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无双

他是冷血嗜杀的帝王,为天下,他不惜将挚爱送上死路。她是他恨之入骨的和亲公主,他却独独对她宠爱有加,为她缔造了一场最美的爱情骗局。他是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天下的中原霸主,初时为她登上皇位,成就的却是自己的野心。她是他奉若珍宝的敌国公主,纵使两情相悦,却注...

第八章 红颜多舛醉梦中
    第八章 红颜多舛醉梦中

    夜色已深,郁采珍却没有半点睡意。静静地坐在凌无双的床边守着她。忘情水,她还是第一次用。是以,她怕出了什么纰漏。要守着凌无双,随时观察她的反应。本来她可以交给宫人,或是皇甫睿渊的女暗卫守着,但她只要一想起皇甫睿渊的痛与伤,就没办法安心地回去歇着。若是凌无双有什么事,就真的是绝了皇甫睿渊的希望。

    人活着,心不在,至少还有一个念想。

    吱呀呀的开门声,打破了一室的静。

    郁采珍站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

    皇甫睿渊逆光走来,眼神淡漠,却透着掩不去的沉重。只是分别半天的光景,郁采珍却觉得他沧桑了许多。

    见他走过来,郁采珍与他对视一眼,沉默的与他擦身而过,向外走去。她知道,皇甫睿渊一定有很多话要与凌无双说。

    皇甫睿渊在床边坐下,一坐便是大半夜。他静静地望着沉睡的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不是已经无话与她说,只是想说的话太多,又怕说出来她会不喜欢听,这样一犹豫,大半夜便过去了。

    他想,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也好。至少这会儿,她还能乖乖地待在他的视线内。等她醒了,她定又会迫不及待地离开他了。

    他想抱抱她,却迟疑着,怕她知道会怪他轻薄了她。没有了她的爱,他连霸道都不再理直气壮。

    “无双,为何?”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轻响,却没人能给他一个答案。转念,他又觉得自己可笑,不爱就是不爱,哪里有为何?

    就像是他爱她,爱进了骨子里,又为何?

    爱便是爱,没有缘由。

    耗了一夜的光景,他终于试探着伸出手,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抚过。

    “朕为何会爱你?”皇甫睿渊弯起唇角,温和地笑着说:“现在看看,你长得也不是倾国倾城,又笨得经常让自己受伤,朕怎么就爱上了你。朕是不是比你更笨?”

    他收回手,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拉起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无双,若是朕不曾称帝,若是一切回到亘城那一年,你会爱上朕吗?”皇甫睿渊自我安慰地笑笑,“不爱也没关系,等你忘了拓跋飏,我们便重新开始。到时候,朕一定会好好爱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一天的光景,情这一个字,却让他经历了种种痛楚与煎熬。可是,她已经成了他的魔障,成了他心头的血,他纵使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对她却从来都无法理智。

    门外的郁采珍听得已是泪流满面,却也是胆战心惊。皇甫睿渊既然说得出,就必然会做得到。若是他不肯放凌无双离开,以后将如何发展,真的没有人敢预期。

    天快亮的时候,紧闭的门被从里拉开,皇甫睿渊从门里踏出,又转身轻轻的关了门,那刻意放轻的动作,仿佛害怕惊了里边的人。

    “小师叔……”郁采珍咬咬唇,心疼地劝道:“放手吧。放无双离开,也别再让自己受伤。”

    皇甫睿渊的视线冷冷地扫向她,冷声道:“朕绝不放手。”

    郁采珍被他的视线惊得心慌,却还是坚持劝道:“小师叔,再这样下去,你会逼死自己和无双的。”

    “那你告诉朕,怎样做是对?”皇甫睿渊咬牙质问道:“送她回拓跋飏的身边?继续坠入无边的地狱?”

