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云便当真儿在这住了半个月。 只之前对她爱答不理三少奶奶,今日却是稀了奇,邀她过去用晚膳。这可是自打来了永昌侯府后头一回。 沈清云心中明了,估摸着是因为今日老太太要她去了躺世子那儿。三房人听见了风声。 “容我先进屋换件衣服。” 沈清云将手中琉璃灯递给小厮,转身便进了屋。 小院不大,屋内自然也小。 六月天屋子里没放冰块,好在临近湖面,倒也不热。沈清云一开门,屋内便传来一阵细微声响。 她转头看过去,一只橘huáng色猫站在在窗棂架子上,半眯着眼睛朝着她看过来。瞧清楚人,尾巴摇了两下,眯着眼睛又趴回架子上继续去睡了。 等换好衣裳,再走到三少奶奶院子,已经酉时三刻。 三房住在南边锦画堂内,沈清云才刚上回廊,远远儿就有婆子瞧见迎了上来。 “可算是来了,都等你一个晚上了。” 珠帘撩来,里面走出一个身形高挑妇人。芙蓉面,杨柳眉,一袭绣着大红牡丹罗散花裙,头上戴着金丝八宝簪,白皙如玉手腕上水蓝色镯子夺目耀眼,随着步子走过来,耳坠上红宝石微微晃dàng,整个人金光闪闪,婀娜多姿。 来人正是三房少奶奶,周氏。 姜家共有四房。大房与四房为老太太嫡出。二房与三房都是妾室所生。 周氏是个美人儿,出身不高,生却是相当漂亮。当年,因着貌美这才被下扬州姜三老爷看中,娶回了永昌侯府做了少奶奶。 三房少爷是个庶出,可出身在永昌侯府,那可就是实打实金窝了。周氏一举飞上枝头当凤凰,嫁入永昌侯府二十多年,在京城稳定下来后,便再也没有回过扬州。 对于这个找上门来远亲,实在是提不起半分感情。 周氏眼神在沈清云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眼,最后又重新落回了她脸上,压下喉咙里惊艳。 一个男子,生得也实在好了些。 哪怕是她年轻那会容貌最盛时候,只怕也抵不过眼前人一半。 周氏眼睛一点点从沈清云脸上挪开:“坐吧。” 饭菜早就备下了,两人刚一落座,七七八八丫鬟们就涌上前,没一会儿饭菜就摆了一桌子。 “都是我特意吩咐人备下,你多用一些。”饭菜确是jīng心准备过,玉炒蹄筋,龙井虾仁、金玉满堂、宫爆鹌鹑、三鲜鸭舌、翡翠糕等,大多都是京都菜肴。 永昌侯府家大业大,吃穿用度一度都是最好。 “多谢三夫人。”沈清云点了点,跟着落座。 屋内静悄悄,只有丫鬟门布菜声音。一顿饭下来,周氏眼神时不时打量着身侧人, 见他虽衣着朴素,一举一动却是落落大方,举止有礼。便知晓他也是学过规矩,受过良好教养。 心中对沈清云鄙夷消了几分。 “你母亲与我年少时是表姐妹,如今你投奔侯府,倒是称上我一声姨母。”周氏喝了口汤,低着头时候又假装不经意问:“今日老太太怎么会忽然要你去听雨轩?” 听雨轩,便是大房长子,也就是如今永昌侯世子姜玉堂住处。半个月前,姜玉堂在府中忽然昏迷不醒,醒来过后,又时常梦魇,这事在府中不是秘密。 只大房平日里与她们三房也不是亲近,这事又关乎世子,大房那儿瞒死死,周氏想打听都没法子。 如今这人去了听雨轩待了一下午,周氏自然要问问。 沈清云听到这儿,拿着银箸手有一瞬间收紧。她放下手中碗筷,拿起一边白玉杯,漱了口。又接过身后温帕,仔细擦拭了手。一套动作她做行云流水,很是自然。等弄好后,才抬起头。 道:“老夫人知晓我略懂些医术,说世子爷最近睡眠不安,这才特意让我过去瞧瞧。” 看来这梦魇之症还没治好。 周氏‘哐当’一声放下手中汤碗:“那你可去看了?如何?” 沈清云那双清冷眼眸往下垂,片刻之后才道:“世子公务繁忙,并未让我诊脉。” “这样……”周氏一脸可惜,却也无甚意外。姜玉堂是侯府世子,未来侯府主人。 他身体一向是宫中御医照看,怎么会随意让别人诊脉? 周氏没问到自己想问,等用过膳,又随口寒暄了几句,便打发人出去:“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吧。” 沈清云点着头,退了下去。 周氏静静地看着前方背影 ,身侧婆子走上前:“这位沈少爷,与之前想倒是不一样?” “不过是生好看一些。”周氏收回眼神,嗤笑了一声。 若是女子,生一张那般好看脸倒还有点作用,可偏生是个男子。 “还当他走了运,入了老太太眼。”周氏瞧着一桌子菜肴,摇了摇头。没曾想等了三个时辰,世子连见都没见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