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卧虎山回来之后,王明泰开始谋划另外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放在他心头上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如今,该提上日程了。 早饭后,他瞅准机会,去了一趟后院。 王冯氏是善缘庵的俗家弟子。 她身体一直不太好。 这几年住在后院吃斋念经修身养性。 丈夫死了已经一年多了。 她至今还很怀念他。 这一年多来,王明泰全盘掌控了车马大店,将生意打理的很红火。 王冯氏彻底放心了。 王家几代祖先创置的基业后继有人了。 这是她最关心的。 王明泰走进屋子的时候,王冯氏刚刚做完今天上午的经课。 她供奉的是道家最高神灵三清。 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 三尊雕像正襟危坐在供桌上。 王冯氏每天早晚各做一次经课。 这是若玉道姑的嘱咐。 王明泰坐在炕沿上,点燃了一锅旱烟。 “妈,沐香去世已经快两个月了。” 王冯氏很奇怪地看了一眼大儿子。 “可惜她这样一个好媳妇了。” 沐香活着的时候,对王冯氏很孝顺。 每日三餐都亲手端到她面前,不像王明泰的第一个婆娘。 魏如云是由两家大人作主娶进家门的。 那时,王明泰刚刚十六岁。 魏如云没有给王家生下一男半女。 王冯氏经常在背后骂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半年前,魏如云吐血死了。 王冯氏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相比之下,她很喜欢沐香。 “明泰,这是你的命,怨不得别人。” 王明泰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怨别人,要怨就怨我的命不好,留不住好女人。” 王冯氏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妈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你再娶个女人。” 她不能带着遗憾去阴间见丈夫。 那样,很没有脸面。 少许,又说:“王家不能断了香火。” “妈,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还没有一男半女。” 王冯氏明白了。 儿子想要女人了。 “你是不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王明泰的脸唰地一下子涨的通红。 王冯氏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泰你是过来人了,还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 王明泰笑了起来。 他说出了相中的女子。 王冯氏震惊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绝不同意。” 王明泰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母亲会是这样一副坚决反对的态度。 “妈,你咋不同意?” “曹玉芳是个唱戏的戏子。” “戏子咋了?戏子也是女人。” 王冯氏一时间说不出别的理由了。 “明泰,好女人有的是,你为啥偏偏看中了一个戏子?” “我觉得她很像沐香。” 王冯氏有了反驳儿子的充足理由。 “曹玉芳长得再像沐香,也不是沐香。” 王明泰忽地站了起来。 “我就要娶曹玉芳。” 王冯氏生气了。 “我绝不会让一个唱戏的戏子进王家的大门。” 王明泰气冲冲地离开了后院。 觉渡和尚做完法事的那天。 吕厚仲特意请来顾家戏班唱了一出大戏《钟馗捉鬼》。 曹玉芳出演江南王府千金王虞。 那身姿那笑容像极了沐香。 王明泰一眼就相中了,当晚差点失眠。 可是,没有想到,王冯氏却坚决反对这桩婚事。 来到前院,连续抽了两锅旱烟。 王明泰才觉得心情略微平静了一些。 母亲之所以极力反对他娶曹玉芳,原因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担心曹玉芳玷辱了王家的门风。 想清楚之后,王明泰笑了。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非曹玉芳不娶。 因为她太像死去的沐香了。 当然,他对这桩婚事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相信曹玉芳一定会嫁给自己这个王记车马大店的大掌柜的。 因为他很有钱。 尽管已经死了两个女人了。 被野麻滩的一些人看作是女人的催命鬼。 但王明泰不管这些风言风语。 曹玉芳的家在黄河对岸的独石村。 那里有一块很独特的大岩石。 高约十来米,七八个成年人才能够合抱过来。 这块独石屹立在黄河中央已经有几千年了。 顶端还长着一些树木花草。 很多人把这块独石当做神灵般的烧纸祭拜。 关于这块独石头的来历,民间还流传着一个很神奇的传说。 远古时代,至于到底有多远,谁也说不清楚。 女娲娘娘用泥土造人,并赋予其生命。 从此,世界上就有了人。 后来,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闹起了冲突。 共工一怒之下,撞到不周山,造成了天塌地陷洪水泛滥。 人世间洪水肆虐,处处是灾难。 为了拯救自己亲手创造的人类,女娲娘娘决定打造五色石。 很长时间过去了。 终于有一天,打造出了白绿碧赤黄五种颜色的石头。 女娲娘娘补天时,一不小心,将两块五色石散落在了人间。 一块掉在了位于神州东南的南京。 另一块则落在了大西北黄河之畔的西靖。 南京的那块石头,不知历经了多少风雨剥蚀,竟然慢慢通了灵性。 后来投胎转世,演绎出了一场红尘世事。 这段故事被曹雪芹老先生写成了千古绝唱《红楼梦》。 西靖县的这块石头,好像被人遗忘了。 千百年来,一直默默地矗立在黄河中央。 虽然饱经风霜雨雪悲欢离合,但依然巍然不动,带着一身正气笑傲人间。 星转斗移,到了大明朝洪武年间。 西靖出了一位饱学秀才。 见这块独石头怀才不遇,与自己的遭遇颇有几份相似。 感慨之余,诗兴大发,写下了一首七言绝句。 独立中流几万年,嶙峋怎肯着秦鞭? 娲皇留此非无意,为挽波澜不补天。 于是,这块独石头就成了一道令人瞩目的天然风景。 被誉为西靖八景之一的“中流砥柱”。 曹玉芳的家距离独石头不远。 父母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为了给哑巴儿子曹玉荣娶媳妇,很早就放出话来。 谁给的钱多,女儿就是谁家的。 这些情况,王明泰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如果王冯氏同意了这桩婚事。 就由她这个当母亲的出面请高婆子去曹家提亲。 高婆子是济世堂李先生的婆娘。 大名叫高银兰。 因为李家很有钱,整日里闲的发慌,就以保媒为乐。 时间一长,居然成了闻名黄河两岸的媒婆子。 不料,王明泰却跟母亲闹得不欢而散。 只能自己去央求高婆子了。 想到这儿,王明泰苦笑了一声。 他提上两包上等的点心,满怀信心地走进了济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