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水水今儿个算是识到了赵曙的功力,感情老虎不发威你别拿我当病猫!她用眼角余光偷瞟了瞟赵曙,又看了看刘庠,这老头也真个胆大,梗着脖子驳道:“当初范缜、包拯、司马君实在先帝前力谏早立太子,难道也是龌龊之心?” 王中正急得手中的拂尘簌簌地颤,心想今儿个怎么来这么个莽撞货,以为是和自己家婆娘吵嘴,啥尖刻说啥! 赵曙气得眼珠子通红,一阵咳嗽,凌水水忙过去递绢子,一边轻捶赵曙的背。niyuedu.com 赵曙只觉嗓眼一甜,一口血喷出来,他抹了抹嘴,把绢子扔在地上,冲外头喊:“来人,把这目无君臣的家伙叉到院子里!” 立时进来俩亲从官,夹了刘庠到殿外的院子里。 刘庠直挺挺地跪在那,眼里一泡泪。 赵曙颓然躺在床上,两眼空洞无神地喘了会气,虚弱地说:“都退下吧,只留水水侍候。” 凌水水只觉王中正出去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却参不透其中含义。她默默地将赵曙靠着的枕头扶正,又到了杯茶,温着声问:“陛下,要不要漱漱口” 赵曙歪着身子躺到床上,轻咳几声,似乎是在对凌水水说话,又似乎是自言自语:“朕这一生都是身不由己。还不懂事的时候便被中宫(曹太后)收养,待到大了,因先帝诞子,又被礼送出宫,就那么不尴不尬地挂着,上天无翅,落地无根,如雨中浮萍,风中柳絮,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地过日子,还遭人家的猜忌和妒恨。记得在府邸那会儿,虢国公宗谔,家有疱夫,善做羊脍,朕让他为脍两盘,宗谔见了问他给谁做,疱夫说是十三使之脍也。宗谔当时大怒,毁器覆肉,笞其庖夫。可朕却只能装作不知道,对谁都得笑,所有的脸色都得在乎,一刻也不敢放松,累啊,累到骨头里去了……咳咳…… 赵曙将自己的脆弱赤裸裸地展示在凌水水面前,不仅没让凌水水产生被信任的感觉,反倒极度不安起来。他本以为赵曙是百分百想立赵顼为太子的,但出于太后的阻力无从下手罢了,但看今天这阵势,倒是他自己紧抓着皇权不愿放手。也许这手一松,他就什么都不是了,曾经所遭忍的一切,便全白受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已经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想到这,凌水水眼里浮起一层雾气,对赵曙,她是既觉可怜又觉可悲。 “……咳咳……朕当了政,又需要时刻提防太后。血浓于水,没错,水怎样也弄不过血,立我者太后,废我者也是太后,朕坐的不是宝座,是火炉,那份煎熬的滋味,朕不想让顼儿再承受……” 凌水水不懂赵曙这时在阐明他濮议的初衷还是解释他刚才痛骂刘庠的本意,却也不能插嘴,只默不作声地听着。 赵曙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凌水水再看去时,他已沉沉睡去,给他盖好被,踱到窗前,只觉心里头思绪万千,理也理不清。轻叹口气,不知是否要将今天的事告诉赵顼,也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但赵曙刚才那番话,要不要说…… 突然想到刘庠还在院子里跪着,这天寒地冻的也真不容易,于是披了大氅走出殿门,不知何时竟下起雪,扑扑簌簌米粒般撒下,打得台阶刷刷响。只见刘庠满头满脸的雪粒子,一张脸僵得石像般,只有鼻头通红,却是一脸的桀骜不驯。凌水水想跟王中正商量商量给这倔老头支把伞,再铺个草垫子,却左右没寻着王中正,便自己做主招呼两个小黄门去偏殿把伞和草垫子拿过去。小黄门以为凌水水出来传达官家的意思,规规矩矩地照办了。 刘庠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站在台阶上的凌水水,不知为何一个控制不住,老泪纵横起来,冲着福宁殿“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依然跪在雪地里,不去那伞底下的草垫子上。 凌水水也没办法,看了会儿雪,回到了寝室。却有一个人正背对着门半跪在龙床前,听到脚步声,缓缓回过头,是赵颢。 凌水水福了福:“郡王万福。”说完便垂手站在一边。 赵颢见凌水水所穿的正是自己送的鹿皮裘,心里竟是一暖,站起身,轻声问:“水水,爹爹的病怎样了,听说又吐血了。” “是,身体很虚弱。” “刘御史怎么回事,跪在院子里不走?” “官家让他跪在那,走不得。” 