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行皇后之职,按理也不过是跟着贵妃的仪仗,可偏偏陛下格外看重,内务局闻风而动,五日时间生生赶出皇后规格的仪仗。 千牛卫由张角亲自领队,步行者玄甲□□,浩浩dàngdàng,策马者高头大马,长弓重箭,杀气腾腾,远远便能看到一队队伍自烟尘重缓缓走来。 守门的和尚合掌念佛,此后念佛声以此响起,直到空门外由掌门接过声来,带领众人口念阿弥陀佛。 相国寺群山环绕,地势如大鹏展翅而下,声音便如川流汇合,震dàng而起,念佛梵音声顿如大乘仙境缥缈。 花色翠堇顿时收了嘻嘻哈哈的笑容,严肃起来。 正中的温月明却是不惊不喜,自小憩中睁开眼。 “娘娘,到了。”花色轻声说道。 温月明透过纱窗看着琉璃重檐,笑说着:“下车吧。” 光禄少卿唱和声起,亲自站在马车边迎人,温月明镇定自若地下了马车。 “娘娘金安。”主持领着一gān人再一次行礼,眉眼低垂,端得上清心寡欲的镇定自若。 温月明颔首:“后日便有劳主持了。” “不敢。” 主持后退一步,这才抬眸轻扫了一眼面前飘然若仙人的贵妃娘娘,心中不由念了一句佛。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李太白诚不欺人。 原本蠢蠢欲动的僧人在御林军的巍峨森严威吓下,更是连着头也不敢抬起来,只觉得那截金丝玉秀的裙摆踩在青石板上,便觉纤纤生辉,飘飘起风。 “今年迟迟不下雪,陛下唯恐明年丰收不济,百姓受苦,这才命本宫重开五谷祭祀,这几日便麻烦方丈了。” 温月明四两拨千斤地把此事定了性。 方丈依旧四面来风,不动如山的模样,但嘴里还是顺着她的话,虔诚说道:“陛下仁心,百姓之福。” 温月明眼尾扫了一眼人jīng方丈,笑着点头:“陛下一向爱民如子。” 身后的张角抬眸扫了一眼娘娘高高竖起的发髻,细长金贵的步摇及时在行走间也不过是微微晃动,如人一般沉稳。 他很清楚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想来这位盛宠的娘娘也很清楚,这才有了这回对话。 师父总说广寒宫的娘娘是不争,不然中宫之位不过是探囊取物,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为了这次祭天,相国寺一月前便清空了所有斋房,再三粉刷熏香打扫过,力保贵人住的舒心。 可不料这次陛下突发奇想,一下子来了两位贵人,五日的时间再收拾出西跨院已是来不及,众人惶恐之极,方丈果断把东跨院一分为二,连夜搬来三座假山,又移了十来株梅花密密麻麻摘下,也算作为一道景光隔档。 一米多宽的隔离带,说宽不宽,说窄不窄,若是关系亲近,这点阻碍不过是形同虚设,如果关系一般,恰恰变成了天堑。 “殿下已经来了?” 温月明走到一半时,状似无意地问起。 “比娘娘早半个时辰。” 温月明嗯了一声,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方丈一向沉稳不动的眉尖不由跳了跳。 温月明并非多话的,方丈也是沉默之人,一行人便无言来到东跨院。 “明日寅时是祭祀吉时,娘娘便要沐浴更衣,燃香拜佛,戒斋两日。”方丈站在门口台阶下,合掌说道,“直到后日祭天结束。” 说白了就是吃素两日。 温月明神色自若,淡定点头。 斋房颇大,昨日内务局的人又特意布置过,奢华程度和广寒宫不相上下。 花色和翠堇正把宫内的东西布置上去,翠堇捏着那块月亮络随口问道:“娘娘明日可要带这个络子。” 问月明原本单手撑着额头,闭眼小憩,闻言懒懒抬眸扫了一眼。 “扔了。” 她淡淡说着。 “哎。”翠堇一愣,捧着这个络子顿时手足无措,不由眼巴巴地看着花色。 花色也没想到这事得以这个收尾,好一会儿才咳嗽一声说道:“娘娘说扔了便扔了。” 她觑了一眼娘娘,见她眉眼也不动一动,这才继续说道:“谨慎一些,把络子拆了,把玉佩砸碎。” “哦。”翠堇当真走到门口,准备砸玉。 这是寺庙招待贵客的住处,到处都是切割的整整齐齐的石块铺在路面上,这些金贵的玉石便是轻轻磕一下都要毁了,可别说被翠堇这样高高举起往下砸。 头顶的日光落在地面上,倒映出一个高高扬起的手臂,络子下的流苏在倒影下宛若细弱的柳条,缠缠绵绵地绕着翠堇的手腕。 翠堇深呼一口气,气沉丹田,嘴里轻呵一声:“啊……” “等会!” “啊,啊啊!” 原本沉稳的调子瞬间慌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