    “没错,在拓跋飏身边的无双从来都是遍体鳞伤,没有幸福过。可是,这幽幽深宫,就算是身在显国皇宫,小师叔就能保证她会幸福吗?”郁采珍心疼地看着皇甫睿渊,“我们都没有权利替无双去决定她的幸福。”

    “这一次,朕替她决定。”皇甫睿渊决绝地说。

    这一次,他不会再由着她的性子。得知她不爱他后,他一直在想,若是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囚在身边,她没有去拓跋和亲,一切是不是会不同?

    边城小镇一户农舍,简陋的厢房中,冷君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紧闭着双眼,眼皮时不时地跳动,睡得极其不安稳。唇畔微微的启动,好似在模糊地说着什么。蓦地,他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视线慌乱的扫过屋子的每一处,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吱呀一声,紧闭的门被推开,一位老伯手里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他一身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脸色却是红光满面。

    他看到冷君翱急切的样子,忙说道:“别急,孩子。你的娘子在上屋睡着。”

    冷君翱这才松了一口气,待反应过来这老伯口中的“娘子”两个字,不禁脸红,赶忙解释道:“老伯,您误会了,那位姑娘并非晚辈的娘子。”

    “都一样,不是娘子也是心上人吧?”老伯笑容可掬的调侃道。

    冷君翱的脸烧得更红了些,心嘭嘭嘭的越跳越快。这感觉吓坏了他,他对幻影……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便是想也不敢多想。他赶忙岔开话题,问道:“老伯,是您救了我们?”

    他受了重伤,又为了快些找到人给幻影医治。只能一路不眠不休,硬撑着来到此处。只是,一进村子,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是村里一个叫阿牛的孩子救了你们,送来了我这里。”老伯边说边把药碗递了过去,“快喝药吧。”

    “谢谢老伯。”冷君翱接过药碗,一饮而下,不放心地又问:“幻影现在怎么样了?”

    “算你们幸运,撑到了这个村子。她有我家老婆子照顾着,定然不会有事。若是换了一般的郎中,只怕那丫头早就归西了。”老伯说这话时,骄傲之情显露无遗。

    冷君翱悬起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连忙道谢:“老伯的救命之恩,晚辈定当铭记于心。他日若是老伯有什么吩咐,晚辈万死不辞。”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别总是死不死的,有命活着比什么都强。若是死了,你那小媳妇谁来爱啊?”老伯接回空了的药碗,接着又问:“有一事老夫很不解,你那小媳妇明明长得很俊,怎会一头白发?”

    冷君翱被问住,沉默了片刻,才回:“实不相瞒,晚辈也不知道。”

    老伯又打量他一眼,不见冷君翱有说谎的迹象,才道:“你再休息休息,我先出去了。”

    “前辈,晚辈想去上屋看看。”冷君翱说着便要下床。

    “老夫劝你还是别去。”老伯赶忙劝道。

    “为何?”冷君翱不解。

    “呵呵!”老伯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忽然压低声音说:“家有一虎啊!”

    冷君翱还在不解,门忽然被嘭的一声大力推开,一位老婆婆冲了进来。虽然岁月已经无情的在她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皱纹,白了她满头的发,却不难看出她眼角眉梢透着的一股妖媚。便是这股不符合年纪的妖媚,让冷君翱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老不死的,又在说我的坏话。”幽娆婆婆冲到老伯的身边,抬手毫不客气地掐住他的耳朵,用力的拧了下去。

    “哎哟……”木头老伯疼得直咧嘴,却不敢大叫,连忙求饶,“夫人,为夫错了。”

    “哼!”幽娆婆婆一声冷哼,这才松了手。视线随即冷飕飕地扫向冷君翱。

    已经下床的冷君翱被这眼神吓得一哆嗦,赶忙道:“婆婆好。”

    幽娆婆婆冷冷地斜他一眼,质问道:“你对那姑娘做过什么?”

