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祁琛淡淡地瞅她,口吻里不带什么情绪:“哪有你帅?”“没有没有,你最帅,配合太太掌控全场的样子超级帅!”黎恩赶紧踱到他身前,面对面观察着阮祁琛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小阮总在外人面前护着太太,回到家该不会就要秋后算账了吧?”“算账?哪能!有人替我把麻烦解决得这么彻底,我再找她算账,岂不是不识好歹?”语气平缓,毫无波动,可这话下的意思……话下意思可不就是他心里有气吗?你听——“知名美食品牌的主创人?”就见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阮某真是三生有幸,无意中还娶到座金矿了。”“……”还出言讽刺上了!黎恩又揪了揪他衣角:“真生气啦?”阮祁琛没回答。四周没人了,尽管稍远处还有几个员工徘徊在会议室外头,可也无人往他们这边看。姑娘于是拉起阮祁琛的手,讨好地晃了晃:“其实这个事我前几天也想和你说来着,不过这阵子你不是特别忙吗?你看,又是月饼出货的事、又是网络宣传的事,对了,还有总部的叛徒——总部那边之所以会莫名其妙有‘海上明月升’上架,就是因为出了叛徒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两天就天天琢磨着这事呢,就那王什么——那个因为‘夜宵门’被调到香港的王长春还是王庆春,可那姓王的最终还是被我们英明伟岸的小阮总给扳正了!看,你事这么多,人这么忙……”“嗯,事这么多,人这么忙,”他点点头,一言堵死了她的马屁,“忙到没空花一分钟来听听自家太太的背景。”黎恩:“……”这男人,一堆马屁全都拍到马腿上了是不是?对,她就是成心的。就因为一开始没向阮祁琛说明自己的身份,导致后面不论什么时候坦白都仿佛自己就是个骗婚的渣女。本想着等夫妻联手把如心的烂摊子先摆平了吧,趁着阮某人高兴的时候再来坦白,可瞧他这态度……仿佛真的是被渣女骗了婚的无辜小琛仔呢!眼看着三言两语是摆不平这家伙了,黎恩又拉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寻了个会议室附近的茶水间进去,关门落锁。既然方才的马屁拍不通,姑娘进了茶水间后就换了个策略:“再说了,也不是只有你忙啊,我也很忙的好不好?你看我,忙着帮你查张蜜儿的事,白天上班,晚上给你做消夜,吃完消夜还得陪你讨论工作上的事!我不忙吗?我也很忙啊!”阮祁琛:“嗯,很忙,忙得没办法花一分钟来……”“不不不,”黎恩赶忙打断他,“其实也不能说‘很忙’,主要是我们俩,你看,晚上回到家谈完了正事,好不容易有时间独处了,哪还能用来讨论那些事呢?抓紧时间谈谈情说说爱它不香吗?”阮祁琛高高地扬起眉,好像终于被说通了一点:“有时间,就该用来谈谈情、说说爱?”黎恩:“啊。”“那我们谈吧。”阮祁琛点头,一派已然接受该说法的模样。黎恩简直不知这男人是怎么做到这样的——用这么酷这么冷静的态度说要和她“谈谈情”、“说说爱”?这是准备谈谈情说说爱的态度?可偏偏阮某人酷着脸,态度严肃:“来,”他拎了把椅子坐下,“从黎小姐分明亿万身家却情愿委身于阮星,即使被我误会成拜金女也不坦陈自己的背景开始谈起。”黎恩:“……”亿万身家却委身于阮星?宁愿被他误会成拜金女也不坦陈自个儿的背景?开玩笑,就两人刚开始那状态,要真交代了,狗男人敢娶她吗?就他那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直男脑”,没准儿还要以为她是敌家派来的间谍呢!毕竟他这种人,爱情细胞一出生就约等于零,哪能想象得到这世上真有人能为了追求另一个人,大费周章到这地步?“阮祁琛,我和你讲个故事吧。”黎恩也在他对面拎了张椅子坐下,隔着茶水间的那张小桌子,十分坦诚地直视他,“我小时候看那些偶像剧言情小说什么的,每次看到男主角‘王子扮青蛙’就为了追求女主角,而女主角在知道后却说‘原来你一直在欺骗我’‘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要装成穷小子’,你知道我都在想什么吗?”阮祁琛:“想什么?”黎恩:“我都在想,这女主角是不是有病?面对金钱之类的从天而降的幸运,我们敞开怀抱真心实意地拥抱它不就可以了吗?世界多美好啊,是不是?”阮祁琛:“……”“所以阮祁琛,你能不能学学我?学学我这种开放、包容、与时俱进且不惧怕任何正当钱财流入爱人口袋的精神?”话说到这,她还有意无意地朝他这边倾身过来,一只手托着下巴,那双无辜的大眼儿对着他眨呀眨。阮祁琛简直要被她逗乐了。“你说对不对呀,小阮总?”对个屁,这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还以为他真不知道?一开始就以普通职员的身份接近他,后来两人的关系愈好,她便愈不知该如何向他坦陈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就怕他会多想。要不是这回如心出了这档子事,她还指不定得瞒自己多久。阮祁琛突然朝她招了招手:“过来。”他长指往桌沿旁比画了一圈,示意她绕到桌子这边来。“怎么了?”黎恩不明所以,绕过去。阮祁琛又招招手,示意来到了面前的女人再靠近点儿。黎恩:“?”他又招了下手。黎恩:“……”黎恩:“再近就要脸贴脸了好吧……啊!”急促的低喊声消失在突然被某人封上的红唇里,狗男人竟然在她俯身过去的那瞬间,一把捏住她下巴,薄唇印到她唇上,然后,重重咬了一下。咬了一下!太过分了,竟然是用咬的!“阮祁琛!”混蛋,“都破……”那句“破皮了”还没讲完,黎恩陡然瞪大眼,因为——这男人竟然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只不过这回不咬了,他改成了轻吻。