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白师兄有仇。准确地说,是白师兄对她有仇。 高一第一学期期末结束,大会考期间,各个年级考试一并进行,所以全年级教室也都是打散了征用。高二结束一场试题后,十五分钟后接替高一年级物理考试全市统考。 坐在程西前排的名贴上的人,是她隔壁班的蒋璐,大家同年级都有所耳闻。可是考试预备铃响之前,来她前面就坐的却是个男生! 程西狐疑地瞧对方后脑勺几眼,确认对方不是过来找落下的东西,此时监考老师也已经进来准备分发试卷。其实学校监考都是有监控的,而且考试进行中,监考老师也会抽查核对考生的学生证与考场名贴上的信息是否一致。 程西接过前面男生传过来的试卷,特地与他对视一眼,对方镇定得很,分明感受到了程西的审视,却淡然超群的样子,再正经不过了。梗着脖子,正式考试铃还没开始,程西就隐约瞧见对方已经拿笔圈了几处答案。 蒋璐应该没这么傻吧,即便想找人替考,也该找个女生呀,这扑腾腾地男性荷尔蒙,是当老师瞎了还是智障? 其实,身边几桌同学都瞧出了异样,只是大家心思更多在试卷上,监考老师是个老前辈,捧着个茶杯,摊了张报纸,稳稳地坐在讲台桌前的椅子上,教条地讲了几句,不要交头接耳,不要传递纸条,作弊可耻。 哼,程西鼻孔出气,谁不知道作弊可耻哦。 可是很有用啊! 考试正式开始,程西纯粹中二病犯了,她平时就不喜欢蒋璐那吆五喝六的作派,再说,凭什么大家都真本事来应考,那个大小姐要找人代考哦! “喂,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哦?”程西拿笔戳戳前面男生的脊梁骨,扮猪吃老虎的天真口吻。 监考老师的视野决定了一切行动力,“后面倒数第二排南窗的那个女生,是耳朵不好使嘛,我这话还没过热气呢!” “老师,”程西缓缓举起手做小伏低状,再指指前面的男生,“我前面的应考生应该是个女生,这位同学是不是走错考场了?” …… 一中还是头一遭出现这种代考现象,高年级替低年级来应考,还不同性别,两个年级的组长都被校长喊过去谈话,最后给出的惩戒是,替考事件的两位同学,期末已考科目成绩全部作废并取消接下来的应考资格,记一人一次全校通报批评。 那天晚上自修,蒋璐气冲冲地跑进他们教室,要打程西,被眼疾手快的几个女同学拦下了,蒋璐哭得梨花带雨,“你怎么这么见不得别人好呢,我考不考碍着你什么事了,非得把别人都整惨了,你就乐意了?” 其实蒋璐那样不顾体面地要和程西纠缠时,程西是有点后悔,后悔下午一时冲动过于正义了,毕竟正如蒋璐所说,损人不利己。 可是蒋璐接下来的话却又打消了程西的负罪感,“你这种没爹妈的孩子,就是变态,别以为有个有钱的养母就真是富贵小姐了,天天事事的给谁看,说白了,就是人家养得一个会说话的猫狗而已。” “你说完了嘛?” “恶心。” 程西忍着不快,坐回自己的课桌前继续翻书,没成想蒋璐气没撒完,一股脑地把程西课桌上的书全拂到地上去了。 唐唐和同桌去厕所回来,见隔壁班的蒋美人单枪匹马地来闹事,“会说话的猫狗也比你这个假金丝雀强,成天装什么,你爹妈有没有钱,心里没点B数嘛?有本事别靠男人去替考啊,跑这儿来撒什么泼,滚蛋,贱人!” 班上的女生同仇敌忾,男生只抱团吃瓜。 “程西举报你们怎么损人不利己了?拜托,你丫的让一个学霸师兄去给你代考,变相地把我们分数都压下去了,这要是在高考里,你这是杀人性命好不好?这特么是什么世道,错的人还有理了……” “就是……”唐小姐一番口诛,引班上很多同学都捣蒜点头。 几个女生一起帮忙把程西散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替考事件的男主角踏着一团狼藉走进来,他拉走了蒋璐,临走前侧目瞟一眼程西这个大汉奸,“一群废物点心。” 这个事件之后,没等到期末成绩寄到家里,程西就听说蒋璐办了转学手续。第二学期开学半个月,程西在学校食堂偶遇了替考师兄。 他跟程西说,蒋璐的父母也是老师,平时对蒋璐尤其严格,文化课、钢琴、舞蹈,夫妻俩跟看犯人似的逼着女儿学,偏偏蒋璐又是个玩心大得要命的女生。 师兄也看不惯蒋璐这两面派的性子,在学校叽叽咋咋到处拉帮结派的,好像自己永远不落单;偏偏回到家,被管得大气都不敢喘。 “她求我好几天,只要求我帮她考个及格分就出来,偏偏遇到你这个拦路虎。” “你告诉我这些干嘛?”程西硬生生地听完师兄的这些话。 “恶心一下你这个正义使者。” 没错,程西是被他狠狠恶心到了。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模样。 “所以说啊,你们就是一群废物点心,应试教育下的机器。”师兄嚼着嘴里的菜心,阴险的模样,感觉下一秒他能嚼了程西一般。 “一码归一码,她被父母逼迫是很可怜,但是找人替考就成了理所当然了?你弱你就有理?”程西嘴上这么犟着,可是还是有点懊悔,想起那晚蒋璐哭得那么难堪。 “呵?你敢说你没有私心,我看是正好蒋璐犯到你手上,打着正义的名号,落井下石吧?” “我没有!”女生之间有一百个理由成为好朋友,就有一千个理由互相看不惯,程西心虚地反驳,没成想嘴里一粒米饭喷到了师兄脸上。 “小人……歹毒……”师兄嫌弃地揪掉那粒白米饭,端着餐盘就撤了。 * 程西大概躲了白业平近一个学期,他每次在学校里遇到她,都各种给她起绰号:小毒物、废物点心、报告机、小不点…… 直到她高二上学期,高三他们课业也重了些,大考小考连续接档着。 程西勉强过了几天相安无事的日子。 那天体育课结束,她和唐唐一起买饮料,碰到了白业平的几个狐朋狗友,几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凑在一起,口无遮拦地开起程西的玩笑,说请程西和她朋友喝饮料,反正也是白业平的钱。 程西没理会他们,几个直男更得寸进尺了,喊程西大嫂,又戏谑程西年纪小,应该是小嫂。 程西一本正经地警告他们,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结果晚自修前,白业平来找程西,一句话没说,就那么大喇喇地双手插袋、眉头皱着,半分钟没过,一副用脑过度的口吻,说不记得来找她干嘛的了? 啊咧?!还可以这样?! 他没话好讲,程西就说几句,“你能不能让你的几个舍友不要瞎说八道,这种歪风刮起来,想歇停了都难!” “什么歪风?”白业平一脸无辜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