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陈恩静2•黎恩

先婚后爱,姐弟恋,每天一个搞定霸道总裁小技巧。黎恩与阮祁琛结婚的天,阮祁琛就向她提出了离婚。为了挽回这一段婚姻,她用尽各种方法,企图全方位地以各个角度来攻占阮祁琛的心。阮祁琛原是耿直的坏脾气男人,面对着自家太太抛过来的各种“攻心之计”,直男他竟按耐着脾气,见招拆招……

第一章 海市蜃楼
三月桃良,花红正好。空气中满是仲春余韵,还有春蝉永不知倦的鸣叫声。
忽而天边一道闷雷炸响,蝉鸣声停了,厚重的云层迅速聚拢。一刹那间,暴雨将至。
“阮星是阮氏旗下第一百家连锁酒店,六星级品牌,超六星服务……”主管原想尽快结束这场室外短训的,可就在他将目光从黑压压的乌云上收回来时,余光无意中一瞥,竟看到了从停车场那边走过来的人。
并不浩荡的几个人,为首的男人并没注意到这一边,只是向身旁下属嘱咐着什么。他气质冷冽,面色严峻,浑身上下散发着某种“这么简单的问题再处理不好就不用来见我了”的气势,看得主管一个激灵,原本已打算结束短训了,这下子又清清喉咙,迅速端出了最振奋人心的腔调——
“民以食为天,我们以民为天!阮星的每一位厨师都拥有一百分的厨艺,每一位服务员都必须给出一百二十分的服务!记住,我们的宗旨是——”
“服务第一,顾客至上!”
主管满意无比,就在气质冷冽的男人走过来的当时,一拍手:“散会!”
员工们眼观鼻,鼻观心,在对面的主管毕恭毕敬喊了声“阮总好”之后,一个接一个地——
“阮总好!”
“阮总好!”
被称为“阮总”的就是方才从停车场走来的男人,阮星酒店乃至阮星酒店所隶属的“阮氏”的三把手。
当然了,前二把手分别是他爹和他叔两位大阮总。
新员工们久闻小阮总生得俊逸,是很典型的港式美男子。可此时大概是他身上的气质太冷,训着身旁下属的表情太严峻,一众人等愣是没谁敢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多瞄上一眼。
她们只是很整齐地排成了一排,埋着头向老板问好。
阮祁琛点点头,表情虽淡,可每一位向他问好的员工他都一一颔首回应过,直到走到最后一名厨师跟前——
“阮总……”
一声“好”未出,阮祁琛已直接走过,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
身后的吴特助尴尬地朝那厨师笑笑,随即,又迅速跟了上去。
一众人等皆静心屏气。直到以小阮总为首的几个人都踏进酒店后,刚刚被刻意忽视的厨师才直起身,在人群之中,略微挑起一边的眉,淡淡看着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
许久没有见过面了,掐指一算,上一回见面,还是他在这酒店里催着她签离婚协议的时候。
“哎,不是听说小阮总结婚了吗?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我刚刚瞧着,小阮总好像没戴婚戒呢!”
“还能有假?香港总部那边都知道了,只不过听说新夫人不得小阮总欢心。说来也是怪,不都说小阮太美得跟天仙似的吗……”
“美顶个什么用?要说美,谁还能美得过我们黎厨啊——”刚被忽视的那厨师原已经要走进酒店了,忽而肩头一重,同个厨房的张厨已经一只手搭到了她肩上,“看看,我们黎厨长成这样,不也老老实实呆厨房吗?可听说那小阮太啊……”
这黎厨是真的长得好,酒店上下一致公认的好看:脸儿漂亮,身姿修长,天鹅颈,蝴蝶背,不说话的时候懒洋洋的,却浑身散发着某种无声勾人的气韵。
只是那厢张厨话还没说完,这厢美人儿已经甩了甩肩膀,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手给甩下去:“不想干了?还是,忘了方经理的事了?”