那薄薄的唇轻轻吮着姑娘的下唇瓣,轻轻吻着,然后……然后重重地,又咬了一下!“阮祁琛!”“嗯,这么‘谈谈情说说爱’,确实是比聊些没意义的话有趣。”阮某人看起来终于有些满意了,从座椅上站起。黎恩:“……”撒过欢的臭男人装模作样地拍拍她的脸,这才走出了茶水间。余下黎恩愣在那,在片刻的脸红心跳以及被咬的气恼中,用了三秒钟平复情绪,然后,迅速跟上了阮祁琛的脚步:“所以这回不生气了吧?亲也亲了,咬也咬了,不生气了吧?”阮祁琛神色愉悦,嘴上却说着:“看你接下来的表现。”黎恩:“???”他是人?亲也亲了,咬也咬了,竟然还敢当场不认人?想得美呢他!黎恩迅速又缠上了阮祁琛,看茶水间外没有人,于是两只手都往他手臂上抱:“那可不行,反正在我这里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准提起,知道不?”阮祁琛没说话,只淡定地往前走。“知道了没有啊小阮总?”姑娘还拉着他的手,晃啊晃啊晃:“小阮总?阮祁琛?”见阮祁琛还不松口,这女人又踮起脚尖,将下巴放到了他肩上:“小哥哥?”得,现在这女人哄他就跟哄上瘾了似的。茶水间就在走廊的尽头,往前走几步再拐个弯,就是这一层的电梯口。黎恩对这办公楼的布局不太熟,没想到这一拐就拐到了电梯边,还一心一意抱着先生的手臂。阮祁琛嘴角微微抽动,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喉。“怎么了……”黎恩还要说什么,只不过眼角余光无意中一闪,猝不及防就瞥到了一大票正等在电梯口的高管们。黎恩:“……”其实高管们刚刚看小阮总夫妇率先离开,便在会议室里多留了一会儿。哪知此时相逢于电梯前,再看刚刚还又帅又飒的小阮太此时竟抱着小阮总撒娇,满脸“老娘正在热恋中你们谁也别打扰”的架势。高管们:“……”随即,高管们一个接一个地低头,目不斜视,正襟危“站”:“阮总好,阮太太好!”“阮太太”迅速收回手,十分端庄地理了理衣襟,含蓄又知性地,点了点头。你们……一点都不好好吗!怎么一堆人全等在这儿围观领导好戏了?还有阮祁琛这狗男人,为什么不告诉她这里就是电梯口?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丑?浑蛋,你死定了!“阮太太”表面温和,内心却暗戳戳地给狗男人记了一笔账。在高管们没看到的背后,纤指气恼地伸出,往阮某人背上狠狠戳了几下。另一边——沉寂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离开了,只余下张家三口子。张总刚经历过一场差点就收不了场的变故,本来是来算账的,最后变成了顶着侵权头衔来“谢主隆恩”。他此时看着坐在面前的始作俑者,一脸疲惫。他把这二女儿当宝,也曾在女儿十岁做出第一块蛋糕时骄傲地认定了孩子有天赋,是原本的外室,如今的正牌太太生来继承他一切的宝。可这当父亲的把她捧得太高了,信任也放得太多了,于是最终引火自焚。在倒台的前一刻,他竟想不到应该去怨哪一个。“你……”张总刚开口,连一句重话都还没说,张太太就跳了起来:“老张,别说了,别说了,你没看女儿都要疯了吗?”是,女儿要疯了。此时此刻,张蜜儿目光呆滞地看着空了的会议室。张夫人小心翼翼地蹲在旁边看她:“蜜儿?蜜儿?”见张蜜儿不说话,又轻轻推了推:“蜜儿?”这一推,让张蜜儿恍惚地转过脸来。张夫人小心询问着:“那、那个‘海上明月升’……”海上明月升?是,见鬼的海上明月升!那一瞬,那一秒,再愚笨的脑子也突然想通了一切。她想起一个多月前,那个从来不被她放在眼里的便宜姐姐忽然呼朋唤友,招了一群人到家里去用下午茶。那一个下午,张可儿亲自烹饪,做了一批造型独特的海蓝色甜点。张蜜儿当时只觉得甜品可爱,哪知道姐姐顺手送来了一块,她一尝——绝了,太绝了!第二天,一模一样的甜品出现在她爸的办公桌上,甜品设计人:张蜜儿。那时张可儿睁着双欲言又止的控诉的眼,可,在那个家里,谁又曾认真地看过她一眼呢?没有人。于是甜品打着张蜜儿的旗号,又几天后,出现在如心送往阮氏的新品里。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个局!张蜜儿倏地站起来,也不看父母此时错愕的模样,一下跑出了会议室。“黎恩!”女人尖锐的声音在走廊上久久回荡。电梯升上来,黎恩跟在阮祁琛身后,原本已打算走进去了。可这凄厉叫声忽而传入众人耳里,阮祁琛条件反射,一把将黎恩护到身后,警惕地看着乍然出现在拐角的女人。“黎恩、黎……”“张小姐,”阮祁琛站到他太太身前,将姑娘挡了个严实,“你还有事?”张蜜儿的目光里满是恨,却跟方才在会议室里不同。黎恩一看便大概猜到了情况。她拍拍护在自己跟前的男人:“找我的,让我来和她说吧。”“不行。”阮祁琛拉住她,“她现在不太对劲。”电梯口还整整齐齐站了一票人,此时你看我、我看你,皆被他们家老板这护短的强硬态度弄得面面相觑。平日里永远端着张冷漠酷脸的小阮总,私底下都是这么爱护老婆的吗?黎恩无奈:“放心吧,我能处理好的。”“不行。”“哎呀,你太太脑子好使着呢,还真能被个小姑娘欺负呀?”黎恩笑吟吟地绕过面前这高大的身躯,又踮起脚,小小声在阮祁琛耳边说了句什么。等阮祁琛面色看上去好了些,她才说:“张小姐,有话到旁边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时间有限,我也不绕弯子了,就讲两句对现在的你比较有用的话。”黎恩领着张蜜儿来到走廊的另一边,回头往电梯口看去时,阮祁琛还站在那儿,冷冷地盯着张蜜儿和她过近的距离。黎恩无奈,朝他做了个“快进电梯”的手势,这才转向张蜜儿:“你是想问,我究竟是怎么发现你们的计划的吧?”