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打铁铺就在眼前,凌水水忙说:“到了,到了。mankanshu.com”把这一话题遮掩过去。 小三吩咐燕达带着赶车的伙计从小巷绕到铁铺的后门,他和凌水水下了车奔铁铺走去。 老板在小仓库里等着,凌水水拿起一根铜管敲了敲,又用嘴吹了吹,确认没有问题,就装了麻袋付了钱,然后喊燕达过来扛。 一路回到酒坊,王大树站门口迎接。燕达扛了麻袋,几个人进了王师傅昨天就准备出来的一个灶间,把酒醅装在甑里,在锅盖上钻好眼,将螺旋形的管子连接好。凌水水还担心蒸汽不断地进入到管子里,管子热了后就凝不成液体了,又把管子的下半部分浸泡在一桶水里。一切准备就绪,小三开始添柴烧火,不大会,管子里开始一滴滴的往外滴酒,在过一会儿,酒滴连成流,小股欢快地淌出来。王大树激动得直发抖,舀了勺子新蒸出来的酒,一口喝下去,呛得直咳。凌水水紧张地问:“咋了?” 王大树咳了好一会儿,停住了,脸涨得通红,笑着骂道:“驴日的,老子还没喝过这么辣的酒!”拉过凌水水的手,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走,桃夭,咱喝酒庆祝去!” 凌水水这才知道王师傅家并不住在酒坊,镇里还有大房子,只是他和小三为了工作方便长住在酒坊而已。 20、第十九章 庆功宴 在镇里王师傅家的酒桌上,凌水水认识了王月娥,大她两岁的姐姐,至今未嫁,母亲过世后一直帮父亲操持家务,端庄敦厚,不大言语,代父亲给凌水水斟了杯酒。王师傅起身要敬凌水水,吓得凌水水忙先起了身:“王师傅,千万不可,这都是小三弟弟的功劳,我也就是帮着瞎忙活忙活。您要是这么着,以后我可不敢来这酒坊了,咱大家伙共同干一杯,预祝咱酒坊渡过难关!” “好,好,共饮,共祝酒坊大吉!” 只有王家老大稳坐如泰山,斜了眼凌水水,又看了眼小三:“不过是刚试验了一下,还没真正动工呢,说这话还为时尚早,咱不如庆祝燕达与桃夭千里喜相逢,天上掉下这么个好妹妹,真是可喜可贺呀!”说完一个人干巴巴地笑,笑得凌水水浑身起鸡皮痘,生怕王术良话里有话真的看到她从天而降的场面,那还真叫巧了。正胡思乱想着只听王师傅一声吆喝:“老大,不可无礼,桃夭姑娘于咱家有恩,要好好感谢!别说些不相干的!” 王术良这才勉强站起,跟着大家把酒干了。凌水水横竖呆着不舒服,借口有事要走,王师傅极力挽留,她还是拉着燕达走了。小三知道大哥冲的是他,对凌水水和燕达深感歉意,就起身去送,被凌水水推了回去。 一路上凌水水的酒劲涌上来,脸色酡红,思维有点乱。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刚才酒桌上王术良的话,于是忍不住问燕达:“你那天看到我是从崖上跳下去的吗?” “没,只听扑通一声,来到潭边时你已经在水里了。” “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看见。” “饿没见着旁人。” 凌水水松了口气,可一转念心又悬起来:燕达没看见不等于就没人看见,说不定隐在了草丛树木里刚好瞧见。再细想想王术良的话,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合计着那家伙不会四处宣扬最后镇上人把我当妖怪给烧烤了吧,越想越怕,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一把抱住身边的燕达。燕达只当她不胜酒力,瓮声瓮气地说:“饿背你回家吧。” 一听这话,凌水水不禁扑哧笑出来,用一指禅狠劲戳了戳燕达,燕达疼得往旁边一躲,看着笑嘻嘻的凌水水,问:“你没醉呀?” “希望我醉了好猪八戒背媳妇呀!”