    冷君翱被问得一愣,回道:“晚辈不曾对她做过什么。”

    他的话音才一落下,幽娆婆婆已经闪身到了他的近前,蓦地掐住他的脖颈,“你若是敢说谎,我便掐断你的脖子。”

    冷君翱被掐得脸色发紫,费力地回:“晚辈没有说谎。”

    木头老伯一看这情形,赶紧从旁劝道:“老婆子,快放手,我看这孩子不像是在说谎。”

    幽娆婆婆又盯视冷君翱一眼,才缓缓松了手。

    “咳咳咳……”冷君翱一呼吸自由,便难受的咳嗽起来。直到缓过来这口气,他才解释道:“晚辈与幻影姑娘早就相识,前些日子在路上遇见了身受重伤的幻影姑娘,便救了她。”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婆婆为何对幻影的事情如此关心,但还是解释清楚的好。刚刚若非她手下留情,估摸着这会儿他的脖子已经断了。

    “她的头发是因为哪个兔崽子白的?”幽娆婆婆火冒三丈地问。

    冷君翱被问得愣了下,随即摇摇头,“这个晚辈真的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但他与幽娆婆婆不同的是,他大约能猜到幻影是为了谁。只是,这是幻影与皇甫睿翀之间的事情,他不能,也不愿乱说。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真是呆头呆脑,一问三不知。幻影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定是不会看上你。”幽娆婆婆说着向门外走去。

    冷君翱抽抽唇角,心里竟是有些难受,他真的很呆吗?

    “你别往心里去,好好休息。”老伯安慰他一句,赶忙去追幽娆婆婆去了。

    冷君翱摇摇头,他怎么会往心里去呢!他本来就不是个聪明人。

    幽娆婆婆出了厢房,快步走进上屋。

    上屋一共三间,比厢房的环境要好上许多,装饰得也算是简洁,别致。

    幽娆婆婆撩开门帘,进了里屋,看着躺在床上一头白发的幻影,不禁叹了声。跟着走进来的木头老伯在她的身后停下脚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这孩子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不是她吉人天相,是老婆子我的医术好。”幽娆婆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沉睡的幻影,“若不是她遇见我,这会儿早就一命呜呼了。”

    老伯点点头,叹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夜红颜白发,定是为情所伤。”幽娆婆婆不禁又气又怒,“至于她这身伤,定是强行运功的后果。”

    见她生气,木头老伯赶忙哄道:“别气别气。咱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感情的事总是要经历些磨难,才会刻骨铭心。”

    “那也不能命都不要啊。”幽娆婆婆不甘地说。

    “你当年为了我,还不是差点连命都没了?”木头老伯笑弯了一双眼,眼角的皱纹仿佛都开出了幸福的花。

    “那是你值得。”幽娆婆婆微微有些脸红,害羞的样子竟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木头老伯笑得更开怀了些,却还是不忘劝道:“也许这里边有什么误会,没准人家那孩子也值得。”

    “哼!”幽娆婆婆不屑地冷哼,“这臭小子若是落到我老婆子的手中,非好好修理他不可。”

    木头老伯可真是为还不认识的皇甫睿翀捏了一把汗,若是落入他这个老婆子的手中,不折磨他没了半条命,估计是不能有完了,还是这臭小子爱幻影的前提下。若是不爱,估计一条命都得没。

    凌无双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长一觉,睡梦中,有什么流淌过心间,又被生生拔出。她的头一阵刺痛,疼得她不得不脱离那个梦。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竟是有股强烈的缺失感,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人和事被剥离出了她的生命。

    坐在床边的郁采珍急忙拔下插在她头上的银针,百感交集地说:“无双,你醒了。”

    凌无双转头,寻声望向郁采珍,“这是哪里?”

