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爱嘴角微动。 温月明不理会他的抗议,拖来花生碟子,又开始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若是寻常,一个整日指着鼻子骂他的人,怎么可能会调他回来。” “谁?许道远?”温爱敏锐问道,“他见过爹吗?不应该啊,他是天行三年的探花,比爹要早一届,之后一直在外历练,按理不该见过才是。” “因为他。”温月明抽空,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 温爱愣了一会,随后倒吸一口冷气。 “我知道,他调我回长安,不过想送我去死,去做他的踏脚石,也想要掩盖那些肮脏污秽的事情。” 许道行格外消瘦,大漠的风chuī得人皮肉都皱了起来,棉衣套在身上空空dàngdàng,就像一缕自远方飘来的冤魂。 陆停站在台阶下看着面前之人,透过他形销骨立的身形,yīn郁愤恨的眉眼,似乎很难在找到当年初见时,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君。 ——治国要知贤,更要自贤。 “他踩着应家上位,殿下为何不能借着他的势上去。” ——殿下,权谋yīn私终非正道。 许道行愤懑讥讽的声音裹挟着冷风,在寂静的小巷中如水波散开。 “殿下。”许道行看出了他的走神,思及他在书房内的表现,心中微动,上前一步,“殿下为何对那温家人格外上心。” 浓郁苦涩的药味迎面而来。 眼前的许道行也曾是惊艳长安的少年郎,如今却身不离药,yīn沉尖锐,蜗居在这狭小之地。 “他们就像附骨之疽,迟早有一天会吞噬您。”许道行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说道。 “先生。”陆停注视着面前之人,笑了起来,如冬日生chūn,风劲笑浓, “可来不及了啊。” “所以你今天和……一起出来!”温爱吓得一个哆嗦,声音都忍不住虚了下去。 温月明把两碟高高的果仁推到温爱面前:“激动什么。” 这话太过淡定,导致温爱下意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激动。 “他要见许道行,你便让他去见,且不说是何事,若是出事如何是好。”温爱qiáng忍着激动,颇为不好意思,却又不得不qiáng调道。 “你明知道许道行和爹有仇。” 温月明撑着下巴,兴致缺缺地看着他:“你觉得爹会不知道?” 温爱一愣。 “你瞧,不知不觉,又成了爹的棋子。”温月明笑眯眯地说道。 “你说,爹……”温爱一顿,声音越发轻,“都知道。” “那你说殿下知道吗?”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谁知道呢。” 温月明笑说道,浑然不在意地开门下了楼,谁知刚出酒楼门口,就看到不远处的小巷口站着陆停。 “你怎么在这。” 她刚靠近陆停,就听到一声喵,一低头,就看到一只橘huáng色的小奶猫。 一人一猫,两双圆滚滚的眼睛面面相觑。 “喵!”小猫冲着她,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 原本搭在她脖颈处的修长手指轻轻安抚着,小猫打了一个哈欠,一脑袋栽倒陆停手心。 “哪来的猫,你去人家家里商量大事,怎么还拐来一只猫。”温月明随口问道。 陆停无奈说道:“我也不知道,出小巷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跌跌撞撞地走着,刚抱起来,娘娘就来了。” 温月明自来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忍不住有些手痒。 谁知小猫不配合,她一伸手就哈气。 “娘娘喜欢猫。”陆停故作不知地问道。 温月明手指撵动片刻,认真反驳着:“我怎么会喜欢猫,丑死了。” “喵!”小橘猫不高兴地怒吼一声。 陆停忍笑,抱着猫,走在她身侧,转移话题:“娘娘不问我和许道行说了什么。” 温月明目光落在如织的人流中,随口问道:“我问了,殿下便说。” 陆停盯着她雪白的耳垂,轻声说道:“若是你问我,我自然会说。” 那种似乎在试探的古怪之心,再一次在心底敏感响起。 温月明眯了眯眼,冷笑一声:“不感兴趣。” 陆停看着她的模样,摸着怀中小猫的轻微炸起的绒毛,轻笑一声。 “是了,左右不过那些事,娘娘自然也猜得出。” 温月明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快步朝着玄德牌坊走去。 过了午后,便逐渐冷了起来。 花色远远看到并肩走来的两人,瞳孔微微缩起。 温月明刚回广寒宫,暮鼓便敲响第一声,与此同时折腰殿也传来消息。 云贵妃愿意去相国寺为玉修媛祈福七七四十九天,但前提是安王不去。 温月明面色平静听完乌蔼的话,颇为和颜悦色,甚至看不出一丝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