赵颢见凌水水不正面回答,知是话不好说,便也不再问,看了看凌水水的脸色,依旧白,便说:“病都好了吗?” “是,谢郡王惦念,都已经好了。”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两人都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可不说些什么更是尴尬。 38、第六章 风云暗涌(8) 赵颢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左右看了看,清清嗓子:“陛下最近都在吃什么药?” 凌水水每日走药,药名背得滚瓜烂熟,于是一一地背了遍。 赵颢点点头:“劳你日夜服侍陛下了。”然后淡淡地勘了眼凌水水,若有所思地退出寝室。 凌水水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拿着火钳去拨弄火盆里的炭,却见王中正影子似地从纱幕后闪出来,不禁吓一跳,手一抖,炭掉了下去。 “水水当值时辰到了,退下去休息吧。”王中正不疾不徐,一如往日般说。 “是。”凌水水又披上大氅出去了。 这时赵曙缓缓睁开眼睛,王中正将他扶起,程式化地报告:“陛下,下雪了。” 赵曙空洞的眼神灵活起来,喃喃道:“是福康,福康看朕来了……” 王中正看赵曙满脸梦幻般的色彩,怕他发癫,忙岔开话题:“陛下,刘庠还在雪地里跪着呢,嘴唇都冻紫了!” 赵曙一愣,又回到现实中,无力道:“你去传旨,让他回家闭门思过。” 王中正出去时,雪已经大了,只见凌水水举了伞站在刘庠身边给老头遮雪。 刘庠一捧花白的胡须上蓄满雪,嘴唇青紫,听完官家的口谕,身子一歪就倒了,边上几个小黄门将刘庠扶起,送走了。 凌水水看看王中正,福了福,也走了。 王中正看着凌水水弥漫在大雪里的背影,心下也自奇怪。自己十五岁进宫,沉浮几十年,终于熬到现在这个位置,宫里的事,宫里的人,看遍了,也想透了,单这小妮子,让人捉摸不透。 ﹍﹍﹍﹍﹍﹍﹍﹍ 关于刘庠力谏早立太子被责罚之事,第二日便在朝中传开,赵顼明白韩琦开始行动了,只是没想到爹爹是如此的态度。赵顼一时猜不透爹爹的真正意图,那日爹爹牵着自己的手说濮议之初衷,难道是哄骗自己还是如今病得神志不清了?踏着厚厚的积雪在槐雪厅的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被树枝上落下的雪砸中,却也毫不在意,只是眉头紧锁,满腹心事,良久吩咐和太:“备马,进宫!” 赵顼来到坤宁殿时,高皇后刚刚用过早膳,见儿子来了,淡淡地看了眼。 赵顼知道因凌水水娘娘对自己颇有看法,近来竟也生出些膈膜来,于是恭恭顺顺请了安,便立在母亲身后捶背。 高皇后知道儿子的心思,虽不想理他,但终于忍不下心,良久,说道:“官家并不糊涂,你自放心,况且王妃现在有孕在身,于你更加有力。若是有了闲,还是惦念太后些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顼明白是自己目光短浅过于纠结昨日事情的表面现象,反而失了全局观。又跟母亲说了会儿话,便去福宁殿给爹爹请安,凌水水正服侍爹爹喝药,喂完了把空碗递给一边的小黄门,拈了枚蜜饯给爹爹,然后垂手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的,跟只木偶娃娃般。 赵曙挪了挪身子,靠在床头坐好,闻着儿子从外面带进来的寒冷气息,觉得胸口一阵畅快,于是吩咐李宪:“把朕那件貂皮大氅找出来,朕要出去看看雪。” 赵顼吓了一跳,爹爹上次出去堆雪人发烧的事情如在眼前,哪还敢二次冒险,忙婉言劝阻:“爹爹,外面天寒地冻的,您现在身子还弱,这一冬有的是下雪的日子,待身子好些再看不迟。” “下雪的日子倒是多,只怕朕的日子不多了,顼儿,扶朕出去看看。”说着话赵曙挣扎着要下床。 赵顼眼圈一热,几欲坠泪,吸了吸鼻子,硬是把泪水逼了回去,上去去扶父亲。 一直不言声的凌水水却开口了:“陛下,不如奴婢把雪给您拿进来看。” 赵曙折腾几下,又咳起来,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也自觉力不从心,便点头应了。 凌水水滚了两个小雪球,按在一起,嵌了眼睛和嘴巴,又折了两根小树枝插上当手臂,然后用只铜盆盛了进来。 赵曙一看便笑,说这分明是给娃娃在洗澡,顼儿小时便这样。屋里的太监宫娥们莫不掩嘴偷着乐。赵顼尴尬得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忙岔开父亲的话头:“爹爹,屋子里热,看罢了还是将这雪孩子端出去,免得化了。” “好,好,”赵曙伸手轻轻抚了几下雪人的脑袋,凉丝丝的,甚是惬意,“就摆在门前吧,想时了再端来给朕看。” 