    郁采珍迟疑了一下,才回:“显国皇宫。”

    凌无双闻言,瞳孔微缩,一抹恨意闪过。

    郁采珍一惊,握在手里的银针扎上自己的指尖。她白皙的指尖溢出了血珠子。她却毫无知觉,傻傻地看着凌无双。

    凌无双眼中的恨意很快被掩去。她扶着床,动作有些吃力地想要坐起。郁采珍赶忙将银针插回针包,去扶她。看她坐好后,郁采珍才又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显帝为何要囚我?”凌无双定定地看着郁采珍问道。

    郁采珍被问得鼻子一酸,轻喃:“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凌无双微微拧眉,“我不记得什么了?”

    郁采珍红了眼圈,泪光迷蒙了双眼,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凌无双。

    “这封信是你昏睡前交给我的。”

    凌无双眉心的褶皱又深了些,迟疑着接过信。

    “你本需要三日才能醒来,是我用了银针刺激你的穴道,让你能够提前一日醒来。”郁采珍说着站起,“你慢慢看吧。我到外室去守着。这个时候小师叔在处理政事,不会过来。”

    “小师叔?”凌无双反问一声,从她的话里顿悟,眼神不禁微暗,“显帝是你的小师叔?”

    郁采珍点了点头,“我先出去了。”

    转身时,她不禁苦笑,凌无双是真的忘记了皇甫睿渊,恨了皇甫睿渊。这两日来,她一直跟踪诊断她的脉象,见她的毒已清,刻意用银针刺激她的穴道,让她可以提前醒来,心里不免抱着一丝期望,希望提前醒来的她不要把皇甫睿渊忘记得彻底。可是,人果真不能贪心。怎么可能解了毒,又要求保留记忆中最爱的那个人呢?

    凌无双看着郁采珍的背影慢慢地走出自己的视野,才将视线落在手里的信上。她到底忘记了什么?这封信里又写了什么?她总觉得今儿的郁采珍有些奇怪。她仔细地回想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她好似与郁采珍说过什么,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到底说过了什么。

    她越是努力的想要想起,越是想不起。她拧眉,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她揉揉发疼的头,又低头看向手里的信,迟疑了片刻,才打开信封,抽出里边的信。

    郁采珍坐在外室的椅子上,视线有些怔愣。若是那信是凌无双的心血所写成,是否会唤醒些她的记忆?曾经那样的深爱,怎会抹得彻底?

    她正哀戚,屋里忽然传来凌无双痛苦的呻吟声。

    郁采珍一惊,赶忙起身快步冲到寝室门口,便见凌无双捂着头,神情异常的痛苦。她一手攥拳,手里握着的便是刚刚看过的那封信。

    “无双,你怎么了?”郁采珍冲到床边,扶着她不停颤抖的身子,急切地问。

    “采珍,我的头好疼,好疼……”凌无双本就难看的脸色,这会儿已经惨白如纸。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瞳孔不停的放大,眼白上充满了血丝。

    “这是怎么了?”郁采珍被吓得不轻,想要扯下凌无双的手为她诊脉,她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无双,到底是怎么了?”郁采珍急得手足无措,想叫人进来帮忙,却又想着她手里的信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会闯出祸事来。就是这样的犹豫间,凌无双激动的情绪已经慢慢变弱,原本瞠大的双眼,眼皮无力地垂落,身子一软,便晕死过去。

    郁采珍接住她软下去的身子,扶着她躺下后,立刻搭上她的脉搏,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凌无双的脉象不稳,却只是情绪激动所致,情蛊的毒并未复发。

    郁采珍的视线不禁落在她另一只已经将书信捏成了团的手上,若是一会儿皇甫睿渊来时,看到这封信,岂不是糟糕了?她不加犹豫,俯身掰开凌无双那只手,将被捏皱的信拿了出来。想帮她收起的那一刻,她却犹豫了。

    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凌无双会激动得晕死过去?若是只写了与皇甫睿渊的过往,凌无双如此反应,是不是代表她对皇甫睿渊还是有感应的?

