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在冲着十六岁的陆停在笑。 虽然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可近乎滚烫炙热的不安并着喜悦却qiáng烈地涌了上来,几乎要把人淹没。 十六岁的陆停在风霜雨雪的西北长大,哪怕脸上再是温和,骨子里也都藏着一匹láng。 可他现在收了爪子,藏起獠牙,朝着面前之人露出最是无害的一面。 “就是不一样!”陆停斩钉截铁地反驳着,“我喜欢你,我怎么可以娶其他女郎。” “你才几岁,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少给我看小huáng书,明日……等等……唉唉唉,你gān嘛!” “你骗我。” 少年欺身而上,抓着她的手,把她桎梏在chuáng榻一角处。 那女郎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闻的人近乎眩晕。 陆停的手终于穿过那层光晕,触摸到那人细腻的脸颊,几欲落泪。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戏台上说的始乱终弃负心汉也没这么无情。” “你收了我的匕首,书上说那叫定情信物。” 那股感情浓郁如陈酒,便是此刻已经毫无印象的十八岁陆停也跟着心cháo澎湃,心悬一线。 “跟你说好好读书,少给我看写有的没的。” “我看了很多书,书上都没说要让你如何喜欢上我。” 屋内只剩下浅浅的喘息声和少年悲凉的哀求声。 “你还小。” “别把我当小孩。”陆停看着少年的自己红了眼睛,就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湿漉漉地看着面前之人。 “我十六了。” “所以昨日大半夜出去游湖,欠打是不是。” “因为我梦到你了。” 女郎错愕,连着声音都磕巴了一下:“你,我明天给你那本佛经来。” 她弱弱地反驳着。 “我喜欢你,团团。” “小王八蛋,你怎么叫我rǔ……呜呜……” 恼羞成怒的声音被彻底淹没。 少年是一匹孤láng,义无反顾地抱紧怀中的人。 劣质的烛火熏得屋内有一股烧焦的味道,陆停失魂落魄地站着,画面一转,同样的屋子确实不一样的情形。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酒气,烛火如豆,影影绰绰。 “明日就要出征……” “我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你打算送我什么……” “回来后我与你说一个秘密,你千万别生气。” 十七岁的陆停在战火的历练下,蜂腰虎背,带着少年特有的勃勃生机。 他怀中抱着一人,半晌之后,那人迷迷糊糊的声音也紧跟在耳边响起。 “不生气,我也有事瞒着你。” ——大概是醉了吧。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少年把人紧紧抱在怀中,视若珍宝。 “你要是生气了。”怀中之人翻身而上,把人压在身下,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说着,“我就不理你了。” 她垂眸俯身,吻了上去。 长长的秀发自背颈处滑落,挡住了跳动烛火。 衣裳一件件掉落在地上。 陆停想要收回视线,神思却又被十七岁的陆停掌控着。 竖领下修长白皙的脖颈。 纤秾合度的细腻肩颈。 雪白如霜的锁骨。 一点鲜红的泪痣点在锁骨之上,在昏暗的烛火下依旧明艳动人。 少年轻轻吻了上去。 他怔怔地看着那点漆红的小痣,只觉得肠且寸绝,五脏俱焚,心口似要呕出一口血来。 ——今日起,我与你恩断义绝,各奔前程,此生不见。 所有的一切都悉数消失。 漫天大雨,漆黑深夜。 那冰冷的声音在大雨磅礴下依旧清晰到近乎入骨。 一把粗糙的匕首被扔在地上。 就在此刻,梦境中始终不见面容的女郎终于露出一双清冷的眉眼, 陆停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处。 ——温月明。 那一瞬间,天翻地覆,头痛欲裂。 陆停倏地睁开眼。 “殿下。” 原本坐在小凳上眯眼小憩的远兴被惊醒,欢喜喊道。 “殿下怎么了,可是难受,奴婢这就去叫太医令来。” 远兴见人眼眶发红,眉心紧皱,忙不迭说道。 陆停缓缓闭上眼,沙哑说道:“不用。” 远兴站在原地不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我睡多久了?” “五日了,今早陛下让阁老和卫国公来看您,后来月贵妃也遣翠堇姑娘送了一支老参。” 月贵妃。 陆停一听这个名字便头痛欲裂,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脑袋,这才压下如刀割的剧痛。 “殿下。”远兴看的心惊肉跳,慌乱说道,“殿下别动,伤口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千万不要被崩开了。” 他喉咙间弥漫着血气,如万箭穿心一般疼,可心中却又格外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