话音刚落凌水水就后悔,狠劲捏了腮帮子两下心想燕达即使不知道猪八戒是谁也明白媳妇是啥意思呀!连忙岔开话题:“燕达哥,月娥姐那么大了,怎么还没嫁人?” “饿也不清楚。”燕达低头走路,没事找石头子踢。 “依我非凡的观察力看月娥姐喜欢你。” “桃夭,别瞎说。”燕达有些急。 “月娥姐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一汪水似的,脉脉含情,大木头!”说完这句话凌水水泥鳅一样往前蹿出好几米,回过头用两根食指勾着嘴角往两边扯,突出粉红的小舌头做鬼脸。下一秒,燕达已经抓住凌水水的腰带把她拎了起来,控得凌水水头部供血过多,气也喘不上来,蹬了几下腿,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我——错——了——”燕达才把她轻轻放下。凌水水上去就是连珠拳,嘴里嚷嚷着:“你也太暴力了,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待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没人性!” 燕达任凌水水打,不躲避,不退缩,不吭声,跟打一沙包上没啥区别。凌水水打累了,觉得无趣,停了手,一个人往前走,燕达在后头跟着。 21、第二十章 缝纫 这几天,燕达娘不停地发面,蒸馍,有往房顶上放的,有供给灶王爷的,有送人的。凌水水跟着忙里忙外,花花尾巴似的缀在凌水水身后跑来跑去,期待着能吃几口边角废料。 酒坊的酒卖得大好,税钱凑齐交给了酒务。王大树松了好大一口气,放几天假让伙计们回家过年。 燕达娘剪好三套衣服样子,嘱咐凌水水缝上,初一换了好辞旧迎新。凌水水盘腿坐炕上龇牙咧嘴地缝,累得腰酸背痛不见啥进展,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惶惶地提议:“姑姑,我自己的新衣就不做了,我够穿了。” “辞旧迎新,就是图个吉利,一定要做的。” “怕是一时做不完,我做的太慢。”凌水水被迫吐出真言,垂着头,很是不好意思。 “夜里赶工也要做的。”一向随和的燕达娘在这件事上很是坚持,丝毫不退让。 凌水水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闷头吃饭,吃完了连炕都没下接着缝。 晚上,一个人坐在西厢房点了油灯接着缝,困得哈欠连天,心说怪了当年通宵网游看韩剧都没这样现在怎么天一黑就想睡觉,忙喊燕达:“哥哥,麻烦去水缸给我捞两块冰,我得精神精神。” 门被悄悄地推开,燕达端了个大碗进来,小声说:“桃夭,饿娘睡了,别这么大声喊。” “我也想睡呀!”凌水水放下手里的活,伸了个懒腰。嚼了两块冰,困意稍稍退去,一边做活一边跟燕达闲聊:“燕达哥,你识字不?” “识得不多,小时娘教过饿《百家姓》、《千字文》。” “还有啥?” “没了。” 凌水水悲哀地看了看燕达,活生生一个大文盲。每天一个倒三个饱无忧无虑地过日子,没有理想,没有目标,也没有痛苦和迷惘,生命的全部意义在于活着。 “你将来想干什么?” “帮师傅酿酒。” “是你自己想干什么?” “小时候,常去偷看禁军操练,觉得很威武。”燕达愣了愣,想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就想去当兵,娘说要本本分分过日子,饿去当兵,她一个人怎么过,后来就不想了。” “你娘念过书吗,她怎么识字?” “不晓得。” “你——”凌水水瞪了燕达一眼,“是白痴!” 就这一眼,针扎偏了,凌水水抖着手“嗷”一声,花花汪汪叫着奔进屋来,一对漂亮的大眼睛关切地看着凌水水。 