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谁敢捅破这层窗户呢?捅破了就一定是好事吗?官家的脸面往哪里放?学生猜测,或许官家对此事也心知肚明。” 李敬之说道。 当然,朝野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轻轻的刺破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刺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固然童贯讨不了好处,但是捅破窗户纸的人就讨得了好? 官家会怎么看此人?满朝文武又会怎么看待此人? 官家会觉得此人好生讨厌,让官家失了颜面,但又不能发作,那么此人的下场也很简单,那就是再无回归仕途的机会。 而满朝文武又会如何看待?他们会厌恶此人,认为此人邀买名声,合着满朝文武就你一人是清醒的,是一个大明白是吧? 所以,居然无人敢刺破这一层窗户纸。 “所以啊,百万贯居然就能拿到一个郡王的爵位,这世道,真是……”李敬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也有些茫然。 这和他在书里接触的东西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世道,已经不讲春秋时期的礼乐了,所有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或是干脆连人皮都不批的野兽。 “敬之,这话还是少说为妙,毕竟本县只是一个小官,而敬之你还未踏入仕途,过早接触这些事,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崔守正由衷的劝慰道,他是在京城的太学里念的书,那里的太学生常常针砭时事,而且非常自命不凡,崔守正并未跟着参与。 因为那些太学生要么有背景,要么有一腔热血。 这些品质,崔守正一个都没有,因为他只是他母亲辛辛苦苦供出来的一个读书人,若是有热血的话,脑子一热跑去朝天阙,那被抓进狱中又该如何? 崔守正没有这个本钱和那些太学生一样去胡闹。 “东翁放心,学生也是因为在东翁身边才敢开这个口,否则的话,学生万万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广阳郡王的党羽可是不少。”李敬之笑道。 他在为人处世这方面,远远比崔守正强太多了,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说出这种话,他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他在崔守正面前说这话,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很相信崔守正?而崔守正也会认为李敬之对他很恭敬,也给了把柄给他。 两人对此都心照不宣,毕竟崔守正在蠢,那也是能考上进士的主儿,或许不会做实事,但是这些弯弯绕绕在崔守正看来,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这时,刘义在书房外敲了敲门,道:“草民刘义,特来拜见县尊。” “进来便是,何故做哪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崔守正淡淡开口。 刘义推门而入,将蓑衣斗笠和包袱都给放在门口,随后又将门关上,来到崔守正面前坐下。 崔守正蹙了蹙眉,看着刘义浑身的水气,把他那温软的地毯都给弄湿了,不过他也不好开口,只是憋在心里,不好说出。 “刘公子,这次来找本县,所为何事啊?”崔守正眯着眼睛说道。 刘义则是没有理崔守正,而是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县尊,今日我派遣来的人,把那些土匪山贼给送来没有?” 崔守正点了点头,道:“嗯,送过来了,现在正关在衙门里的大牢之中。” “还没审吧?”刘义笑了笑说道。 “当然未审,那来得及?而且你问这事作甚?”崔守正眯着眼睛看向刘义。 他倒不是有意要撕毁和刘义的同盟,而是为了警告刘义,就如同刘义之前打压张氏兄弟的气焰一般,刘义觉得张氏兄弟气焰太大,不好掌控,而崔守正也认为刘义也有些脱离掌控,所以目的便是打压刘义。 刘义对此洞若观火,两人的同盟其实很脆弱,或许陈如伏诛之后,两人的同盟就会变得岌岌可危,因为掌握了大权的崔守正,可以不再妥协。 “县尊难道不知道草民想的是何事吗?”刘义也不着急,看见桌上还有空置的茶杯,直接将茶壶拎过来,给自己斟满茶水。 “本县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如何得知你到底在想何事?”崔守正冷笑道,两人都在打机锋,同时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但没有人愿意先开口,因为这个是把柄。 若是刘义现在开口,被崔守正捏住了把柄,或许崔守正就会把刘义当做自己人,但是刘义的生死也被其操之于手中。 刘义这么一个没安全感的人,怎么会愿意做出这种事? 若是他没有资本和崔守正打机锋的话,刘义二话不说就直接把自己把柄给崔守正,但是现在刘义有资本和崔守正这样说。 他借的威是他二叔刘出云的威,而崔守正忌惮的也是刘出云,或者说是刘出云身后的大官。 “县尊若是这样说的话,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刘义眯着眼说道。 “本县觉得挺有意思的,刘公子觉得如何呢?”崔守正一副吃定了刘义的模样。 刘义忽然笑了起来,他将脸靠近崔守正,声音依然和煦:“那县尊觉得怎样呢?是吃定草民了吗?县尊真的觉得事事都在县尊的掌控之中吗?” “还是说,县尊觉得陈如现在已经在自寻死路了?大权即将回到县尊的手中?可是县尊或许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崔守正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面上依然保持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万事在手,什么东西都无法脱离他的掌控。 “本县忘记了什么?” “县尊或许忘记了,乾县从来都不是县尊的天下,而是那些大户、富商的天下,县尊真以为能吃定我了?” 刘义笑容很和煦,但是语气却很冰冷:“县尊怕是忘了,陈如只是那些高门大户扶出来的一个傀儡罢了,没了陈如,还有李如,王如……” 崔守正脸色一僵,他还真忘记了这一茬,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只要陈如死了,他就能理所应当的收回自己本来的大权。 “县尊,在我看来,实在是太蠢了,蠢得学生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县尊了。”刘义笑的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