    郁采珍看着手里的纸团,迟疑良久,才缓缓展开。纸上的内容让她一愣。她赶紧把其他部分也都抚平。越是往下看,她的神情便越是震惊。她惊得以手掩唇,才能堵住自己险些冲出口的惊呼。难怪无双看了信,情绪波动会那么大。

    平缓了一下情绪,她放下手,蓦地转头看向昏睡的凌无双,轻喃着问:“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都不能相信,这封信是凌无双所写。难道在这两天里,信被换了?

    她仔细回想这两日所见的人,风翎萱、皇甫睿渊,以及她用膳、沐浴时的一两个宫女。到底是谁换了信?还是……

    一定是在她这里出了问题,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如今的局面?要不要告诉小师叔呢?她忧愁得眉心皱出了一座小山。或许她当初便不该答应凌无双帮这个忙。如若不然,事情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般。

    而这会儿,千里之外的边疆也同样的不平静。显国军队从扎营开始,就没有一点再动武的迹象。渐渐地,有显国贫民来了边疆。随着人越聚越多,显国军队带着贫民,开始在边疆修建城墙。

    显国的这一举动彻底地让拓跋军中的拓跋焰烁和淳于莫邪坐不住了。很显然,显国不准备再进攻,而是打算圈起拓跋的领土,为显国所有。

    淳于莫邪不顾阻拦,直接冲入中军营帐。

    拓跋焰烁正坐在案后,静静地饮茶,见他这样不管不顾的冲进来,不禁皱眉。

    “将军难不成忘记了军中的规矩?”拓跋焰烁不急不缓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淳于莫邪压下心里的急切,撩起袍子见礼,“末将见过王爷。”

    “起来吧。”拓跋焰烁摇摇头,拎起茶壶,又倒了杯茶,“坐吧。喝杯茶。”

    淳于莫邪直起身,却并未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道:“不知王爷可否有对敌的良策?”

    “没有。”拓跋焰烁不加隐瞒,“本王还是那句话,等大王的指令,否则拓跋军队绝不会动一兵一卒。”

    淳于莫邪闻言,不禁在心里不屑。拓跋焰烁就不是个喜欢听命行事的人,这回倒是没有命令不动了。这不免让淳于莫邪质疑他的用心。但这话必是不能说。他只能道:“军中已经人心惶惶,很多将士请战,不想如此窝囊的失去国土。”

    “将军的心思本王明白。”拓跋焰烁一语双关。他从来不是个笨人,莫邪对他有意见,她又何尝会看不出?但他不屑于解释,也不需要任何人明白他。这世上真正明白他的人,大概只有凌无双了。他不禁自嘲,他从何时起,在心里给了她这样的地位?好在他从来都知道,她不是他能想的人。

    “王爷既然明白,为何迟迟不肯出兵?”淳于莫邪的声音顿住,脸色越发沉重,“还是王爷怕背上这个黑锅?”

    拓跋焰烁闻言,忽然扯起唇角,笑得暗晦不明。

    拓跋飏迟迟不发出命令,便是莫邪也质疑了他的用心。这场仗若是打胜了,他们可以风风光光的还朝,若是打输了,也就意味着领军的将领要背上这个过错。但,他拓跋焰烁何时怕过这个?他更不怕拓跋飏会因此置他于死地。只是,他更愿意相信,拓跋飏一定会有对策扳回这一局,不会就如此输给皇甫睿渊。这不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更是拓跋能不能踏上中原土地的第一步。若是这一仗输得彻底,拓跋飏又凭什么让临国与他联盟攻击显国?是以,不管怎么看,拓跋飏都不会对边关的战事不闻不问。

    “王爷,营外有人求见。”帐外有禀报声传来。

    拓跋焰烁直接忽略莫邪的话,问帐外的侍卫,“何人?”