嚼着舌根的人瞬时鸦雀无声。
自从两人领了证后,阮氏上下流传着各式各样的消息。都说消息是从香港那边传来的,然而甫传来便被及时扼杀,一是因为小阮总手上从未出现过婚戒,二是某日有方姓高管恭喜小阮总“新婚”时,一向脾气不太好的小阮总冷冷回了句:“什么新婚?”
几天后,方姓高管被调到西北去开发新酒店了,从此喜讯变流言,流言又变成众人的私语,只敢流传于老板听不见的角落里。
啧,那个叫阮祁琛的男人,对他太太简直厌恶到了连提都不能提的地步。
黎恩懒懒地伸了下腰,理了理刚刚因为弯腰而略歪了的厨师帽,在暴雨落下来之前,先众人一步踏进了酒店里。
厨助小雨很快就跟上来。
“怎么回事?”黎恩走在她前面,头也没回地问了句。
厨助一脸蒙:“啊?”
“小阮总日理万机,城东那边还有个新开的酒店,今儿怎么有空来阮星用下午茶?”
“黎恩姐你不知道?”
黎恩人高挑,步子快,行走过程里始终快了小雨两步路。这会儿她驻了脚,转头才看到小助手一脸的错愕、尴尬加怜悯。
只不过……怜悯?
有趣了,她的小助手,此时正在由衷地怜悯着她。
黎恩:“怎么?有事发生了?”
“那个……黎恩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今天小阮总来这其实是有约的,黎恩姐你还记得之前网上拍到的那个大半夜和小阮总一起吃夜宵的张蜜儿不?今天就是那女人,约了小阮总来阮星喝下午茶……”小雨一边说,一边悄悄窥着黎恩的脸色。
可惜黎恩脸上无风无雨也无云,一张美得惊人的脸上愣是看不出一丁点儿情绪:“也就是说,咱小阮总在阮氏上下都知道他已婚的情况下,大半夜还和太太之外的女人出去吃夜宵,然后,大白天还把人约来酒店喝下午茶?”
“……是。”
小雨尴尬地挠着头:“不、不过……”
一句“不过你也别想太多”,这老实孩子愣是说不出口。毕竟眼下的情况是:如今酒店上下也就她郭小雨一人知道黎厨的另外一层身份,得知的原因是她某次在后花园里无意中撞见小阮总和黎厨在争吵,要不然,整个阮星压根儿就没人能知晓这一层关系。
换言之,小阮太何人、小阮太究竟存在不存在,这在全体员工心中仍然是个谜——小阮总以一人之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直接促成了这样的结果。
“黎恩姐……”
黎恩抬起一只手,无声打断了她的话。
方才小雨的话还在她脑袋里旋转着,整整过了半分钟,黎恩才将小雨口中的“绯闻对象”和现实中的人物对上了号:“张蜜儿?如心的那一位?”
“对对对!如心是专门做月饼的,这几年在国内一直都很受欢迎,这点黎恩姐应该知道吧?我听说小阮总正准备和如心合作推广一个月饼项目,这项目就是张蜜儿负责的,两个人就着这个项目谈着谈着,然后就……”
“呵。”
一声轻哂飘过来,小助理立即打住话,乖巧地看着黎恩姐脸上的表情。
然而黎恩姐全然没表情,只是回过头,目光穿过阮星偌大的西餐厅,看向餐厅尽头的男人。
在那里,男人高大的身躯正穿越西餐厅一角,沉稳的步伐,一如既往的冷峻气质,那双坏脾气的眉毛在和吴特助说话时依旧微蹙着,看得出心情不太舒爽。
他身上的手工西服还是两人在一起时黎恩替他挑的呢,做工精良的西装镶在小阮总身上,越发勾勒出了男人身体流畅的线条。
果然是美男子啊,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高大英俊西装笔挺的港式小生那一挂。
实则男色惑人。
只可惜,这“男色”的眼神不太好。
“就如心那一位,”黎恩冷冷一哂,“可见我们阮总还真是……不太挑剔。”
“阮总,黎小姐中午快递了一份离婚协议书过来,你晚点要看下吗?”吴特助紧跟在老板的身后轻声问。
不能称那女人为“太太”,这是阮祁琛身边的人都知道的事。
两人一路穿越西餐厅,直走往餐厅最里头的包厢,阮祁琛连脚步也没有停一下:“签了没?”