她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饶是情绪起伏过大,张蜜儿还是第一时间揪到了这两个字眼:“你……”“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甚至我还知道,在这一系列计划里,你只是一颗被推动的棋子。要不然就你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怎可能自己想出这种歹毒的方案呢?”一个企业的名誉,阮氏上百年累积起来的美名,差一点儿就要被这个蠢女人给毁掉了。可这女人蠢归蠢,却到底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更何况那心底还沉甸甸地装着个阮祁琛呢,能做得出这种事?黎恩抱着胸:“我在会议上点破你和水军的交易时你那么吃惊,想必一定不知道,其实我在查这个事时完全不费一点儿劲吧?”张蜜儿面色刷白:“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那个在背后怂恿你买水军抹黑我们、告诉你所有计划都天衣无缝的姐妹,其实人家并没有把你当姐妹啊。”于是当她开始查这月饼事件时,最先查到的就是张蜜儿和水军的交易记录。其间过程之轻易,就仿佛背后有只无形的手,将张蜜儿干脆利落地推出来。第一目的:挡剑。第二目的:送死。张蜜儿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不可能!”可黎恩却是笑了,几乎是爱怜地看着这个傻姑娘。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事到临头了却不愿睁一睁眼,死到临头了还拒绝直面真正的人生。“你要真觉得我胡说,那就当我真在胡说吧。只不过事已至此,看在张小姐也翻不出什么浪花的分上,我就再善意地提醒你一句:我家爹地妈咪向来最讨厌那些胡乱离间阮家人关系的人。所以,究竟是谁怂恿张小姐跑到阮家当着我公婆的面告我的状呢?而那个人,又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张小姐,用你这颗并不聪明的脑袋,好好思考思考人生吧!”阮祁琛还停在电梯外,刚刚那电梯载着高管们下楼了,可他却还留在原地,不放心地盯着走廊这一边。黎恩转身时,就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遥遥对上了那边皱眉观望的男子。她朝男子挑挑眉,正准备走过去,手臂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拉住:“等一等!”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刻,阮祁琛抬脚过来,紧盯着张蜜儿拉着她的手。黎恩朝他摆摆手:“张小姐还有问题?”张蜜儿仿佛在脑中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挣扎,挣扎到了某个点时,终于才回过味来:“你刚刚的意思是,那女人对小阮总也……”“这个我就不说了,你随便找个相识的问问,相信很容易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回答。”说罢,她抽出自己的手,而阮祁琛也正好在这时来到了两人面前,黎恩好笑地看着他:“紧张什么呢?张小姐还能吃了我不成?”阮祁琛还警惕地盯着张蜜儿。“好啦,走走走,回家吧。”黎恩将他拉进了电梯。“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浪费时间。”“要布置下一个计划呀。”电梯门彻底关上,把外面还在原地失神的女人彻底隔绝在外后,姑娘才笑盈盈地开口。是,下一个计划——时至今日,整场戏还未落幕,张蜜儿背后的人还未被揪出。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双美眸轻抬起,撞入阮祁琛瞳眸时,彼此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味道。“和先生一起打怪升级的感觉还真是不赖呢——对了,你还生气吗,关于太太拥有亿万家财的事?”阮祁琛:“……”片时之后:“看这位太太的后续表现吧。”狗男人,嘴还挺硬呢。电梯缓缓而下,不多时,降至一楼,小阮太挽着小阮总的手臂,双双从电梯里走出。高挑窈窕的女子挽着她高大的先生,郎才女貌,超高颜值生生让两人身上的黑色西服成了情侣装,在前台小姑娘兴奋的注视下离开了阮氏。当天傍晚,一张背影照被前台传到了阮氏工作人员的微信群里——“绝配!超级配!”“妈呀,我本来还在想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什么仙女能配得上我们家老板,没想到不是仙女是辛德瑞拉,就藏在阮星的厨房里!”“姐妹你认真的吗?辛德瑞拉?你知道这辛德瑞拉是谁吗?”一份百科资料随即被扔进群里。“睁大你的狗眼瞧一瞧,这辛德瑞拉可是人间烟火的创始人!女精英!女强人!”“大佬!请受我一拜!”是,黎恩个人的官方信息就在这一个下午,被人放上了百度。然后,因为“人间烟火”才刚上过热搜,于是一大票人飞快地涌到百科里去看这传说中美得跟天仙儿似的创始人照片。结果创始人照片没瞧着,倒是惊人的信息“亮瞎”了众人的眼——第一个建立此百科资料的人写:黎恩,女,国际知名美食品牌人间烟火创始人。第二个紧接着更新修改的人,在“创始人”后面又添了一句:“阮氏”继承人阮祁琛之妻。再紧接着,“人间烟火创始人”和“阮氏”,又一次……上热搜了。只不过这回大伙儿不讲侵权维权也不讨论抄袭了,这突然而来的“破次元”牵手,行之有效地遏制了讨论“阮氏侵权”的热潮——“看,原来人家是夫妻啊!