凌水水把针从手指上拔下来,吮了几口,将正缝着的燕达衣服扔炕上踩了几脚,怒问:“谁让你那么高,那么宽,缝了三天都没缝完,你也有手干吗不自己缝!” “拿着,”凌水水把针塞到燕达手里,“自己缝,我累了,要躺一会儿。” 燕达看着针发呆:“桃夭,咋缝呀,饿不会。” “我也不会,你自己看着缝吧。” 燕达再问,凌水水已没了回声,回头去看,自己这妹子竟已酣然入梦。燕达摇了摇头,拿条被给凌水水盖上,独自一人进行了有生之年的第一次缝纫。 鸡叫三遍,凌水水悠然转醒,嘴里还是做梦时吃章鱼小丸子的滋味,吧嗒两下,坐起身,炕上铺着燕达的新衣服,抓起来一看,竟已缝完,不禁暗呼:“天才!”飞身下地去寻燕达,正在院子里劈材。 凌水水刚要喊燕达,他娘从灶间走出来,笑盈盈地问:“桃夭,昨儿个做到三更吧,咋没多睡会儿?” “啊?啊,”凌水水支吾着,“睡醒了。”忙抢过燕达娘手里的瓦盆,“我去淘米。” 每逢佳节倍思亲,临近年关,凌水水格外的想念亲人。想年夜饭上爸爸做的东坡肉,妈妈做的小鸡炖蘑菇,还有哥哥从美国带回来的奶酪、开心果,逛商场买的新衣服……一切的一切,当初只觉得理所当然,从没去珍惜,落到如今“想是当时已惘然”的悲惨结局,越想越伤心,米粒顺着水都流了出来还浑然不觉,眼角却溢出泪珠。突然手里一轻,原来燕达抢下了她手里的盆,几下淘完,把米下锅里,悄声问:“咋哭了?别担心,剩那两件衣服,饿偷偷帮你做。” 燕达这么一说,凌水水更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吓得燕达一把捂住她嘴。半晌,看凌水水稳定下来,才放开,凌水水觉得自己差点没给堵死,恨恨地说:“你是不是为了少做一件衣服要憋死我!” 燕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饿怕娘听见了担心。” 吃过早饭,燕达娘说你们俩收拾收拾跟我上镇里办年货去。凌水水却一反常态,说:“饿不去了,在家做衣服。” “也好。”燕达娘犹豫了一下,“那饿和愣娃去,要什么姑姑给你带回来。” “没什么需要的,样样都不缺的。” 燕达和他娘刚离开家,凌水水就一个人扑在炕上嚎啕大哭,吓得花花在地上转来转去呜呜直叫。哭累了,心情也轻松些,擦干脸,开始做女红。也不知道小赵现在回到宫里没,别万一没穿越好掉哪摔死,也没办法打个电话问问。这个世界,因为少了现代科技,显得出奇的大,无边无际,人与人的距离,无限的远,隔着千山万水杳无音信。叹了口气,接着缝,真怕自己这一生就在这缝缝补补中悄然逝去,湮灭在历史的尘沙中,一千年后的亲人们无法通过史料对她的行踪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猜测。想至此,凌水水蓦然明白,她应该去京师,立刻找到赵仲针,只有与这个国家未来的最高统治者有所接触,才能在历史的字缝里给自己寻个米粒大的地方容身,况且,真的有些想他。本来打算等春暖花开时动身去京师的,如今却巴不得立刻站在赵仲针面前。 22、第二十一章 生病(1) 年三十,草草吃过早饭,燕达去杀鸡宰鸭,燕达娘也跟着去灶间忙活。凌水水端了盆,拿着抹布,挨屋擦,准备一会贴窗花和春联。擦到香案,一不小心,竟然将那个看上去颇有些狰狞的神像碰得歪在一边,吓得凌水水连忙去扶,却惊呆了。 神像后竟然是个红木做的牌位,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鎏金涂银,映得满室辉煌,正中间端端正正写个“李”字,正想搬开神像细看下面的字,听到脚步声,凌水水忙把神像扶正,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继续擦,心里却在想牌位上的人是谁,为什么燕达娘要把它藏起来? “桃夭——”燕达喊凌水水。 “哎——”凌水水答应着要出去,却看到燕达娘就在自己身后站着,一双眼睛幽幽的,也不知她都看到了什么。 “姑姑,都擦完了。”凌水水端了盆往外走,径自听自己的心脏怦怦地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除夕夜,燕达去院里放鞭炮,凌水水扣了只帽子一个劲往爆竹堆里钻,吓的燕达直往外拉她,不明白自己这妹子发什么疯。凌水水却突发奇想让这爆竹再把自己嘣回现代,闭了眼蹦了一圈,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消失,凌水水深呼吸,一边祈祷着一边缓缓睁开眼,一张老大的黑脸摆在面前,棕色的眸子里满是疑惑。凌水水失望地叹了口气,伸手拍燕达脸上。 燕达拍掉她的手,问:“你玩啥呢?” “说了你也不懂!”凌水水郁闷地往堂屋走。 燕达娘将新衣都拿了出来,招呼俩孩子换上。燕达最性急,抓起衣服就穿,穿了半天俩胳膊没伸进去,傻站在那整个一罗丹雕的巴尔扎克!凌水水忍着笑过去仔细检查,原来裁剪时袖子不够长,分别在大臂处接了两块布,凌水水给缝死了! 燕达娘哭笑不得,大除夕的说不得人,这几天又不能动针线,可怎么办好?只见凌水水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一会儿回来,拿了把剪子,嚓嚓两下,把袖子下半截剪掉,嘻嘻笑着说:“燕达哥,不好意思了,就当马甲穿吧!”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说刚才看到外面有人放孔明灯! 初二,镇里有社火,燕达娘嫌闹,燕达便带着凌水水去看,临走时他娘说多玩会儿,在镇里吃吧。 人多的很,凌水水生怕自己走散了回不了家,八爪章鱼一样抓着燕达不放。 踩高跷的,抬神像的,扮鬼魔的,打旗的……长长一条队伍,喇叭唢呐声响成一片,燕达拉着凌水水在人堆里挤来挤去,满耳嘈杂,人人都欢天喜地,偏凌水水苦着一张脸,撅着嘴闷闷不乐。 燕达了呵呵地看了半天,才察觉到凌水水的情绪不对,担心地问:“桃夭,你不舒服?” “嗯。” “哪里?” “肚子疼。” “背你走吧。”燕达无奈地叹气,每次上街他都得当牛做马。 凌水水什么也没说,乖乖地爬上燕达宽厚的背,这种乖顺让燕达格外地担心起来。扭头看了眼凌水水惨白的脸,不觉心慌起来,生怕她得了什么急病,忙沿街寻找药铺。正这时,听有人喊自己名字,抬眼望去,月娥和小三正扶着师傅从驴车上下来。小三见凌水水一张脸皱得都不是形了,忙问:“桃夭姐咋了?” “肚子疼。”燕达说 王大树看看凌水水脸色,着急地说:“快就近找郎中看看,别耽搁了。” 进了一家药铺,坐堂先生给凌水水把把脉,看了看她的舌苔,又按按她肚子,迟疑了一下,问:“谁是家人?” 燕达忙应声:“饿。” 先生招招手示意他近一步说话,燕达凑过去,只听先生轻声道:“是来了经事,无大碍。” 听得燕达脸上一红,心也随之放松。 23、第二十一章 生病(2) “饿给你开点益母草,对了姜片熬,加点红糖,一天喝一碗,连喝三天就好了。” 一听这药名,王月娥就知道是什么病了,扭头和小三说:“你陪爹看社火,饿送桃夭回家。” 凌水水也知道自己是啥毛病了,只是来了柳林镇后,不知是在水里冰着了还是水土不服导致生理紊乱,一直都没来,这来了一次反倒弄得惊天动地地还来看郎中,越想越觉得丢脸,一路羞答答地垂着头,半声也不敢吭,手使劲按着小肚子,依旧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