凌水水便又端着雪人出去了。恰巧高皇后带着向氏还有寿康过来探望,凌水水吓得忙侧身一旁,却因心慌一个不注意绊在门槛上,抱着铜盆扑了出去。铜盆落地声如响锣,吓得在殿檐上玩耍的鸟扑棱棱地飞起来,凌水水咧咧嘴趴在地上起不来。正一脚跨在高门槛上的高皇后和向氏仿佛一切没发生般看也不看凌水水一眼,仪态万方地进了殿门。寿康倒是斜了她一眼,却没有以往的亲切,反是顺便多瞧了瞧那个摔碎的小雪人。 赵顼正给爹爹讲市井间听到的一些趣闻,忽听“咣当”一声震耳欲聋不禁停了声,父子两对视一眼,都莞尔。 “一定是水水摔了,已不是第一次,这孩子不习惯高门槛,你过去看看。”赵曙笑道。 赵顼疾步走出去,却正迎上了娘娘一众人等,愣了下忙装作迎接众人的模样,搀了母亲的手边请安边往暖阁走,却偷着顺人缝里往外瞟了一眼,凌水水惨不忍睹的样子尽收眼底,心下自是急,面上却不敢带出,依旧往里走。 向氏幽幽地看了眼赵顼,心酸难耐,想到自己的丈夫明媒正娶的老婆都不看上一眼,却暗地里借着给官家请安跟这小妖精幽会,刚才若是摔死她,那才解恨! 高皇后见儿媳一脸忿忿的神色,轻咳了一声,向氏回过神来,恢复常态,恭恭敬敬地给官家请了安,并从小黄门手里接过凳子放龙床边上请娘娘坐了,然后就立在一旁不停地瞟赵顼。 39、第六章 风云暗涌(9) 向氏本是十分心仪这位夫君的,出阁前便听到很多关于他的评价,诸如好学,待人宽厚温和,又不同于别家的衙内整日里声色犬马不务正业,于是欢欢喜喜地嫁过来,却不曾想是个把心早就给了别的女子的摆设!向氏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脸上不由得又忿忿起来,心想官家贵为天子,身边一个侍御也没有,从濮王府到庆宁宫到福宁殿,便只是婆婆一个,即便太后找人来劝婆婆让官家纳嫔,婆婆也只一句:“我嫁的是十三团练,又不是什么官家。”堵得太后哑口无言,官家也自无奈,从始至终便只围着结发妻子转。按说子承父志,怎么偏偏赵顼这点不像,念已至此,脸上又浮现出自怜自艾之色,连高皇后说什么也未听见,只觉金福在后面扯了扯自己衣服,才回过神来,胡乱应了一声:“是。” 寿康扑哧一声笑了:“嫂嫂,娘娘问你今儿个是初几了。?” 向氏也记不清爽,含糊道:“初八吧。” 高皇后看了眼儿媳,不觉叹口气:“官家说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别站这立规矩,坐下吧。” 向氏谢了恩,斜欠这身子坐下。 高皇后问了问丈夫的病情,又说了会儿宽慰的话,喂赵曙半碗莲子燕窝粥,然后带着儿媳和女儿便告退了。 ﹍﹍﹍﹍﹍﹍﹍﹍ 凌水水爬起来后顾不得疼赶忙又去塑雪人,正在雪地里忙活,只见几截短裙向自己移来,踩得雪咯吱咯吱地响,仿佛自己的心脏被人捏的在呻吟,听得人毛骨悚然。凌水水停了手,让半个雪人坐在盆里,自己直起身,眼睛却依然盯着地面,恭顺地请了安。 高皇后声音冷得冰似的:“水水,做宫人得识大体,守本分,你便只侍候官家服药,其余的不说不做,谨慎识礼,才是最要紧的。” “是,奴婢谨记在心。”凌水水一直不抬头,残酷的等级制度,注定自己只能扮演站在最底层任人踩踏不得不逆来顺受的角色,况且,她也真不愿意再看那样的脸:盛气凌人,冷若冰霜的高皇后;愤愤不平却又轻蔑鄙夷的向氏;还有阴晴不定左右摇摆的寿康。无非都是这深宫里的陪葬品,却不知道自己的可怜,依然用睥睨天下的心态高傲地活着。 高皇后从凌水水的回答和态度中挑不出毛病,心头却莫名地火起,自打认识凌水水以来,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这小妮子的桀骜,即便是官家和太后跟前,她也如此,更别说自己了。就如同此刻,她虽低着头,谁也看不到她的眼睛,可语气中却仍有让高皇后贵为国母无法忍受的满不在乎和似乎洞察一切后的泰然。这种感觉让她总以为自己在凌水水面前似乎赤裸裸地存在,可偏偏自己的儿子,又恋这小妮子恋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高皇后抿了抿嘴,一旁的翘楚见了,心下一沉,上次杖杀一名犯了规矩的小黄门之前,高皇后也是这幅表情。只见高皇后转了转袖笼中的手炉,又抬眼看看天,吁了口气,踏着雪自行而去。翘楚这才一颗心落地,与众人跟随着皇后回了坤宁殿。 凌水水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把半个雪人倒在地上,拎着空铜盆往福宁殿里走,赵顼正站在殿门口一根朱红的大柱后面,见凌水水过来,一把抢了盆递给身边的小黄门,然后拉着她的手往西阁间走。