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余思归很犹豫,“我?其实一直都?挺……挺挂心的, 你把他们打那顿真的没事吗?” 盛淅坐到?对面沙发上?,闻言淡淡望着自己的同桌。 他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目光温温和和,只看神情仍是那下了课还会看几页加缪手记的优等生——只是指骨上?缠着很薄的绷带。缠绷带前?归老师曾看过那伤口,细碎伤痕叠加青红的软组织, 还带着干涸的血。 那血不是他的。 也正因?如此,才?格外令人不愿细想…… 盛淅望着同桌, 很淡地?、以一个不太好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想去给他们探病?”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点儿很薄的, 仿佛要把同桌再次大卸八块的杀心…… 余思归立即就是一凛,火速回答:“不……不是!我?是问你!盛淅你真的没事吗?” 盛淅杀心瞬间一收,气氛重归祥和,静静望着她,示意他说。 “……那群人……” 余思归定?了定?神,“被你打成?那样,你直接走了,算不算肇事逃逸。” 盛淅淡漠道:“肇事逃逸是交通事故,那是斗殴。” 余思归一听都?要吓哭了:“……可是斗、斗殴不是会被关?吗?那个行政拘留还是刑事……盛淅你还用可乐瓶子爆了个人头,如果给你算成?持械斗殴……” “持械斗殴的司法界定?关?键点是‘械‘,”盛淅柔和看着她,仿佛余思归下次再鸽一节政治课就要把她切成?滚刀龟似的。 然后他耐心地?说: “——司法上?,械一般是刀枪棍棒。玻璃瓶子就是个瓶子。” 思归:“……” 然后盛淅温温地?望着同桌,温声?细语地?讲: “而且用刀枪棍棒打人,未免也太野蛮了吧。” 你文?明,你不用刀枪棍棒,你一打五…… 归归老师听了又想昏迷,支离破碎地?说:“那……那把他们打成?那样也……也很危险啊,我?不是在担心他们,我?是……” 龟龟说到?这里忽然卡壳。 盛同学?遵纪守法且柔和地?望着她,余思归那一刹那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盛淅你难道一定?得让我?明说吗! 然后思归嚅嚅道: “……我?……是担心你。” - 这句话一出,杀气彻底消失。 气氛和缓,盛淅周身气场如大海般温柔,风平浪静万里无云,似乎挺享受地?品味着同桌遮掩不住半点心事的耳朵。 然后他惬意地?应了一声?: “好。” “……什?么?叫好,”余思归颤抖道,“我?是问你,你不会出事吧!” 盛淅和和气气:“嗯。” 余思归:“??” “——不是?”归归老师呆滞地?道,“盛淅我?是在问你问题诶?你这个糊弄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是糊弄我?上?瘾的意思吗?” 盛大少爷两指撑着下颌,目光温和地?对她说: “怎么?会呢?” 余思归:“……” 这个人太……太奇怪了,归归觉得他此时此刻挺享受的,虽然不知道他在享受什?么?……但那模样,犹如在逗弄小宠物一般。 龟龟自认自己不是宠物,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受,终于问: “……真的不会有事吧?” 姓盛的反问:“不告诉你的话你今晚是不是睡不着觉了?” “……” 余思归心想我?会吃安眠药睡,进梦里把你剁成?滚刀肉…… “放心,不会有事。” 梦里的滚刀肉这次倒是挺干脆,和声?细语地?说。 思归觉得心里很堵,像被塞了块鹅卵石,得到?答案后也依然生气,她抬起头看着盛淅,对方仍没有半点要解释「为什?么?我?没事」的模样。 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挺愉快的。 余思归:“……” 如果想问盛淅为什?么?会对他们动手,他多半也不会回答吧。余思归忽然想。 就像那无数个,已经被自己咽回肚中的、自己正在自己摸索的问题一样。 思归有点难过地?望着盛淅,同桌浑然不觉,气场前?所未有地?和煦,伸出手,将女孩子不服贴的头发往下压了压。 正是那一瞬间,余思归心里得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问他是没有结果的。」 思归甚至能想到?自己真拿了这问题问他会怎样,姓盛的可能就挺乐地?笑一笑然后——算了也猜不到?他究竟会有什?么?反应……他太难琢磨了。 这家伙,堪称余思归长到?这么?大见过的,最难看透的人。 博得了大家的信任,却并不报以同等的信赖。仿佛他天?生高于这一切,没什?么?人值得他真挚对待似的。 他今天?动手的原因?,会是什?么?呢?余思归茫然地?想。 ——也许是打了也没人敢找他算账。也许是因?为太闲。也有可能就是回家路上?正巧撞上?鼻血都?没擦干净的归归,决定?给看上?去好可怜的同桌伸张一番正义——反正又没啥后果。 他自己也说自己打得过。 ……打得过。举手之劳。 余思归胸口浮现一丝很淡的难过,抬起头,茫然地?望着盛淅。 ——他是不是把我?当宠物看待? 余思归真的觉得差不离,这么?一想颇为痛苦,又相当心酸,只得竭力不去想它的答案。 客厅灯光柔和拢起,春雨自天?穹洒落,淋在落地?窗上?。 归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感觉自己正在长夜里拍着一扇不会开启的窗,喊着一个不会应答的人。 “余思归?”转学?生忽然温和道,“怎么?了?” 思归抬头看着他。 问他是得不到?答案的。 别问,问了就是自取其辱。 “今天?的事,”思归小声?道,“……谢谢你。” 盛淅闻言心情不错地?一笑,这个家伙长得实在非常俊朗,私下对人笑时,甚至有点儿芝兰玉树,朗月入怀的意味。 “譬如芝兰玉树,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这句话为南宋那著名的《世说新语》所载,前?半句出自魏晋的谢幼度之口,刘义庆的门客又用后半句,来形容夏侯玄。 意思是说,这家的公子这样好,这样高洁,以至“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而那“公子”出身王谢。 王谢堂前?燕的王谢。 - 盛淅对她温声?细语地?讲:“不用谢,举手之劳吧。” 归归对他这种人没有过半分经验,听了那句话后,眼眶却没来由地?有点儿酸。 可恶,怎么?连这冠冕堂皇的用词都?跟我?想的一样啊! 这位看上?去非常好说话的少爷,思归心想,恐怕是真的不曾真诚地?对待此处的所有人的。 姓盛的浑然不知这些弯弯绕,兴致还不错,目光落在余思归身上?,赞许地?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