吴特助想起协议书上的内容,只觉得脑袋整整涨大了三圈:“没、还没。”
“那送过来做什么?”
“黎小姐添了个离婚条件。”
阮祁琛原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此时脚步一顿:“什么条件?”
“她、她要……阮星的……全部股份。”最后四个字,小吴几乎是用气音说完的。
只因眼前男人陡然冷下来的脸,还有沉得吓人的目光。
小阮总脾气不太好,这是亲近者都知道的事。
出身名门,长得好,脑子灵,这小阮总可谓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尤其家里还有个宠他宠得要命的阮奶奶。小吴他和小阮总从本科到留学一路共同走过来,不知有多少回感叹,他家领导脾气差归差,可幸运的是还留着那么点阮氏继承人该有的原则和沉稳风范。
可遇到黎恩那女人时,这样的风范就不存在了。
“找死。”低冷的话音从男人喉间挤出来,带着让人心惊的狠戾。
吴特助瞬间将嘴紧闭,一个屁都不敢再放了。
“把合同里原有的离婚补偿全删了,让她净身出户,今晚就算是摁着那女人的手也必须让她把协议给我签了!”话说完,阮祁琛伸手推开包厢的大门。
包厢内已经坐了三位久候的客人,正对着大门的就是此次的绯闻女主角张蜜儿,还有张蜜儿旁边的中年贵妇——也就是张蜜儿她妈张夫人。
而与两名女士一同在场的还有一名金发碧眼的外籍男士,和阮祁琛也曾经打过照面的,据说是一名专门做酒店收购或投资的生意人,现阶段正准备入股如心。
而他同意入股的前提之一,就是能参与到与阮氏的合作当中来。
年轻的娇客一见包厢大门被推开,那美眸便瞬间亮晶晶的,脸上也染上了两片红云。
只可惜小阮总眼瞎,对她的态度并不比刚刚看那群新员工要热络上多少。
他只是礼节性地朝室内这三位点了下头,余光瞥到身旁吴特助为难的表情时:“怎么了?”
“可太太那边要是问起……”
阮祁琛不悦地蹙起眉,吴特助立即住嘴,识相地吞回了原本已经爬到嘴边的话。
这里的“太太”当然不是指黎恩,而是小阮总远在香港的妈。两个月前亲自“送”小阮总去领证时,阮太太温和地握着这对新婚夫妇的手,笑得不能再满足:“小恩这孩子啊,聪明漂亮又有见地,我喜欢得不得了!”
一句话给小阮太撑了腰,奠定了小阮太的江湖地位。
前来谈论正事的合作对象就在眼前,小阮总懒得再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只冷淡地开口:“今晚无论如何让她务必把协议书签了,这事办妥之前不必再汇报,我不想再听到那女人的名字。”
话落移步,径直走进包厢里。
下午三点,西餐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忽而天边一阵“轰隆”响,憋了多时的暴雨终于浇下来。
酒店里一片幽静,四周全是剔透的落地玻璃窗,喝下午茶的客人一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滋润得蓊郁葱翠的草木,一边听着雨声,惬意又陶醉,就连穿着白色制服的厨师推着餐车走过,也无人察觉。
那窈窕倩影自满眼绿中一闪而过,翠绿之中带有一点窈窕的白。不多时,便隐入了餐厅最深处。
咚,咚,咚——
V108包厢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只三下。
“进来。”
高挑白影推着餐车进入包厢,餐车上头盛放着精致的瓷器茶具,还有近来大受欢迎的改良式英式下午茶。
原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位送餐厨师的,毕竟包厢内那年轻的娇客正兴致盎然地介绍着自己的新产品:“所以这一款月饼的特色就是既可当中秋月饼,又可以当成平日里的甜品,比如下午茶点……”
如心如今正处于企业的关键时期,需要大量资金的投入,更需要和“阮氏”这样的老牌企业合作。于是当着小阮总和那外籍投资商的面,张蜜儿一席介绍做得生动又富有感染力。
而拥有最终决策权的男人就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一双好看的眼微垂着,直到包厢门被人推开,男人定在文件上的目光略抬,余光扫到了对面的身影时,一顿。
众人顺着小阮总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吴特助傻眼了。
这……厨房是没人了吗?小阮总人还在包厢呢,这黎小姐怎么敢不怕死地闯进来的?
