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南着急地追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朝朝,我还没有说完,你不能就这样走了。”朝朝嫌恶地瞥了眼她抓着他的手,用力挣开,眉宇间难掩不耐:“别拿你在淞市教书那套来管我,你没这资格!”“你!”陈司南一阵气哽,发现原本守在外头的顾西辞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听到了他们的吵闹声,隔壁洗手间门口探出几个头来。陈司南认出了那几人也是赴黄娟生日宴的客人。生怕那些人胡乱说点什么,平添是非,陈司南只好住了口,想着下次再找时间跟朝朝聊。忽然,她手腕一痛——朝朝反过来拽着她的手,将她重新拽去了休息室。休息室的大门敞开着,陈司南被直接甩在墙上,背上一痛,少年欺了上来。他的脸与她贴得很近,红唇似血,仿佛一瞬间就要贴到她的脸上。陈司南浑身绷紧,一时忘记了呼吸。在他快要贴上她的那一刻,她本能地别过头去,背上全是冷汗。朝朝将头埋在她的颈侧,发出低低的笑声,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脖子上:“如果我在这儿亲了你,被外面的人看到了,他们会怎么说你,嗯?三婶?”陈司南吓得像被抽干了全身气力,想要推开他,可手上一点劲儿都没有。她恼怒地瞪着他,语气依旧强硬道:“放开我!”朝朝听话地松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无害地望着她微笑。“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好,还想管别人,陈司南,你可真搞笑。”“朝朝,你什么意思?”一会儿三婶,一会儿陈司南的,陈司南发誓,她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愤怒过。顾家人到底怎么管的朝朝,竟然把他宠出了这副无法无天的性子。“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啊!”朝朝嬉笑道,眼神极尽嘲讽。陈司南蹙紧眉头,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忽然,外面传来一顿喧哗声,还有女孩尖细的哭叫声。“是谁把刀放在这儿的!”顾明雷的咆哮声自远处传来。陈司南下意识地看向朝朝,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他的眼里闪烁着诡谲的光,那张好看的脸上依旧挂着无辜的表情。陈司南想到先前少年切苹果时的样子,背上顿时冷意更甚,脑海里蹦出两个字——恶魔。顾霖曦被朝朝留在桌上的水果刀刺伤了腿。小姑娘为了好看,早春穿着蓬蓬裙跟毛线长筒袜。袜子很漂亮,奶白色的,上面还印着许多皇冠跟小花。只不过那袜子上面的膝盖部分被刀尖扎了个洞,女孩皮肤嫩,一下子就被扎破了皮,血流了一腿。陈司南跟朝朝赶到宴会厅的时候,就见顾霖曦埋在父亲顾明雷的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她妈妈在旁边焦急地打120。宴会厅里乱成了一团,人一个接一个地围上来。顾明雷是个“女儿奴”,看到女儿伤成这样,本就心疼,心里压了一肚子火,现在被那些人围着,心中越发烦躁,他忍不住地朝妻子阮芳吼了一声:“还打什么电话,等他们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去取车,我自个儿送医院。”阮芳被他突然一吼,脸色霎时变了。“还愣着做什么!”见她不动,顾明雷又吼了一声,整张脸都黑了下来。阮芳被骂得眼眶一红,从包里取出车钥匙便往外跑。顾明雷抱起女儿跟在后头,其他人见状,纷纷散了开来。黄娟从人群中挤出,喊顾明雷:“明雷,我跟你们一道去。”顾明雷拒绝了母亲:“妈,你留下来,今儿个你过生日,别沾了血气。我跟阮芳去就行了,你们照旧吃喝。放心,伤得不重,没多大点事。”顾明雷嘴上安抚黄娟,但事实上,在场的没有谁比他更着急了。换作别人被水果刀尖扎一下破点皮,对顾明雷而言都是小事,可现在伤到的是他宝贝女儿,小姑娘哭到现在还没停,可把他心都哭疼了。顾明雷抱着女儿跟老婆一同离开了宴会厅,在门口撞到了看戏的朝朝跟陈司南。顾明雷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那刀就是朝朝放在桌上的。朝朝,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不痛快。