    “对方没有说,倒是交给属下一样东西。说王爷看过这样东西,就会见他了。”

    “将东西拿进来给本王看看。”

    “是。”声落,帐外的侍卫撩开帘子,走了进来。侍卫的手里捧着一个荷包,看荷包的样式,显然是中原的刺绣风格。

    拓跋焰烁看着侍卫手上的荷包,瞳孔一缩。随即转头吩咐道:“莫邪将军先下去吧。”

    淳于莫邪自然也看出了那荷包是中原之物,这会儿又见拓跋焰烁如此紧张,不禁心中生疑。奈何,拓跋焰烁已经下了命令,他只能退下。

    “是。”他应声,退出营帐。

    拓跋焰烁这才接过侍卫手中的荷包打开。从荷包里拿出半截断了的玉簪时,他的神色为之一黯,随即吩咐道:“速速请他来见本王。”

    “是。”侍卫领命,退了出去。

    拓跋焰烁将视线再次落回半截的玉簪上,玉簪的款式简单,且雕工粗糙,顶端一片叶子只是形似,纹理刻得并不逼真。

    拓跋焰烁用指腹轻轻地抚过那些纹理,一双狭长的双眸里竟是溢出了眷恋。

    须臾,侍卫便领了一个塞外牧民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身材矮小,腰身纤细,面颊白白净净。

    拓跋焰烁双眼含怒地看着他,半晌未动未说话。

    “师父不想念我吗?”来人甜蜜一笑,一开口竟是娇滴滴的女声。

    拓跋焰烁微抿眉,并无丝毫动容,冷声道:“不知鲜于的柳夫人来我拓跋的大营所为何事?”

    “我还是喜欢听师父叫我清清。”

    “古清清,你该知道你如今的身份。”拓跋焰烁恼怒地从椅子上起身,几步来到古清清的面前,抬手狠狠地指指她,又恼怒地落下,“说吧,来找我何事?”

    古清清沉了脸色,道:“鲜于大王病了。鲜于英珠这些日子加紧动作,拉拢各部落主。若是让她登上王位,我与虎儿又岂会再有好日子过?”

    “你为何不找大王?”拓跋焰烁拧眉问。

    “鲜于如今的局势,只怕大王早就清楚。”

    “你怕大王会放弃你们母子?”

    “到是不怕。毕竟虎儿是否能登上王位,也关乎大王的利益。只是,我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大王一个人身上,只有师父才是我最放心的保障。”古清清抬头定定地看着拓跋焰烁,深情地道。

    “你若是信我,当年就不会去鲜于了。”拓跋焰烁微微叹息,低头看向手中的半截玉簪。那是他亲手雕给她的,在她离开拓跋,去鲜于的前夜,他们争吵时摔断了。他执意不让她去冒险,她却为了拓跋飏非去不可。那他算什么?他一怒之下便摔断了这支玉簪。

    古清清也看向他手中的断簪,轻声说:“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每每看到它,都会后悔那夜不该与师父争吵。师父说得对,我一个弱女子不该搅入权利的斗争中。可是,我如今不只是搅进去了,我的身上还系着虎儿的命。我回不了头了。师父不会不管我们的,是不是?”

    “呵呵!”拓跋焰烁冷冷一笑,“你当真后悔过?”

    古清清抿眉,一时间没懂她话里的意思。

    “你若是真心想离开权利的漩涡,便把王位让给鲜于英珠,我保证你和虎儿可以全身而退。”拓跋焰烁道。

    古清清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呵呵!”拓跋焰烁再次冷笑,失望地闭上眼,“果真,你最在意的还是权利。”

    “师父,我……”古清清想要解释。

    拓跋焰烁的视线冷冷地扫向古清清,吓得她一哆嗦时,便听他道:“你不只是在乎鲜于的权利,还将手伸来了拓跋,你就不怕回不了头吗?”

