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瑾瑜:“听我的,我家我说了算。” 关启梵鄙夷之:“可得了吧你,看你这娇羞地窝在攻君怀里的样子,简直受一脸。” “嘿,我这bào脾气,”关瑾瑜往外一挣,从薛离衣怀里挣出来:“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不揍死他我就跟他姓。” 当然,最终关启梵没有被揍死,因为他俩本来就同姓。赶在天黑前三人很有先见之明的出去吃了顿晚饭,可无论关瑾瑜威bī利诱、旁敲侧击,关启梵都缄口不言关于那条短信的主人的事。 终于,到了晚上七点,关启梵跟柳蓉约好到家的时间。 一场风làng就这样卷向了表面平静的家庭,父母甚至满心欢喜毫无所觉,柳蓉早早就脱了围裙,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关爸也没有再换电视台。 门铃响得很准时。 这是关瑾瑜家乡的风俗,带新姑爷上门是不能自己拿钥匙开门的。 关爸立马挺直了腰板,“蓉蓉,去开门。” 先进来的是关启梵,他跟爸妈打了声招呼,没继续往里走,只站在了玄关里面一点点,挪出两个人的位置来。再进来的是关瑾瑜,手和薛离衣的牵在一起。 “爸妈。” “叔叔阿姨。” 柳蓉隐隐觉出一丝不对来,看向她身后亮着的楼道,空无一人。 “毛毛,你不是说带男朋友回来么?” 关瑾瑜拉着薛离衣往前走了两步,“妈,我只是说找到想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了,并没有说……” 柳蓉截口打断她,僵硬的脸挤出点和颜悦色的笑容来:“先吃饭吧,我和你爸等很久了。” 她转身往厨房走,神经质的念叨:“我给你做了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啤酒烧鸭,还有专门去乡下摘的地菜,你爸还亲自下厨做了麻辣鱼,你不是老嫌我做的不好吃嘛。” “妈,其实我……” “我昨晚上和你爸去大伯家了,他一直惦记着你,让你回来了哪天去他家吃个饭。” “妈!你听我说……” “你就不能不说话,先吃饭不好吗?”柳蓉眼眶都红了,几乎是在求她。 “蓉蓉,你让她说。”说话的是始终坐在沙发上的关爸,他语气寡淡,眼睛并没有看向关瑾瑜,只是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调了静音的电视机。 “我……” 薛离衣感觉到掌心的那只手颤抖起来,稍微用了点力回握住她。 关瑾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短短的一句话掷地有声:“我喜欢女人,我想和她在一起。” 客厅死水一般沉寂下来,落根针都能听见。 柳蓉忽然扑上去分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恨恨的剜了一眼薛离衣,当日觉得乖巧懂事的孩子如今避之如洪水猛shòu。 她紧紧拉着关瑾瑜的手走到一旁,哀求道:“毛毛,你不喜欢她好不好?” 关瑾瑜低下头,闷声不吭。 “一定是你害的,你给我滚出去!”薛离衣没防备被柳蓉推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在墙上,被身旁的关启梵眼疾手快的扶住。 “妈你gān什么!”关瑾瑜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薛离衣身前。 “我gān什么!这个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把我家孩子害成这样,还有脸站在这里!”柳蓉尖声叫道:“你让她滚出去,你要是认我这个妈就让她滚出去!” 薛离衣眼神一暗,垂下了眼。 “妈,我求你别这么说她,”关瑾瑜恳求道:“她是孤儿,她只有我。” 柳蓉当即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好了,都别吵了,”关爸把电视关掉,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薛小姐,麻烦你先进房,我要处理一下家事,外人最好不要掺和。” 他刻意qiáng调了“外人”这两个字。 又吩咐说:“关启梵把门关上,邻里见了笑话。” 关瑾瑜手按着她的肩膀,朝她点了点头,低声说:“你先进去,听到什么响动都别出来。” 薛离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脚往关瑾瑜的房里走。 “过来跪着。” 她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关爸如是说,脚步一顿,口袋里的手机接连震了两下。 关瑾瑜想等到薛离衣进门,动作于是阻滞了一下。 “耳朵聋了么?”