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走得很急,我听见寒风在我耳旁呼呼地刮着。 "你。。是。。谁?"我气若游丝地问道。 "我是欠了你。。。" 但还来不及听这人把话说完,我便彻底地晕死了过去。 28.黑衣人 "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玩笑也好,消遣也罢,全都无所谓了。" "可我,总是不想食言的。" 她从怀中默默摸出一个青色小瓶,良久,才伸出手轻轻打开了盖子。 霜浓雪腻,馥香扑鼻。 她伸出小指,沾了少许,放入唇中。 如霜雪般,清凉甜美,入口即化----是羹酪。 是用马奶和蜂蜜调制而成的,往往用于民间小孩生病后,大人们拿来诱其乖乖吃药的零嘴。 "我真的不喜药味,很苦很讨厌。" "怕是已没人记得,我也是喜欢吃甜食的。" "我记住了。会想办法的。" "往后记得随药服用罢。"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果真还是个孩子,想的也尽是一些哄小孩子的法子。 "可是我的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 她低声自言自语,可惜却没人能听见。 "阿归。。你在哪呢?" =========================================================== 有暖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醒来时,竟有种回家的错觉。 房间不大,但很gān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还有混杂着某种浅浅的熏香。 我不自觉地仔细嗅了嗅,是梨花香。 忽然想到了泠妹住的昭兰殿里的那株高大孤傲的梨树。 我正怔怔想着,忽闻一缕悠扬的琴声,透过光yin钻入耳中。 不知名的曲调,时而缠绵悱恻,时而快意纵横,时而夏雨繁花,时而雪满弓刀。 我虽对音律并不熟谙,竟也听得痴了。 只觉得曲中所饱含的复杂情感,非寻常人所能体悟也。 我从没听过这样的曲子,即使在偌大的皇宫之中也没有听过。 宫廷里的曲子只能拂动弱柳,招惹莺燕来鸣。 而这首曲子却带着千里之外的气息,带着猎猎呼啸的长风,带着欲说还休的旧梦。 幽萦绕梁,纠缠纷乱。 思绪万千,却偏偏不知该如何描绘此刻心境才好。 忽闻一声女子浅笑,琴声渐低,细如纤丝的歌声婉婉响起,如雪融chun来。 我心中一动,推开了房门,循声望去。 大片大片的白梨花清妍寒香,洁白如雪。 风chui过,庭院中,梨花飘洒,纷纷扬扬。 梨树下,一名黑衣人正坐在青石上默默抚琴。 梨树上,一名红衣绝艳的女子正靠着枝gān,哼唱着闻所未闻的歌。 甚至,不是中原的曲调。 朔风将她的头发和裙裾呼啦啦地chui起,但她毫不在意,继续曼声哼唱。 我一眼便认了出来,是那对胡人夫妻。 这两人身上不凡的气质,相信只要见过一面的人,便再难忘却。 我站在原地,安静地注视着这她们,安静地听着这首完全听不懂的歌。 黑衣人脸上带着半幅银色面具,削薄的唇角带着一丝过尽千帆的笑容。 红衣女子凝望黑衣人的眉梢眼角,尽是桃李浓华的恋恋之情。 一曲终了,望着这对神仙眷侣,我犹未回过神来。 黑衣人将琴放于一旁,站了起来,朝树上的红衣女子张开双手,稳稳地将她接入怀中。 在一瞬间,我一恍惚。 竟像看到了自己和慕容盈。 只是我和她之间的画面该是没有眼前这般唯美,总是充斥着火药味。 "醒了啊。" 黑衣人没有看我,一边轻轻拂去女子肩上发上的花瓣,一边淡淡地道。 我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在跟我讲话。 "恩。。恩。。"我木讷地点了点头。 忽听女子‘扑哧’一声,她瞟了我一眼,对黑衣人笑道,"瞧这副呆板模样,倒真有几分像你。" "胡说,至少我在她这个年纪,可没这般不经打。" 黑衣人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忍不住问道。 冀州相遇,燕京相遇,这真的都是巧合吗? 黑衣人似苦笑了一下,道,"我们自然是欠了你。。。药钱的人啊。" 药钱?是指两年前我为他们开的风寒药吗。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我早忘了。"我挠了挠鼻梁,四下张望,"我这又在何处?我。。我可以离开吗?" "此处仍在燕京城中,你随时可以离开。"黑衣人盯着我,道,"只是,你离开又要去何方呢?" "自然是。。。"我本想说回宫,但眼前这两人虽说似乎没有恶意,但身份实在太神秘了,便还是改口道,"自然是回家。" "回家?"黑衣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你知道你家在哪吗?" 这话真是好笑,怎么会有人问出这样无理的问题。 这世间怎会可能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突然浑身起了一阵激灵。 不正是我么。 我的家应该在哪? 皇宫?冀州?还是之前漂泊流làng过的那些地方?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因为我忽然明白了过来,都不是。 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家。 只是从未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所以我从未意识到罢了。 "你们到底是谁?!"再问出这话时,我的声音竟变得有几分沙哑。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林慕,你想习武吗?" "我不想习武,我只想知道你们是谁!"我摇着头,"这不公平!你们认识我,我却对你们一无所知!" 黑衣人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我,红衣女子则笑吟吟地道,"也是,这样确实有些不公平。不如这样罢,你跪下给我们磕三个头,就告诉你我们是谁,如何?" "小缇。。"黑衣人似想阻拦,却被她抬眼瞪了回去。 "小慕儿,这个jiāo换绝对不亏哦。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会的。" 女子美眸一眯,身上竟隐隐流出几分莫名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甚至一点都不输于当今圣上。 我qiáng敛住心神,才勉qiáng立稳了身形。 "切,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摆了摆手,"不肯说算了,我要走了。" 我这么说完,抬脚便朝院子外围走去。 本以为我这样他们一定会松口,求我留下,然后主动告知身份。 不然他们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地把我带到这里? 可惜我想错了,都快走到月亮门口了,还不闻身后有人唤我。 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沿着花廊走了许久,才发现尽头是一处池塘。这原来是条死路。 只得原路返回。 走回庭院时,那红衣女子已不见身影,只留黑衣人坐在青石上用一把短刀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