    “师父不想帮我便算了。我不会为难师父。”古清清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本王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最后帮你一次。”拓跋焰烁对着她的背影说。

    古清清惊喜地转头看向他,还不待说感激的话。拓跋焰烁已经抬起手,握紧手里的玉簪,运动真气。转瞬,那半支玉簪被捏成了玉石碎块,从他的掌中掉落,噼里啪啦的砸在桌面上,崩得四散。

    古清清微微变了脸色,轻声道:“谢谢师父愿意帮我们母子。拓跋大营,我不便久留。”话落,她转身退了出去。

    直到营帐里只剩下拓跋焰烁一人,他才缓缓摊开手心。手心里剩下的那一颗残骸,已经扎破他的手心,鲜血染红了那一块翠绿。他眼中的那一抹恨带着微微的颤动……

    他真该恨她,也真的恨了她,可到底无法抹去过往的所有美好。

    显国皇宫。

    皇甫睿渊在自己的寝宫里已经徘徊了三个时辰,按推算,凌无双这时应该已经醒来。可是,她睡得却格外沉,丝毫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他亲自为她诊了脉,却察觉不出任何的异象。

    他再也无法等待,转头看向站在床边始终沉默的郁采珍。

    “珍儿,你再为她诊诊脉。”

    郁采珍愣了下,不禁苦笑,她的小师叔何时变得如此不自信了?

    “珍儿的医术还不如小师叔。”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略显哽咽。

    皇甫睿渊越是这般,她越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他真相。可是,如今已经横生枝节,凌无双醒来前,她真的不敢乱说,以免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也许是朕许久不曾行医退步了。”皇甫睿渊心急的扯了个理由。

    “好,珍儿这就看看。”郁采珍点点头,强忍下眼中的泪水,转身为凌无双诊脉时,泪水滚出眼眶,滴落在凌无双的身上。

    明知道皇甫睿渊诊断不出问题,她必然也诊断不出。她还是仔仔细细的诊断了凌无双的脉象。较比昨日昏睡时,凌无双今日的脉象已经很沉稳。但这仿佛睡着了一般的沉稳却让郁采珍心惊。按理说,凌无双昨日的情绪还那么激动,今日怎么会恢复到如此安静的地步?就仿佛一个人一夕间看破了红尘。

    郁采珍因为自己心里的想法一惊,难道……

    她收回诊脉的手,缓缓直起身,看向皇甫睿渊。

    皇甫睿渊见她的表情不对,心头一颤,试探着问:“她怎么了?”

    郁采珍咬了咬唇瓣,小心翼翼地回:“我觉得无双公主是自己不想醒来。”

    皇甫睿渊脚步踉跄的后退一步,却是笑笑,自我安慰道:“她怕是太累了,想偷偷懒。”

    “小师叔,我们要不要想想办法,刺激她醒来?”郁采珍问。

    “不。”皇甫睿渊当即阻止,“让她再赖赖床。她大概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嗯。”郁采珍点点头,并未揭穿皇甫睿渊的真正心思。他不过是害怕她醒来时面对她。再也不记得拓跋飏的凌无双,等于时刻都在说着她不曾爱过皇甫睿渊。

    拓跋皇宫的御书房中,拓跋飏看罢冀安递上的密信,脸色一如既往的沉稳。

    “下去吧。”

    冀安未动,不解地问:“大王不回复清主子吗?”

    “这忙会有人帮的。”拓跋飏语气肯定地回。

    冀安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拓跋飏话里指的人是谁。只得告退。

    刚一转身,便听拓跋飏又问:“绮罗那边没有消息过来吗?”

    冀安顿住脚步,若是有消息,他怎么会不回报?拓跋飏以前从不曾这样明知故问。

    不待冀安回答,拓跋飏已经察觉出自己的举动是明知故问。

    “下去吧。”拓跋飏挥退冀安,以手心撑头,平日里锐利的一双鹰眸,这会儿竟是变得黯淡。

    他缓缓闭上眼,轻喃:“凌无双,你到底在哪里?”