关爸手里一直扣着的遥控器直接砸在她膝盖上,又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我让你跪下!” 她眉头皱也不皱,缓缓跪了下去。 薛离衣闭了一下眼,开门又关门,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手机里的两条短信分别来自关启梵和关瑾瑜。 “如果我爸要打她,我会护住。别出来,别听我爸妈的话,记住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这是关启梵。 “别怕,有我在。”这是关瑾瑜。 第58章 雨狂 关瑾瑜跪下的同时,关启梵也跪在了她身边。 加起来也有五十多岁的两个大人就这么跪在客厅的地砖上,怎么看怎么违和。 关爸不为所动,冷冷的说:“蓉蓉,给我找根棍子来。” 柳蓉站在原地,犹豫着不动,母亲总是与父亲不一样的,在柳蓉心里,这事千错万错都是薛离衣的错,一点也不gān关瑾瑜的事。 “慈母多败儿!好,你不拿我自己去,”关爸霍地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现代社会没有人家会常备棍子来打人的,最后关爸bào力地拆了家里的拖把,把长木棍握在手上。 “毛毛,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关爸说。 “是,”关瑾瑜低眉敛目:“我说我喜欢女人,我要和薛离衣在一起。” 关爸手背青筋bào起,木棒挥过来的风声带得耳旁发丝飞起,脸上都是沁凉的,关瑾瑜下意识闭了眼。 身子被一双温热的手臂揽住抱在怀里,然后传来钝器击打在骨肉上的声响,沉沉闷闷。 “爸,这事我早就知道,你要打就打我吧。”关启梵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脑门上瞬间就下来一层冷汗,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他心说:他爸下手还真狠,真他妈疼。 转念一想,这棍子要打在他姐那细皮嫩肉上,非得去了半条命不可,自己还是挺值。 关爸一句废话没说,铁青着脸转手又是一棍子,他可不是城市里什么斯文人,手劲一贯大得很,关启梵觉得左手臂一阵剧痛,忽然福至心灵,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柳蓉吓了一跳,忙抢上去抓住关爸的手,带着哭音说:“关文勇,吓唬吓唬就行了,你下这么重手gān嘛!打坏了人怎么办!” 关瑾瑜不动声色的挪过半边身子挡住关启梵,然后低头看他,被冷汗濡湿的短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半遮住浓黑的眼睛,简直是十足十的凄楚。 关爸和柳蓉看不出来,她是看得出来的,没理由两棍子就能把人打趴在地上,前几年被关爸追着打也没láng狈成这样,果然关启梵眨眼向她使了个眼色。 关启梵也不全都是装的,他爸第二棍再重一点,他的手就该被打断了,虽然现在离断也不远了。前些年他可以躲,毕竟只有他一个人,可现在他躲了挨打的就是关瑾瑜了。 关启梵蜷缩在地上,左手无力的垂着,整洁的衬衣滚得皱巴巴的,满头的汗,愣是一句疼没喊出来,把隐忍的可怜样学了个淋漓尽致。 关瑾瑜:“……” 她这个弟弟什么时候进修了表演了。 关爸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儿子,柳蓉立马转移了阵线,拦着他不让他动手,关爸脸色稍稍缓和下来,自己的孩子又何尝不心疼呢?gān脆放下了棍子,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关启梵一看这动静,心里舒了口气,就知道这“先兵后礼”的兵关算是过了,他瞥了一眼跪得笔直的关瑾瑜,心说:老姐啊,第一关帮你过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整个客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关爸开口了。 “毛毛,”关爸只说了一句,嗓子好像涩住了,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爸庄稼汉出身,半路出家跟了师父学木匠,拖家带口在城里闯,吃了半辈子苦,却一次都没说过累,你知道为什么么?爸只要看到你们娘仨吃饱穿暖,再多的苦也能往肚子里咽。你还记得念小学的时候,咱一家四口挤在二十平米的屋子里,中间拿块木板一拦就分了卧室和厨房,哪有什么浴室和卫生间。你妈每天晚上在厂里加班到半夜才回来,每次都回来看到你在饭桌上趴着做作业,有时候睡着了就喊我把你抱进去睡觉,你被惊醒了,就揉着眼睛看我,一口一个爸爸,喊得我心都化了,那时我就想,就是把命给你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