原来月饼是阮氏夫人设计的啊!那么人家太太将旗下的美食挂到自家先生酒店里,有问题吗?该被‘群嘲’吗?‘群嘲’又有意义吗?”“搞笑,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不对,等一等,那如心咋回事?跳什么脚呢?之前不还有消息说阮氏这回的月饼是和如心合作的吗?”“跳梁小丑想博眼球呗!”“我看未必,之前那些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好像阮氏这回的新品真是如心那边设计的一样,有了解内情的不?出来谈一谈?”“……”不得不说,网友们的智慧与挖掘能力是无穷的。不到一个下午,广大网民不仅把人间烟火和阮氏的关系扒了个底朝天,还火眼金睛地把这回的“合作三角恋”扒出了个大概脉络。你瞧——“人家夫妻之间赠个小礼,又关你如心什么事了?哪儿来的跳脚大汉急着在那说如心被侵权呢?荷塘月色是你家的吗?海上明月升是你家的吗?”“有个小小的猜测啊,纯属猜测:你们说,会不会是如心想和阮氏合作,结果好巧不巧,拿的就是人家总裁夫人的作品?毕竟要不是这事儿闹大了,人间烟火的创始人是谁,根本就没人知道好吗!”“好,好,您这揣测真的好棒棒,当代福尔摩斯就是您没跑了!”“……”张家。张总猛地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脸上因营养过剩积起的肥肉耸动着,原该是凶恶的姿态,此时却灌入了无穷尽的悲愤和无奈。突然,他起身径直走往二楼。“老张!老张你别这样老张!”张夫人急吼吼地在后面拉着他,“事到如今怪蜜儿也没用了,咱们先想想办法……”“还想什么办法!你没看到网上怎么说的吗?我们如心这回是彻底地臭了!”张夫人拉着他的手也禁不住发着抖。两人从回家的路上就一直在翻网上的评论,公司里的来电一通比一通还要不乐观,这传统企业原本没有设公关部,一时间也不知该到哪儿去找人来做紧急措施。这对夫妻慌了神,合作案是张夫人亲自跟下来的,精神压力比起张总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咱们打给阮祁琛,现在就打!老张,怪蜜儿没用,怪我也没用,咱们现在赶紧找阮氏帮忙……”“你没看到他不接电话吗!”“不接就再打啊!打到他接啊!”张夫人崩溃地吼过去。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时,黎恩正在副驾驶座上刷着网上的评论。百科资料是陈大鱼让人建立的,不过第二次编辑时添上去的那段“阮氏继承人之妻”可不是鱼儿的手笔。很显然,那是阮祁琛让人弄的。老坛杉菜鱼:还挺会的呢狗男人,“阮氏继承人阮祁琛之妻”?老坛杉菜鱼:那这位“阮氏继承人”倒是快点儿搞些有用的动作啊,离婚协议还在那摆着呢,还“阮氏继承人之妻”!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把心思都放在网络评论上的黎恩也想起了这事——是啊,离婚协议,两人已经签过了的那份离婚协议。近来乐不思蜀,蜜里调油的日子过多了,要不是陈大鱼提醒,她都差点儿要把这事忘了。姑娘手托着下巴,转过去看着正在开车的男人。就在这时,静谧车厢中,阮祁琛随手搁在杂物栏里的手机再一次响起——与之前两次一样,是同一个陌生号码。阮祁琛看也没看,直接按下了方向盘上连接着手机蓝牙的挂断键。“还不接啊?这都第三通了。”黎恩颇有兴趣地看着那屏幕上的陌生来电,连续三通,全是同一个号码,“猜猜是谁打来的?”“还用得着猜?不是张总就是如心的工作人员。”毕竟张夫人的手机号他有。而张蜜儿,相信这会儿也没脸再打电话过来了。黎恩听出了他的意思。也是倒霉啊,因着喜欢上这家伙,做了那么多可笑的事,可到头来事情传到了男主角这,也不过就落得一个“犯了错就没脸打电话过来”的评价。想到自己至今仍没有个交代的离婚协议书,黎恩突然就对这位“情敌”起了点微妙的同情心:“可怜的姑娘。”“可怜什么?心怀不轨,自作自受。”“人家那是爱慕你,好吗?”哪知直男嗤之以鼻:“爱慕一个有妇之夫?什么歪理?”“不会吧,她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你还不相信她喜欢你?”黎恩这下还真是觉得奇怪了。若要说他没发现田甄心一直以来的小心思,那还可以归结于田小姐豁不开面子拉不下脸。可张蜜儿——张二小姐做得还不够明显吗?“我更宁愿相信她只是喜欢我的身份地位——明知对方是有妇之夫还使手段接近,这种建立在不道德基本上的感情,不能称为‘喜欢’。”瞧这话说的!黎恩自打创建人间烟火这个品牌以来,也算是见识过了各式各样的富一代富二代富三代,隔三岔五就要遇上个“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的人渣,而人渣们统一的论调就是“玩一玩有什么”“大家都这么做啊”“这个圈子就这样,我又不是唯一的一个”,如此以偏概全,将恶行投入到“大家都这样”的洪流之中。可没想到,身旁这位实打实的富N代,竟能说出如此清新感人的言论,姑娘的兴致一下被挑起来了:“那你说,什么才能被称为‘喜欢’?”阮祁琛没回答,注意力依然在车前路况上。黎恩:“嗯?”阮祁琛:“不知道。”“不知道你还长篇大论?”“小时候妈咪教的。”很奇怪,打幼儿园起阮祁琛的异性缘就好得不得了,小姑娘们牙还没长全呢,就爱和长得漂亮的小哥哥玩。虽然这哥哥打小就一副冷酷样,可姑娘们也不怕被冻着,未到有害羞心的年龄时一个个甜甜地往他跟前凑。待到懂事了,那些有点儿自信的,也都爱往前凑,吓得阮太太时不时就三令五申让他不许乱撩人家女孩子,要万一真撩了,那也不许脚踏几只船。“真是好妈咪啊。”