将手中的文件摆到檀砚绝面前,“檀总,都整理好了。” 檀砚绝面色沉着地翻开面前的文件。 什么文件不是裴以期递,而是保镖在递? 席岁声好奇地凑过去看,就见上面是宁惜儿摆拍献血做骨髓匹配的证据,细到整个摆拍的过程都记录下来,这要流传出去,宁家得尴尬得找条地缝钻才行。 席岁声又看两眼,越看越不对劲。 宁秉山在外面办了几个名声赫赫的音乐学习机构,上面连各种内部账目都搞到手了。 席岁声有些骇然,“砚哥,宁家……得罪你了?” “嗯。” 檀砚绝低沉地应了一声,又往后翻了几页,阅览上面做的跟踪记录。 “你想退婚?” 席岁声猜测。 “想送他们去死。” 檀砚绝轻描淡写地开口。 “……” 席岁声惊得噤声,什么情况,宁家是怎么敢把砚哥得罪成这样的? “还不够。”檀砚绝合上面前的文件,吩咐保镖,“继续盯着宁家,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第一时间来报告。” “好的,檀总。” 保镖低了低头。 席岁声见桌上还放着一份黑色的文件夹,伸手就去拿,“这份又是盯谁……” 话到一半,檀砚绝的手就按住文件夹,黑眸冷冷地扫向他。 看来是绝密。 席岁声连忙收回手,停止八卦的心。 檀砚绝打开面前的文件,里边附着纪明桉的近况记录。 他是不盯着裴以期,但他盯着纪明桉。 他抿着薄唇,一页一页往后翻,手指翻页近乎僵硬,直到记录的最后也没有纪明桉和裴以期相见的文字,他的气息才沉稳下来。 檀砚绝正要放下去,忽然目色一凛,翻着纪明桉的近况,又去翻宁家的近况…… “呵。” 檀砚绝从里边看出宁秉山接下来的意图,冷笑一声,“看来宁秉山是憋个大招。” 听到这话,保镖站在一旁问道,“那需要我们做点什么阻止吗?” 檀总显然不爽宁秉山。 “这件事不用。” 伤不到她的事他何必阻止,相反,宁秉山这一出是给他送枕头。 檀砚绝勾唇,漆黑的眼中毫不掩饰算计与邪气,“他做了这个坏人,我才能做个好人。” “什么意思?” 席岁声坐在一旁莫名。 “没什么。” 檀砚绝从位置上站起来,一双眼睨向玻璃外的风景,嗓音低沉地落下决定,“我该出院了。” 七天。 他已经忍了七天没见她。 “……” 席岁声默,作为医生,他这是被自己的病患通知出院时间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