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惊醒过来,便如同鱼儿似地从扑腾起来,一下从霜湛的怀里跌到地上,直摔得屁股生疼,揉着眼睛看到霜湛,不由倒吸了口冷气道:“皇上不是急召你入宫么……你怎么回来了?难道他不是为了墨阳王的……你怎么会……” 她一连串的问题,却又有所顾忌而吞吞吐吐着,霜湛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说道:“皇上召我入宫不过是为了五弟婚事,不是你所想的。” 晓月的心方才落了下来,却仍是转了转眼珠子,有些狐疑地说道:“若是商量兰亭王的婚事,为何会这般急着夜里召见?” 霜湛徐徐笑道:“因是前方阿谀打战事有变,皇上派遣五弟要上战场,可是五弟和那郑氏的婚嫁却是订在了十日之后,故而皇上才会急召我,让我以礼官身份重新安排他们的婚事,让他们尽早完婚,五弟方可无后顾之忧地上战场。” 晓月听闻脸上却不由绽开一丝讥诮笑意,“当初可是他生生夺了兰亭王的权,如今倒是想着他了,又要让他上战场,若我是兰亭王,必定选择在府里做个逍遥王爷,才不会为他卖命流血呢。” 霜湛不由听得好笑,缓缓摇头道:“五弟可不是你,以他性子,便是受再大冤屈,还是要大齐流血卖命的。” 晓月情不自禁地嗟叹道:“他这又是何苦呢?” 霜湛正待说话,可是猛然听到了压得极轻的细碎脚步声,当即喝道:“什么人?快出来!” 只见徐鱼儿“咯咯”笑着从树后面转了出来,说道:“王爷好耳力,鱼儿本是不想打搅你和晓月姑娘叙情,不想从树后头出来呢。” 晓月见到她,便翻了个白眼,耸耸肩将头别了过去。 而霜湛却面色阴沉,径自上前,“啪”地一声竟是挥了她一巴掌,将徐鱼儿生生打倒在地。 徐鱼儿捂着脸,扬着下巴,一张明媚的面上流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仿若哀求,仿若不解,轻启樱唇道:“王爷……” 霜湛毫不留情地斥道:“我这一掌便是打你的疏忽职守!我给你三夫人的身份,是让你在这府里保护一些人。以前你疏忽了兰儿的事,现在你又疏忽了晓月的事!那蜡烛里藏着郁金之毒,你别告诉我你根本没有察觉!” 晓月方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在那斗室里这般困倦,原来并不是因为自个儿乏了,而根本是因为那根蜡烛里有毒,想着她们下毒的伎俩这么层出不穷,她倒也不由齿寒。 徐鱼儿委屈地说道:“刚刚二夫人冤枉晓月害得王妃孩子流了的时候,鱼儿挺身而出为她解围了啊,后来二夫人说要将她关起来等待王爷回来解决,我便想关着总是无碍的,她们一时半会也不至于动晓月,何况韩侍卫也陪着,鱼儿方才觉得无碍了离开的。” 霜湛不由嗤笑道:“韩羽竟也在?他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被毒烟迷倒毫无察觉?我倒真想知道我这个夜枭首领到底警觉性怎么会这么低!” 虽然早已猜到韩羽的身份不是普通侍卫那么简单,可是亲口听霜湛说出来仍是心头一震,但她不欲让霜湛看到自己的脸色,便赶紧低下了头去。 徐鱼儿插嘴道:“因是哥苓姑娘出了事,故而韩羽前去救她了。听说她未韩羽挡刀现下生死未卜……” 晓月听闻不由吓了一跳,追问道:“是谁下的手?” 徐鱼儿笑容轻蔑,“这府里和她有仇的想来可不只有晓月你么?” 晓月闻言不由勃然大怒,狠狠冲她翻了个白眼道:“我确实有些事对不住哥苓,可是我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我对她只有歉疚之心,绝不会害她!” 徐鱼儿澹然笑笑,只不说话。 霜湛晃了一眼晓月说道:“这是调虎离山的计谋。” 晓月恍然,“所以‘她’便是怕韩羽看出这蜡烛的端倪,所以才派人围攻哥苓,引开他的行踪么?” 霜湛点点头,“恐怕如此。” 徐鱼儿妖妖娆娆地笑道:“如此想来,这欲置晓月于死地,又对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如此清楚的,也只有二夫人无疑了。” 晓月不由恨恨望向霜湛,“你便知晓这些恶事俱是闾烟所为,却仍是枉纵她么?你可知、你可知——”她心一横,说道,“先王妃之死,便是因为她在先王妃的药里一直下毒!” 霜湛悚然一惊,面孔骤然露出极为扭曲狰狞的神色,眸子里折出寒光来,“你、你说什么?” 