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帮她调教老公,“要照你这么说,那些婚后出轨的、当人小三的、胡乱劈腿的,都是爹妈没教好咯?”“如果父母能提早教育,我相信孩子也能提早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他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瞥了眼她的肚子。那眼神简直不能更露骨,黎恩警觉地捂住肚子:“你看什么?”他但笑不语。“笑什么?”“没。”“有,你笑了!”“我笑的是,我们日后也可以提早一些做教育。”日后……提早……做教育……她一下就悟出了狗男人话下的暧昧意思。混账东西,车开着开着突然飙什么骚话呢!离婚协议还在那呢说什么骚话呢!还有那眼神……黎恩觉得自己被他那露骨的眼神看得脑袋都要冒烟了:“你闭嘴吧!”偏偏混账东西还装不懂,秉着不懂就问的好学精神,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怎么了?我说错话了?”黎恩尊嘴紧闭,决定绝不再理会他,可偏偏越发滚烫的耳朵却泄露了自己的心思。阮祁琛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耳垂,十分故意地说道:“红了。”黎恩:“……”还好陌生号码再次打进来,及时解救了她快要冒烟的脑袋。姑娘如获大赦般:“快接快接,这都第四通了!”阮祁琛本不打算今天和如心那边谈的,结果黎恩看他没动作,又将手机周到地送到了他耳边。狗男人欣赏够了姑娘的窘迫后,这才按下方向盘上连着手机的接听键。果不其然,那端传出了张总的声音:“阮总。”阮祁琛:“你好,张总。”张总顿了一下,空气里有短暂的沉默。片时之后,张总才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般:“阮总,阮太太下午的提议,我们同意。”手机是连着车载蓝牙外放的,阮祁琛也不避着她,就任张总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还没开口,衣袖就被身边的姑娘拉了拉,阮祁琛转过头:“嗯?”黎恩做了个口型:“我来?”“有想法?”他也以口型问。黎恩点点头。“张总,我在开车,让我太太和你说吧。”张总一愣,这么大的事……可还不等他愣完,手机里已经响起了那道他死也忘不了的女音:“张总,如果将张蜜儿踢出局的话,负责此次合作的人选您这边考虑好了吗?”不慌不忙的口吻,不乏温和与应有的礼貌,却明显早做好了计划。张总只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提线木偶,从下午踏入阮氏会议室开始,就被这个年轻女人提着,走往自己看也看不清楚的深渊。可事已至此……他叹了口气:“阮太太有什么建议?”“听说张家大小姐是学管理出身的,对甜品也颇有点儿心得,我想,她应该会是不错的合作对象。张总觉得呢?”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明白了,阮太太。”“小阮太果然说话算话,昨晚我爸就把我叫回家了,相信接下来两家将会合作得非常愉快。小阮太,我该谢谢你帮我争取这次机会呢。”阮星V108包厢里,张可儿坐在黎恩对面,隔着一张圆桌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漂亮女人。同一间包厢,几个月前坐了阮祁琛和张蜜儿母女。而如今面对面坐着的,是黎恩与张可儿。一个代表阮氏,一个代表如心。风水轮流转。黎恩替她倒了杯热茶:“成年人的合作讲求双赢,能替我的合作对象争取的,我自然全力争取。”“不过话说回来,有个事我还挺好奇。”张可儿接过她的茶。黎恩:“嗯?”“实不相瞒,我本来还以为你选择和我合作是想趁机捞点什么好处。”当初黎恩通过陈大鱼来联系她时就很明确地说了,张蜜儿所谓“自行设计的新品”里,主打的那款就是抄袭黎恩的设计。那时她问黎恩与自己合作的用意在哪里,黎恩很直白地说,以“抄袭”为由头,说服如心将成本价降低,以此替阮氏提高利润。那会儿张可儿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背后必有什么更隐晦的目的——毕竟这女人发现张蜜儿抄袭后,竟又引诱她进行了第二次抄袭,如此煞费苦心,就为了替阮氏抬高利润?替阮氏抬高利润对她个人又有什么好处?没,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可没想到,后来自家妹妹捅出了那么大个娄子,黎恩都把“人间烟火”搬出来了,可最终所做的,也不过就是替阮氏抬高利润,再无其他。张可儿着实想不通:“如心是你以阮祁琛之名放过的,所有的好处你都是替阮氏要的,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图啥?”“图啥?图阮祁琛啊。”黎恩轻轻松松道。张可儿一愣:“哈?”“阮祁琛。”张可儿惊了,全身心的怀疑肉眼可见。天地为鉴,就她见识过的那些豪门夫妻,各玩各的有,利益捆绑一荣俱荣的有,可长这么大,她张可儿就没见过哪个女的能为她家先生鞍前马后成黎恩这样,然后说一句“图他的人啊”。“怎么,我家先生那颜值,还不值得我冲冠一怒为蓝颜啊?”张可儿:“……”包厢外,前来和张可儿签约的阮祁琛领着小吴走到V108包厢门前,正好就听到了这句“冲冠一怒为蓝颜”,原本已经举到了门前的手又放下了。“所以啊,让你妹趁早死了那条心、好好配合我们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吧。”包厢里的声音继续传出来,“不是所有麻雀都能变凤凰的,毕竟在她之前,还有本麻雀堵在前头呢——让蜜儿妹妹别做梦了。”