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最主要的原因,乃是为了静姨。” 夜凌轩深深凝视玉玲珑一眼,弯下腰将包袱挂在轮椅扶手上,又把地上两只白玉瓶抱起放进玉玲珑怀中,神情自若地推动轮椅往前走。 “我娘亲?”玉玲珑不解地扭头看他。 “对!”夜凌轩的面色认真的几分,眸中笑意却愈发柔软:“当年静姨不但与母后是手帕交,与我母妃,亦是闺中密友,说我从小就是跟在母妃和静姨身后跑大的亦不为过。 后来我母妃过世,静姨待我视若己出,甚至,比母后更加尽心。 若论起来,静姨也算得上我半个娘亲。” 这话说得玉玲珑心头一阵酸涩,不经大脑的话下意识便说了出来:“那为何我娘亲这十五年来在玉和侯府吃尽苦头,轩王爷却与皇后一样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呢?” “因为静姨是自愿的。” 面对夜凌轩坦坦荡荡的回答,玉玲珑哑口无言。 没错,林静和是自愿的。 在她玉玲珑穿越到原主身体里之前,林静和始终认为自己有罪。所以,即便被昌平公主母女百般凌.辱,她也能默默忍受。 倘若不是自己回归点燃了林静和求生的意志,只怕到死,她都不会反抗。 哀大莫过于心死。 都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在这种皇权至上、实力称霸,又崇尚以夫为天的封建异世,连外祖林家都放弃了这样不求不争、无悲无喜的林静和,更何况身处权力旋涡中的皇后和夜凌轩呢? 不过,理解归理解,想要让玉玲珑一下子就与皇后或者夜凌轩亲近起来,却是万万不能。 回首冲夜凌轩礼貌又疏离地拱拱手,玉玲珑道了声谢,转移话题:“但说起来,夜凛寒到底是轩王爷的亲弟弟,您这样帮我,难得就不怕将汪柔儿小姐气坏了,毁掉好端端的一段姻缘吗?” “玲珑觉得那是好端端的一段姻缘?”夜凌轩蹙眉:“我看倒不尽然。” “怎么说?”玉玲珑不动声色地问。 “八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性子我比谁都了解。 他若真与柔儿两情相悦,岂会等到二十岁还不向父皇和母后提出与你解除婚约之事? 只怕及冠之年,他就等不及去护国将军府提亲了呢!” 默了默,又道:“倘若以前只是我的猜测,那么今日你与八弟大婚,便彻底证实了这一想法。” “哦?”玉玲珑佯作极感兴趣的模样:“玲珑愚钝,愿听轩王爷解惑。” “小丫头!你最是心知肚明,何苦还与我装傻?” 无奈地看了看玉玲珑,夜凌轩唇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八弟去向父皇请旨与你完婚,尚可看做执念使然。 但,他却在娶你当日便纳了中奉大夫家的嫡女廖婉秋为贵妾。 若这廖婉秋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她是柔儿最好的朋友。 如此不顾柔儿的处境与心情,只一昧对你实施打压。这般作为,怎称得上对柔儿情有独钟? 不过,八弟此人脾气虽坏,心眼儿却是极好的。 他应该是没搞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未分辨出自己对柔儿究竟是兄长对妹妹的喜爱,还是报恩的责任使然,所以做事才这般毫无章法、乱七八糟。” “呵呵!”玉玲珑笑起来:“轩王爷果然心思聪慧,什么痴情不悔、什么两情相悦,都是屁。夜凛寒本就是为了满足他大男人的私欲,像这种渣男中的王者,贱男中的极品,哪里懂得什么是感情?” 许是没料到玉玲珑会将话说得如此难听,夜凌轩尴尬地停下脚步:“那你就不怕柔儿被气出个好歹出来?” “那轩王爷怕气着汪柔儿吗?”玉玲珑不答反问。 “诶?”夜凌轩怔住。 “轩王爷说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您何尝不是?” 自己转动轮椅,玉玲珑里也不理他,兀自往前走去:“我煽动夜烨去请汪柔儿时,其实并未抱太大希望。 毕竟夜已深了,汪柔儿乃夜京贵女,就算她情牵夜凛寒,也必然顾忌名誉选择忍气吞声。 可轩王爷却半路拦截,自讨了这苦差事去做,还成功将汪柔儿请来。 轩王爷?您扪心自问,那汪柔儿小姐心系之人,当真是夜凛寒吗? 既然她都不爱夜凛寒,岂会被气坏? 玲珑还没那么博爱,去替个毫不相干之人忧心劳神。 倒是王爷您为了助玲珑莫名惹火上身,反倒叫玲珑过意不去。 今日玉玲珑算欠下您一个人情,他日轩王爷若有事相求,玲珑定当肝脑涂地,助王爷达成所愿!” 看着头也不回渐渐走远的女子,夜凌轩的目光越来越复杂。 许久,方仰起头重重一叹:“丫头?你到底是不是玲珑啊?” …… 夜凛寒一路追着汪柔儿跑出北院。 汪柔儿不会武功,跑得本就不快,没多久,便被追上。 许是急了,夜凛寒不管不顾,直接抱住她:“柔儿?你且听我说……” “说什么?”汪柔儿用力推开他:“说寒哥哥你瞒着我娶了婉秋做贵妾?还是说你才与婉秋洞房完,又欲求不满地将见梅收了房?” “我……” 张嘴便要道出娶廖婉秋为贵妾的缘由,更想说明自己压根没有碰廖婉秋,更不可能与见梅圆房。 可话到嘴边,夜凛寒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甭管有多少不得已,将廖婉秋抬回凛王府都是事实。 且,他也确实存了用廖婉秋和见梅打压玉玲珑的心思。 眼下为了讨巧于柔儿,便将所有责任都归罪到廖婉秋和见梅身上,无论如何都不是大丈夫的行为,夜凛寒做不出来。 见他先是欲言又止,旋即竟闭上嘴巴再不言语,汪柔儿愈发难过,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寒哥哥?你我自幼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柔儿虽很喜欢你,却也从未生出过要嫁与你的奢念。你实在不必为了我父亲的救命之恩,便立誓要娶我为妃。 如今……如今你已大婚,又连续纳了两房妾室,这般妻妾成群,自然再无柔儿容身之位。 你与我之前私定终身一事,便只当做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就此作罢吧!” 夜凛寒急了:“我……” 才说出一个字,迎面便冲过来一名护国将军府的小丫鬟。 那丫鬟唤了声“小姐”,直直将汪柔儿护进怀里。紧接着,又扭头愤愤然看向夜凛寒:“凛王爷,奴婢只是个下人,有些话本不该说。 但,奴婢好歹是贴身服侍小姐之人,委实见不得我家小姐受这样的委屈。 倘若您对我家小姐无意,就请放过她吧! 若是您真的对我家小姐情根深种,那就请肃清内宅,将您那些个正妃、贵妾和暖床丫头都打发干净了,再来护国将军府正经八百向我家小姐提亲。 在没有处理好您那些乱七八糟的妻妾前,还请您自重,不要玷污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言罢,也不管夜凛寒的脸色有多难看,丫鬟护着汪柔儿头也不回地离去。 直到出了凛王府爬上马车,丫鬟才松开汪柔儿,得意洋洋一笑:“小姐?奴婢的演技怎么样啊?” 汪柔儿挑开车帘望了眼凛王府的大门,见没人追出来,这才淡淡应了声:“还不错!”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方才在夜凛寒面前的半点委屈柔弱? 娇艳的脸上,皆是阴霾与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