    蓦地,他睁开眼,眼中一抹狠绝闪过,“不管你在哪里,你是孤王的贵妃,孤王的女人,这是谁都别想改变的事实。孤王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帝妃无双山河动,一曲绝恋红颜殇。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凌无双还沉在睡梦中,边关却已经战事四起,天下动乱。

    鲜于年岁已高的大王忽然病逝,柳夫人之子七岁的鲜于银虎获得各部落支持,打败大他三十岁,多年征战沙场的皇长姐鲜于英珠,登上了王位。本想还击发动内乱的鲜于英珠欲调女婿周景澜回王都,怎知周景澜忽然发动攻势,攻击显国的西南方。因此缠入战争中,无法脱身。鲜于英珠手中的兵力有限,只能作罢,支持鲜于银虎登上王位。

    虽然显国防患于未然,早有准备,才不至于被周景澜攻陷,却并未做好万全的准备,还是让周景澜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之淳于莫邪勇猛的夹击,显国狠狠地吃了败仗,只能暂时死守城门不战,开始整顿军队。

    周景澜和淳于莫邪显然不想给显国整顿的机会,只是休整了一日,便连夜攻城。而这一日,翾国从东面发动攻势。三方同时发动攻击,显然早有谋划。更可怕的是,显国民间传言,拓跋皇妃凌无双被显帝金屋藏娇,收于宫内,甚为宠爱,才激怒翾国。

    一时间人心惶惶,军心哗动,迎战吃力。

    显国民间更是对皇甫睿渊因色误国颇有微词,认定凌无双是红颜祸水。

    冀安在拓跋的王宫内一路疾走,末了在御书房门口停下脚步,脸色异常的沉霾。

    “大王,有贵妃娘娘的消息了。”

    屋里一阵沉静后,传来拓跋飏的声音,“进来。”

    冀安推门走了进去,反身关了门,才拿出袖中的信。双手捧着,递向拓跋飏。

    “大王,这是绮罗送来的信。”

    “嗯。”拓跋飏接过信,拆开。看罢一皱眉,眼中怒意升腾,“凌无双果真在显国皇宫。”

    冀安小心地打量着拓跋飏的脸色,迟疑一下,还是道:“只怕现在知道的人,已经不只大王一个人了。”

    拓跋飏不想妄自猜测,看向他,问道:“何意?”

    “如今已经在显国传开,贵妃娘娘在显国皇宫。显国子民对显帝颇多怨言。再加上三国联手攻击显国,显国腹背受敌之下,已是军心涣散。”冀安神色纠结地看着拓跋飏,虽说这事对显国是最不利的。但凌无双毕竟是拓跋飏的皇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一国君王颜面何存?

    “呵!”拓跋飏一声冷笑,视线冷冷地落在手中的信上。绮罗这信送得不偏不倚,送到时已经人尽皆知,又有何用处?

    “这事指不定就是鲜于做的。”冀安不满地下了结论。

    翾国和拓跋定然都不会希望凌无双背上如此污名,至于显国,在这个战乱的时候透露出这种消息的,只能是他国的细作。

    “下去吧。”拓跋飏敛下眼皮,吩咐道。

    冀安又仔细打量一眼拓跋飏,端详不出他有何异样,只能退下。但他的心里很清楚,拓跋飏这会儿心里一定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自己的妻子落入敌国的手中,怕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

    冀安小心翼翼的关了门,透过门缝,还不忘打量一眼里边的拓跋飏。只见,这会儿的拓跋飏脸色更加沉霾了几分。

    门被关严,拓跋飏蓦地抬起攥紧的拳头,重重地落在御案上。

    “嘭——”

    御案上的东西被震得弹起,又落回去时,御案竟是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

    这会儿的他已经卸下伪装,双眸中的怒火似要燎原。

    他之前不是没有猜到,若是凌无双仍在世,很有可能身在显国皇宫。但,那到底是猜测,如今被证实,他压制在心里的怒意便一起爆发了。

    “皇甫睿渊,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拓跋飏缓缓地扯起唇角,冷冷地笑了,透着嗜血的光芒。

    他拓跋飏若是不报此仇,以后如何在天地间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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