“噗!”吴英俊忍俊不禁,却被他家老板瞪了一眼。小吴连忙闭嘴,跟着老板向后转,转而走进了V108对面的空包厢。“我的天!我说这黎小姐——不对,是‘阮太太’,我们阮太太怎么就这么酷呢?‘不是所有麻雀都能变凤凰的,毕竟在她之前,还有本麻雀堵在前头呢’,多帅,帅炸了!”小吴现如今已彻底臣服于小阮太的石榴裙之下,那马屁拍个不停:“阮总你说,咱们以前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没发现小阮太的好呢?你看她,大事小事全都向着你,被你气到了也不记仇,十年来送了你那么多东西没收到回复也不放在心上……”他家老板就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狗崽子说个不停。结果狗崽子全然体会不到老板的心情,一边吧嗒着,一边还万分认真地盯着老板的俊脸瞧。直到阮祁琛被瞧得不耐烦了:“看什么。”“看你的脸,”吴英俊蹲到他跟前,十分认真地研究着,“说真的啊阮总,我说句真心话。虽然我知道小阮总您英俊潇洒、含金汤匙出生,可就你这性格,这张冻死人的脸,怎么有人能真心爱你爱到这个地步呢?我本来还担心着除了阮总阮太太和你老同学我,能不能有其他人愿意真心实意地忍着你……”“放心,有人比你还真心实意地愿意忍着我,而且不需要金钱维系——混账东西,每个月付你那么高薪水就是让你来编派老板的?”他一巴掌往吴英俊脑门上盖过去,给自己接了杯温水。他的脸上却全然没有不愉快的迹象。“怎么,我家先生那颜值还不值得我冲冠一怒为蓝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坦白得着实……过分可爱。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浮现黎恩的名字。阮祁琛一接过就听到他家太太懒洋洋的声音:“小阮总,太阳都要下山了,你这是不打算回家吃晚饭了?”他举着手机走往隔壁,敲敲门,进去时正好把电话挂了:“刚刚遇到了点儿事,来晚了,”他拣了个黎恩身边的位置,并顺手把椅子也往她那挪了几厘米,“谈完了?”黎恩也不计较他的迟到,反正自己和张可儿聊得还挺好:“你看看。”“不用了,你觉得行就行。”对面正喝茶的张可儿差点儿没被一口水呛死:你觉得行就行?怎么回事?传说中那“一份合同磨了几个月一分一毫都计较”的小阮总呢?被她后妈在家念叨了无数次“谈判桌上的狠角色”的小阮总呢?这一咳,阮祁琛的目光就被她吸引了过来。张可儿简直恼死了,要知道她从前可是三米之外见着阮祁琛都想绕道跑的,现在就隔着张桌子,小阮总那双在别人看来是深邃可她看着只觉得吓人的眼睛看过来时,张可儿只恨没能把自己的咳嗽声重新收回去。氛围一度尴尬,直到张可儿搅翻了脑袋想了想,试探性地拍了个马屁:“那什么,阮总阮太太夫妻恩爱,真是太令人羡慕了……”阮祁琛才点了下头,很爽快地在合同上签下了大名:“主要是阮某娶到了个好太太,运气好而已。”张可儿:“……”“有劳你了。以后合作上有什么问题,我太太有空的话,你和她沟通就行。”阮祁琛把合同递给张可儿,狗粮撒得无意至极又一本正经。黎恩可真是太喜欢听他在外人面前“我太太”长“我太太”短的了,听着就有种“你们全都是外人只有黎恩才是自己人”的亲密感。虽然,他们的浓情蜜意离事实上“先生太太”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距离。比方说,某份离婚协议。晚上回家,用过了晚餐后黎恩便回房,开始刷起网上的信息。如心那边几乎是在合约签下的一分钟后就安排上公关——想都不用想,是张可儿干的。那官方公告说得委婉又动听:先是顺应民心大大赞扬了一番人间烟火,给该品牌冠上了“不仅产品优越且极富意义地把我国的传统美食文化传播到国外”的高帽。几句好听话说完后,如心又亮出张蜜儿曾经给人间烟火发的那封英文邮件,说什么“如心老早就很期待能和这个有情怀的品牌合作,现在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两个品牌强强联手。更美妙的是,阮氏酒店为了支持阮太太的作品首次在国内亮相,更是主动提出与如心合作,实现世纪牵手……”好文案,好想法,好手段!从前那一堆小龃龉小龌龊被这么重新一编排,倒成了三个有情怀的品牌之间的强强联合。黎恩被这番操作给逗乐了,随手点开了下面的评论。果然,底下一片叫好声,都在感慨三个有实力的团队竟然还如此有情怀,顺道表示三家集团此时合作的新品他们预订了。“人是兮兮的,办事倒挺靠谱。”她趴在床上刷完了网友们的评价,毫不吝啬地在心里给张可儿点了个赞。电话同时拔过去,那头的张可儿很快就接起:“小黎姐,晚上好啊!”经过了之前的几次接触外加今天下午在V108包厢里的愉快畅谈,张大小姐对她的称呼已经从“黎恩那女人”过渡到“小阮太”再到如今的“小黎姐”,黎恩不禁觉得有趣:“如心的发言稿是你写的?”张可儿:“那当然!我写了一稿,又让我们公司负责网络销售的经理改了一遍,最后还让我爸看了一遍,他没意见我就发上去了。”黎恩:“你妹呢?”“还在房里自闭呢。”人就在家里的张可儿说到这儿,下意识往张蜜儿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房门紧闭,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张可儿压着声音说:“我爸知道她还有合伙人之后就把她的手机缴了,估计后面如果收到点什么信息,对我们会有用。”浴室那边就在这时传来了开门声,黎恩扭过头,就看到阮祁琛洗了澡出来,浑身上下只下边系了条浴巾,手上拿着一块准备擦头发的毛巾。阮祁琛黑发还湿着,有水滴顺着他英挺的轮廓滚落,莫名地有种让人脸红的性感。