虽说阮星服务一流,所有贵宾包厢的餐点全是由厨师亲自送的,可现下这一位厨师,可是小阮总钦点了不想见的人哪!
“黎厨,我来……”
然而一句“黎厨我来就好你先出去”还没说完,黎厨那双漂亮的眼睛已淡淡抬起,将吴特助的话全堵到了喉咙底。
好在旁边很快又有惊喜的声音响起来:“黎小姐?”
那是和张蜜儿她们同来谈合作的法国人。
在众人微愕的目光下,Yann惊喜得略有些失态地直起身:“黎恩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黎恩略略挑眉,疑惑得不太明显。
可很显然,就是不记得他了。
下午茶餐点已经送了一大半,黎恩顺势将那精致的三层银托盘送上桌之后,这才挂起一抹职业性的浅笑:“很抱歉,您是?”
“Yann,Yann Dupont.”
Yann Dupont?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法国人也不介意:“黎小姐,还记得两个月前陈大鱼先生组织的那个派对吗?我们在陈先生家的游泳派对上见过面的,永远忘不了那夜小姐优雅的泳姿,身材真是好。”
这法国人的中文说得也真是好,只可惜脑子不太好,那边人家老板的脸都已经拉下来了,他还能挂着个热脸大赞美人儿的好身材。
吴特助虚拂了下脑门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一双小眼睛悄悄瞥向了主座的方向。
那一端,小阮总岿然不动,一脸冷漠地看着生性浪漫的法国人Yann张开双臂,熟人见面般就要朝黎恩迎上去。
好在黎恩没忘了自己的工作,就在Yann的双臂拢过来时,这女人不知使了什么巧劲儿,竟生生将一个国际式贴面拥抱礼改成了握手礼,自然而不失优雅地说道:“Dupont先生,我代表中国人民欢迎你。”
“谢谢,谢谢!”
“不客气,不过,”身侧吴特助的咳嗽声响起,黎恩瞥了他一眼,见那小子满脸大事不妙的模样,她这才抽出被Yann紧握在掌心的手,“不过,Dupont先生能先松手吗?我还要工作。”
Yann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手:“抱歉,黎小姐,是我太高兴了。”
黎恩微微一笑,目光越过咳得一脸红的吴特助,落到了阮祁琛身上。
男人面容冷淡,乍看之下如平常时一般,可了解他的人只消随意一觑,就能在那双冷淡的眸子里觑到不悦的味道。
不高兴了?
呵,小阮总在阮氏上下都知道他已婚的情况下,大半夜和太太之外的女人出去吃夜宵,大白天把人约来酒店里喝茶,她都没有不高兴呢,这渣男倒是好意思摆脸色!
黎恩轻轻挑了下眉,将下午茶送上桌,动作优雅而利落。
渣男身边还坐着个女人,妆化得又浓又精致,穿搭品味还算可以,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张蜜儿了。
这一张圆桌,人人的位置皆宽裕,就那女人将一张椅子挪得离阮祁琛比谁都要近。黎恩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两人过近的距离,替张太太和Yann倒好茶后,这才慢条斯理地来到了阮祁琛身边。
精致的瓷杯被送到阮祁琛眼前:“阮总想用红茶还是咖啡?”