凌水水一路走一路暗中挣扎,无奈赵顼的手力大如钳,没有任何办法,凌水水被拉到了西阁间的小书房。只见一列三架紫檀书柜,桌椅几案俱全,墙上还挂了几幅画,凌水水也不识得,但无疑都是价值连城的名家真迹。这屋凌水水平日来的少,此刻不免多看几眼,赵顼却将凌水水双手全笼在自己掌中,只觉那两只小手冻得冰块似的,沁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冷,悄声问:“刚才娘娘跟你说些什么?” 凌水水虽觉赵顼的双手温暖有力,很有些恋恋不舍,可理智战胜情感,还是抽出双手,轻轻道:“无非是告诫我守本分。” 赵顼愣了下,问道:“知道了?” “嗯,”凌水水点点头,“几日前就知道了。” 赵顼僵硬的笑笑:“水水,我是不是很可恨?” 凌水水紧咬下唇,点了点头,转而凄然一笑,又摇摇头,呓语般地说:“是可怜,你可怜,王妃可怜,我也可怜。”抬起头,泪水涟涟地盯着赵顼,“有时我在想,我从凤翔府风尘仆仆地来到京师,也许是个错误。我只是个意外的存在,硬是挤进你的世界,扰乱你的生活,我本应在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静地躲起来,不应该来找你……” 赵顼心如刀绞,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拥抱和安慰眼前这个自己爱得深却伤得更深的女人,只如受伤的野兽般狠狠锤了几下身旁的柱子,头上青筋迸现,无声地嘶吼着内心的痛苦…… 巨大的无力感着赵顼的心,自己,也不过是命运棋盘中的一枚棋子,被旋转得晕头转向,又如何帮得别人?也许当初三哥儿说的对,水水,极有可能是第二个桃夭…… 见赵顼如此表现,凌水水反倒害怕他一时冲动干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冷静了一下自己伤感的心,雨中花般绽放出笑容,扯了扯赵顼衣袖:“我没关系,真的,不用担心,也不用抱歉,像我这种野草般存在的女子,一般来说生命力都很顽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想死不容易,呵呵……” 虽然是玩笑,但一个“死”字刺激得赵顼蓦然回过神,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善良率真的女子,害怕失去的恐惧,无法预知的未来,可望而不可即的飘渺,爱到深处无法自己拔的沉沦……所有情感如同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赵顼一把抱住凌水是,紧紧拥在怀里,自失而忘情地吻起来。 40、第六章 风云暗涌(10) 这样突然而疯狂的吻着实吓了凌水水一跳,出自本能地抗拒,躲闪,无奈,力不从心。况且,那份来自年轻男人的激情与霸气真的让她无法自持,只觉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生物电流从头贯穿到脚,又流了回来,电得大脑迷乱一片,终于无法抑制地轻声呻吟起来,并主动迎合,与赵顼的舌纠缠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凌水水发觉自己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任凭赵顼半拥半抱。 赵顼看着怀里心爱的人,面若桃花,一双妙目惺忪微睁,酥胸起伏,吐气如兰,情不自禁地冲着凌水水的额头又深情地一吻。凌水水蓦地睁开双眼,终于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赵顼,背靠紫檀书柜站好。 赵顼黑得不见底的眸子里盛满浓得化不开爱意和决心,面容严肃,喑哑而深沉地说:“水水,嫁给我吧,今生,我只爱你一个。” 凌水水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你太大了!” “我比你小一岁。”赵仲针连忙纠正。 “什么小一岁,大了都快一千岁了,祖宗辈的!”凌水水捋了捋凌乱的头发,看也不看赵顼,径直出了书房。 赵仲针差点没吐血,凌水水就差骂他“没人伦”了!但不知为什么,本来悲伤而无力的心,却在这一刻如同注入了清泉,又清爽鲜活起来,砰砰有力地搏动着,呼吸也畅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