他身上是长年保持运动锻炼的肌肉,并不夸张,线条流畅又好看得要命。一张脸也好看得要命,再加上宽肩窄腰大长腿……黎恩只觉得心一跳,看着那边,突然就忘了该和电话里的人说什么了。电话里的张可儿还在滔滔不绝,可黎恩的心思已经不在电话里。直到擦着头发的阮祁琛感觉到她的目光,好笑地往梳妆台前一靠,正面对着她。那俊脸一抬,姑娘的目光便落入了某人深邃的眸子里。“好看吗?”毛巾还擦在湿漉漉的黑发上,白色布料里有几缕黑色时不时透出来。黎恩:“啊?”阮祁琛:“你先生好看吗?”姑娘的耳朵几乎是立马地红了。而电话里滔滔不绝却至今没得到任何回应的张可儿终于也发了飙:“小——黎——姐!”“在!”黎恩赶忙回过神,气恼地瞪了那故意捣乱的家伙一眼,“你说你说。”“我说——我说你们是不是时间到了打算过夫妻生活啦?怎么小阮总一出声你魂都没有了,我们还说不说正事啦?有你这么电话打过来却把人给晾一边的吗?”张小姐声音太洪亮,洪亮得连梳妆台前擦头发的阮祁琛都听得一清二楚。黎恩尴尬地合了一下眼,却听到阮祁琛闷笑着不知何时已经移到她耳边。然后,握在手中的手机被人拿走了:“张小姐,”独属于某人的嗓音在耳旁响起,“现在确实是夫妻时间,所以,你是不是可以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已婚的?”电话那一边:“……”阮祁琛:“如何?”张可儿秒,甚至没敢问一嘴这俩已婚的又是否可以体谅体谅她,不多时,默默把电话挂了。黎恩无语地看着挂断了的电话,非常疑惑这厮到底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能成功地做到让所有人都惧怕他。不过电话已挂,她也没有再打过去的打算。眼看着阮祁琛搁下手机后又返回梳妆台那边找吹风机,她从床上跪着立起,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嗯?”阮祁琛以为她想说什么。结果一过去,姑娘就从床上站起来,生生高出了他一截,伸手去摸他的湿发:“头发还湿着呢,我替你吹头发呀。”其实吹头发不过是借口,主要是那一头短发看起来太好摸了,姑娘受不了诱惑,就想去摸一摸。阮祁琛从善如流地递上吹风机。黎恩往后退了两步,慢慢把玩着他触感良好的黑发。小阮总的头发不像他的人那么硬,软软的,很光滑。用掌心去碰,凉而柔软。一只细细白白的纤指卷着他的黑发绕啊绕,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的男人终于开了口:“玩够了没?再不吹我自己吹了。”“你怎么这么小气?摸一下都不行吗?”话虽这么说,可这回她倒也真开了吹风机,认认真真吹了起来。刚吹好的头发没什么型,软软地塌着,让阮祁琛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一瞬间简直要叫人以为还是曾经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那个大男孩。她想起那些年在球场上看到的风景:一帮青春期的男孩儿在球场上奔跑挥洒汗水,她记得自己永远会坐在操场边缘的阶梯上,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个叫阮祁琛的少年。他和别人一样挥洒着汗水,可看起来却总是干净清爽,忽而执球一跃,一个三分球“哐”地入了框,全场欢呼……黎恩的双臂从后面抱上了他脖子:“改天带我去看你打球啊,好不好?”那时别的女生总在操场边上替她们喜欢的少年呐喊,她看了那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同一批女生呐喊的对象变了一轮,女生们也换了两轮三轮,可自己这坚守了多年的,却从不曾以那么直白的身份,在球场上替自己心中的少年呐喊。阮祁琛,阮祁琛,那么多年,隐蔽犹如所有孤独的心事。“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不过他还是点点头,“也好,吴英俊还说等这阵子过了,他想组织一场球赛。”“那我去给你当啦啦队?”“不然呢?你还想给谁当啦啦队?”他拇指在姑娘额角的绒毛上蹭了蹭。黎恩被蹭得很舒服,收起吹风机后还是黏着他,双手改而揽着阮祁琛的腰:“那给你加油的话,有没有什么奖励?”奖励?“阮祁琛,你抱抱我呀”“阮祁琛,你亲亲我呀”——姑娘数月如一日的撒娇声实在太有魔力,阮祁琛几乎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一听到她说“奖励”,就低下头……“欸!你做什么?”黎恩震惊地看着狗男人垂下来的脸,熟门熟路亲亲她额头,再亲亲她鼻尖。这家伙,以为她说的“奖励”是什么?黎恩将他推远了一点,让两人之间有了点距离,这才细细数道:“你看啊,我帮你处理新品的事,现在阮氏上下全都认识了我,全世界都喊我‘阮太太’甚至百度资料上都认证了,可是你,”纤指抵上他胸口,戳了两下,“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还有个事没处理?”阮祁琛脸上一片茫然:“什么事?”“想不起来?”阮祁琛摇头。“再想想?”他想了一会儿:“你指的是……”一脸的疑惑。黎恩笑眯眯的:“这样吧,你慢慢想,至于刚刚你和张可儿说的那什么……‘夫妻时间’?”她温存至极地摸了摸先生的脸,“什么时候等你想起来了,咱再慢慢过吧。”“总部那边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如阮总所料,这次货品错误上架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几个月前的‘夜宵门’,经彻查,确定是王长发利用王庆春的职位之便所为。