她几乎耗尽权全力便将那内心最深的隐秘道出:“我便是听几个厨娘提起,当年她们一直在先王妃的药里放着药菇子,这般长此以往,毒素浸入先王妃的经脉肺腑,她方才会身体日益虚弱,不治身亡。而之后梓薯更是制止她们继续将这事说出去!王爷,二夫人掌控内务,那么她买些药菇子放进先王妃的药里更是轻而易举,是她一手害死了先王妃,如今她继续作恶,难道你便要饶了她么?” 霜湛的太阳穴“突突”跳起,瞪视着徐鱼儿道:“我命你保护兰儿,你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疏忽?” 徐鱼儿终于收了那妖妖娆娆的笑容,面色渐渐煞白,现出惊恐的神色来,战战兢兢地回答道:“王爷……那药方我曾看过,这药菇子我也曾跟大夫求证过,大夫说这菇子药性是去湿热的,放在整副药里也是有裨益的,鱼儿确然不知道会对先王妃的身子有损……” 她想起前尘往事,不由呜咽着哭起,直咬着嘴唇制止自己热泪往下滑去。 而霜湛双手握拳,却缩在衣袖里,制止着自己滔天一般的愤怒,说道:“鱼儿,我看你是不再适合留在我身边了!” 徐鱼儿整个人抖得如同簌簌的落叶,跪拜在地道:“王爷……鱼儿本是您收养的孤儿,您若要赶鱼儿走,鱼儿真的不知道能去哪儿了……求您、求您饶恕鱼儿……” 晓月看得于心不忍,就替她求情道:“害人的是闾烟又不是她,您又何必将火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她要害人,既能将毒藏在蜡烛里,让人吸着毒气不知不觉身亡;又能把毒放在药里,因着药理相冲,而让人丧命,甚至她父亲的手下可以直接替她效命杀人,别说一个徐鱼儿,便是十个徐鱼儿,闾烟若要杀人,她又有什么办法?” 霜湛的手紧紧地握着,似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怒而忧伤。 “王爷,”而晓月徐徐说道,“往日我不明白您,现下或许我能明白您的隐忍是为了那荣耀无及的位置,;您容忍闾烟,是因为闾家对您的庇护。您记不记得,晓月曾跟您有个约定,若将来事成您会答应我杀一个人?” 霜湛眸子一寒,“你是说……” 晓月用力点点头,而她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除了闾烟,我也不会放过你,若不是你的隐忍和放纵,我又怎么会命丧此处?说到底你不过更爱自己罢了! 霜湛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你。” 而徐鱼儿却抬起脸问道:“别说将来这么遥远的事,便是现在,闾烟已经和娄晏紫联手要要你的命,你又如何能逃过这一劫?” 她的神情却极为镇定,“事出必然有因。她们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联手对我,尤其是这件事对娄晏紫一点裨益也无。” 而霜湛脸上带着轻蔑笑意,说道:“想必是东窗事发,既然你我知晓,闾烟说不定也知晓了。她用这个威胁娄晏紫,怕她也只能屈从。” 晓月想着娄晏紫的言行,不由点头道:“那日在皇宫她应是抱了侥幸心理,当我们还没看到;可是此番她却说得斩钉截铁,并认为是我将这件事告诉了王爷您,所以她恨毒了我——能了解这件事的内情又那么憎恨我的人,也只有闾烟了。恐怕……恐怕也是闾烟找的大夫给她验明的胎儿,所以她才觉得退无可退,便索性自暴自弃随了闾烟的心愿,只是这种方式未免太过惨烈了……” 而霜湛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说道:“怕还不仅如此,她那么坚决地堕了这个胎儿,还跟我的皇兄有关。” 晓月不由迷惑不解,“他和娄晏紫不是奸情正热,怎么会让他流了孩子呢?”她心里更有一个念头,霜演既然那么猜忌霜演,便索性让他这个绿帽戴得更才彻底点,让他养大自己的孩子又有何不可?她这般想着,心里竟隐隐有种报复的快感起来。 而霜湛扬唇笑了一下说道:“今儿我进宫的时候,见到我们的皇后从皇上寝宫出来,这般依依不舍的情态……你恐怕不知,当年我三哥并不是我父亲多么宠爱的皇子,在朝中的臣子也未多看好他,故而当年娄家和他联姻的也不是嫡女而是庶女,对,正是娄晏紫。可是当三哥登基即了位,这与他联姻的却就变成了娄婧。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外人也无从知晓,可是想必这娄婧必是颇有手腕,你当有她在,会让娄晏紫顺利进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