她微俯着身,虽然刻意保持了点距离,可只要男人回个头,目光便能对上女子漂亮的瞳眸。
阮祁琛抿着唇,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既然不说要咖啡也不说要茶,那黎恩只好自己接自己的话了:“没记错的话,阮总在下午三点一般用的是咖啡……”
“红茶。”
啧,挑刺是吧?黎恩从善如流:“抱歉,是我记错了。”
色泽温润的伯爵红茶被注入瓷白茶杯中,淡淡的香气扩散开。
其实这人的习惯她再清楚不过,每天下午必来杯咖啡提神,不加糖,不加奶,豆子用的是阿拉比卡深烘焙豆,她方才在厨房时都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既然某人不领情……
行吧,无伤大雅。
黎恩将冒着热气的茶杯送到他手边。
对面Yann的目光还未收回,半是惊喜半是爱慕,灼灼地定在美人儿身上。
阮祁琛面无表情地睨着他,可Yann竟全然没发现,还一个劲儿地往黎恩身上瞟。阮祁琛微微蹙了蹙眉,目光转回来时,恰好对上了身旁女子含笑的眼睛。
怎么了?那含笑的眼睛无声传达着似有若无的疑问。
阮祁琛蹙着眉,没表情。
黎恩在心底微哂:就他这样的老古板,打小生活在温馨的家庭里,父母恩爱,阖家幸福,骨子里还带着点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占有欲,哪里能忍受别的男人在公众场合里对着自己的太太乱放电?
当然,当厨师的也没打算去充当老板肚子里头的蛔虫,黎恩只装作不理解:“小阮总似乎心情不太好?”
阮祁琛面无表情地睨着她。
黎恩扩大笑容:“既然如此,那么希望下午茶点里的司康饼和慕斯可以助您提升兴致,托盘的最底层除了finger sandwiches之外,还有阮总喜欢的改良式烧卖。”
那双深邃的眼这才终于顺着她的话音,看向了英式下午茶的最底层——
银质的三层托盘上,除了最上面两层蛋糕点心外,最下面那层英国人惯用来盛装三明治的托盘里,这女人还附上了与三明治一般大小一般模样的烧卖:改良式的,做成了窄窄长长的形状,要不仔细看,还要以为那一层里全都是finger sandwiches。
黎恩微微一笑:“请阮总慢用。”
说完这句话,美人儿无声地后退,窈窕倩影眼看着就要退出去。
可就在这时——
“烧卖?英式下午茶里竟然还能有中式的烧卖?这可太有趣了!”法国人不愧是专门做酒店投资的,不仅仅对美人感兴趣,对美食也同样兴致勃勃。
一见这创意,再看托盘底层那几块奇妙的烧卖,Yann立即喊住了作势欲出门的黎恩:“久闻阮星的下午茶深受客户欢迎,我还以为是因为做得正宗,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创意!”
呵,大哥——对面的吴特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宗算是什么受欢迎的理由?想什么呢您?
英式料理之美之暗黑,简直举世闻名:精致的摆盘,令人食指大动的外观,然而乍看之下都是“哇”,可多吃几口就是“Oh my god”。其他食物也就算了,就连闻名于世的英式下午茶,东方人吃多了也是一个腻。再加上当今生活节奏快,客人们哪有那么多时间来慢慢品尝这一大托盘的甜品,于是将甜品一个接一个地塞入喉,感受必然没有传统英式贵族悠闲品尝的那么好。
这就是前阵子黎恩在后厨例会上推出这道改良下午茶的原因。
“我们的下午茶外观与传统的英式下午茶一样,最大程度上保留了摆盘与甜品外形上的精华:精致、小巧、色泽瑰丽。”黎恩微笑着,退回到离餐桌半米开外的地方,在Yann热情的邀请下介绍起这款餐点。
那一头,四十五度角的地方,张蜜儿敏感的目光直直对着她。
这个女人太美了。身为同性,而且,是对旁边那个男人怀抱着某种特殊心思的同性,张蜜儿很敏锐地嗅到了威胁。
可威胁的源头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得体地介绍着自己的作品:“鉴于中国人在饮食口味上与英国朋友的差异,我们在烘焙甜品的过程里将传统砂糖改成了由果蔬之中萃取的糖分。比方说最上层的红丝绒蛋糕,除了每层蛋糕之间夹着的草莓与蓝莓外,就连奶油,我们都是以草莓中萃取出来的糖分来进行搅拌,甜而不腻,入口爽滑,如此,大大减少了喉部因为食用过多甜品而产生的不适。”
瓷杯被放到茶盘里的声音轻轻响起,伴着中年贵妇口吻平淡的称赞:“果然是阮星的下午茶,是和其他酒店不一样。”
黎恩得体地朝着她颔首。
这张夫人话不多,在黎恩介绍时只慢慢地品着餐碟中的马卡龙。末了,才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想来这位就是之前在厨艺大赛上取得好成绩的黎厨师吧?难怪之前听人说,阮总在每一场比赛上都会给你打高分,今日一见,果然阮总眼光独到,看来我们这回的合作对象挑对了。”
这话听起来是好话,可对面那张蜜儿一听,登时震惊地瞪大眼:这就是那一名厨师?和小阮总传过绯闻的那一位?