现在我们已经按照阮总的吩咐扣下他们俩了。如今一切就绪,就等着阮总做下一步安排。”“如心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第一批货,网上第一批下单的客人随时可以品尝到我们的新产品。就等阮总这边下通知了。”“所以,阮总呢?”“阮总?对,阮总正在办公室里和吴特助商议要事呢!”金经理和港方特助在办公室外讨论着近来的大事,一边等吴特助什么时候和老板商议完要事了,他们再进去。而总裁办公室里一片肃静。偌大的空间里只两个人,小阮总坐在沙发上,蹙眉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我要的是方法!”“这就是方法啊,阮总!”吴英俊也一脸严肃,站在老板身边,一同指着屏幕上的内容认真分析,“阮总你看,十年前,‘凌晨四点的巴黎离加州有多远’对男主角一见钟情,从此开始了漫长的付出历程。”他一边指着屏幕上的记录,一边给自家老板念道:“读书笔记、高考时的幸运符、留学期间数不清的美食。而在故事之外,我们更清楚的是这位女士在取得个人巨大的成就后,为了追求心上人,委身到咱阮星的后厨,千方百计制造和男主角的独处机会——老板,十年付出,谁能真的完全不求回报?傻子才不求回报呢!可黎小姐她是傻子吗?凭什么为你做了那么多,然后你给出一句‘好了,从此你就是阮太太了’,然后就皆大欢喜,然后就‘故事终’了?老板,咱得付出——付出,懂吗?”噢,搞了半天,原来不是在谈公事。办公室外的金经理和港方特助听阮祁琛的秘书说,今儿阮总似是有大事,一上班就和吴特助两人关在办公室里。方才秘书进去送咖啡时,就见两人面色严肃、眉头紧锁,小阮总还一口一个“这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不过暂时还找不到突破口”。金经理听罢,只觉事关重大,他和港方特助手中那些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还是等老板先解决完大事再报吧。“所以我觉得,小阮太所说的‘你没想起来的该处理的事’,应该就是这个了。人家姑娘追了你这么久,老板,你也得反追回去啊,对不对?仪式感,懂吗?就是仪式感!”小吴拍拍老板的肩膀,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到点上了,“恋爱中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个仪式感了,老板,我觉得你得跟上。”阮祁琛:“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和我说‘恋爱里的仪式感’?”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吴英俊:“……”吴英俊挂上一脸宽容的微笑:“阮总,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意见啊,你听一听。麻烦您老打开手机记录本,把最上面那条——对,就刚刚我提建议时你记录下来的那条,把那条删了。反正就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万年单身狗给你的建议,不值一提的!”阮祁琛:“吴英俊。”吴英俊:“啊?”“你现在飘了。”淡漠地睨他的助理一眼,小阮总还是打开了手机记录本,点开第一条,“还有什么建议,说。”总部那边已经揪出了内贼——对,正是堂兄被小吴调到香港总部的王长发。这厮利用王庆春的职位之便,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最终两人一起在阮氏的官网上动了手脚——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使真漏了,那也还有个心细如发的小阮太把网兜着。如此,原本敌在暗我在明的形势,瞬间逆转成了我在暗、敌在明。阮祁琛和总部的阮俊宇开了几次远程会议,叔侄俩一合计,决定将计就计。“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这次的‘将计就计’,需要用到我的人?”黎恩听完了阮祁琛的计划,也听明白了他想让自己帮忙做的事。《人间烟火》视频的取景地就如网上所言,正是在黎恩父亲曾经工作过的村子,也在泉城的境内,名曰“橙花村”。那橙花村山清水秀,镜头之下美得犹如仙境。如今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为人间烟火工作,数量很可观。阮祁琛点点头:“我会在中秋新品正式发售前推出一批抢购款,你请你的人帮忙抢购,然后把收到的‘货’全都返还给阮氏。”“需要多少人?”阮祁琛说:“那批抢购款,大概有一万件。”这么多啊,黎恩想了想:“那这样的话,我们得亲自到橙花村走一趟了。”“嗯。”阮祁琛应了句,微垂下来的瞳眸里,有不甚明显的光闪过。黎恩这阵子还在帮阮祁琛处理一些月饼事件的后续事物,一般阮祁琛请她帮的忙,她都会很上心。只不过事要办,账要算,阮某人至今还没想出来那件“该做却没做的事”,姑娘也着实气恼得很:“你看啊,帮你做的事又多了一件,你这直男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那件事?”那么大的一件事,从根本上决定了两人的关系,这狗男人竟然到现在还没想起来!阮祁琛一脸“直男式”的为难:“要不你……给我个提示?”“提示你个头,今晚睡地铺吧你!”姑娘没好气地进了浴室,当他的面重重甩上了浴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