顾明雷没说话,瞪完儿子,抱着女儿继续往前走。顾霖曦看到哥哥,伸着小手哭嚷道:“哥哥,我要哥哥。”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心眼。顾明雷的心更疼了。朝朝依旧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一家三口仓促离开的背影,抿着嘴,眼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旁人都没看到朝朝在笑,但陈司南注意到了。她站在他身后,偷偷地问:“你干的?”朝朝回头瞥了她一眼,眉头不悦地皱起。不等他出声,陈司南又没忍住,生气地小声训斥他:“朝朝,那是你妹妹。”朝朝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头朝她身边侧了侧,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她不碰那刀,就不会受伤。就跟陈萱不帮人送信,就不会惹麻烦一样。陈司南,只有蠢人才会自找麻烦。”陈司南惊愕地瞪大眼睛望着他。她听懂了,他这是要她别再多管闲事了,不然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她。眼前的少年明明长着一张无辜单纯的脸,可心思却像深渊一般可怕。陈司南不禁攥紧拳头,眼神冷了下来,怒瞪着朝朝。他以为她真的会怕他吗?她倒想看看,他能把她怎么着。看出了陈司南眼中的倔强,朝朝感到有趣,他直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双手插兜,走进了宴会厅。到午宴点了,顾家的人帮忙一起招呼客人就座。黄娟坐在主桌上,虽然热情地喊大家吃菜,可一颗心都在离开的顾明雷一家身上。“朝朝来了。”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黄娟慌乱地抬起眼,看着怡然走来的朝朝,眼眶有些泛红。是她错了,她以为朝朝不恨她,毕竟当年他妈死后,是她一点点把他带大的,她以为朝朝是爱她这个奶奶的。可到今天,黄娟才发现,朝朝原来谁也不爱。许多时候,黄娟都看出了朝朝那双清冷的眼眸里裹藏的厌恶。第一次,黄娟看孙子的眼眸里有了几丝恨意。朝朝来了,金燕子他们争先恐后地将他推到了主桌。朝朝一脸沉静地站在奶奶黄娟面前,没吭声。黄娟咬了咬牙,从椅子里站起身,将主位让给了他。少年直接坦然地坐了下来。黄娟有些尴尬地坐到了他身旁。对于这一幕,宴会厅里的所有人竟然都不觉得有何不妥。待朝朝入座后,其他人也纷纷就座,才敢动起筷子。陈司南站在宴会厅门口,一脸难以理解地望着坐在厅中央主位上、宛如帝王般的朝朝,陷入了沉思。她在想,朝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所有人都怕他。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即将继承的巨额遗产吗?陈司南皱起了眉头,再抬眼时正对上少年投过来的目光。他朝她笑了一下,表情带着几分阴鸷。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陈司南嫌恶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往外走了几步,给见不着人影的顾西辞打了个电话。电话一直占线,没有人接。陈司南想到了方才朝朝对她说的话,神色又暗了几分。她烦闷地放下手机,踏过长廊,给顾西辞发了条短信,然后朝饭店外走去。她真的吃不下这顿饭。那弥漫在顾家人周围的那股腐朽阴暗的氛围,让她时不时地感到压抑与躁动。但事实上,她是个恬静如水的人。没有人注意陈司南的离开,宴会厅里上百张桌子,来了上千的人,大家彼此之间甚至互相都不认识,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说着同样恭维的话,但谁也不会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陈司南,就连她未来的准婆婆金燕子也没多看她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心思都用在了主桌那个沉默吃饭的朝朝身上。这明明是黄娟的六十大寿,却更像是众人对朝朝的朝贡大会,古代帝王也不过这般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