其实小道消息那么多,阮、张二人的“夜宵门”怎可能是小阮总第一次传绯闻?早在厨师大赛进行时,小阮总每每给同一个女人打高分,这事儿的各种版本就通过各种渠道,传进各路看客的耳朵里了。
那端阮祁琛什么话也没说,尽管身旁的张蜜儿一脸欲言又止,柔情款款地等着这人说一句“公事公办”来辟谣,可眼瞎的阮某人却只是端起茶杯,完全没接收到张蜜儿的目光似的:“茶不热了。”
啧,想什么呢?渴望直男能懂你细腻的心思?那还不如每天临睡前勤快点把脑子洗干净,再自己给自己灌点童话故事以此遁入美妙的梦境!
黎恩微微一笑,动作依旧利落而优雅:“我这就去换壶热茶来。”
“我帮你!”
黎恩:“不必了Yann先生。”
这法国人心思直白,刚刚就主动给黎恩挪了个位,当着人老板兼先生的面,热情地邀请她坐到自己旁边。
只不过,那会儿黎恩拒绝了,而这会儿黎厨同样拒绝:“这是我的工作。”
“可是……”
“请让我自己完成。”
“可……”
“没看到我们阮总的脸色吗?”她似笑非笑地觑了眼对面,在阮祁琛的目光不悦地对过来之时,对着那法国人低下声音,“可别惹小阮总生气啊朋友,毕竟阮总生气的后果有多严重,这边真心不建议您尝试。”
是,阮祁琛的确还挺不悦,可这并不全是因为Yann。
黎恩托着茶壶走进紧连着包厢的配套茶水间,才刚打开烧水壶,就听到身后的小门被人拉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随着来人袭过来:“协议书怎么回事?”
冷漠里带着薄薄的怒气,正是阮祁琛那独特的烟嗓。
黎恩没回头,只看着烧水壶上跳跃的数字:“小阮总不是要离婚吗?作为被离婚的一方,在协议书上添点要求不过分吧?”
“结果一添就是‘阮星的全部股份’?黎恩,你可真敢要!”
小阮总在两个月前领证了,这是阮氏上下隐隐流动着的传言。可传言没提到的是,就在领证的那一晚,小阮总就向他太太扔出了一纸离婚协议:结婚当天就离婚,双方解除一切法律上的关系。只不过在父母面前,两人依旧是夫妻,为此男方愿意每月支付女方一笔可观的“片酬”——在必要的时候,于双方父母面前,上演夫妻恩爱戏码的片酬。
黎恩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到底是什么奇葩操作?她从前听过结婚一个月就离婚的、听过结婚一星期就离婚的,可从来就没听说过结婚当天就离婚的!
那时她没签字,可阮祁琛态度强硬,强硬得让人没法直接拒绝,最后黎恩只能说:“协议书我想再改改。”
于是协议暂缓,她改了一个月,改了两个月,改到今日,最终给吴特助送了份比“结婚当天就离婚”还要奇葩的协议——
她要阮星的全部股份。
开玩笑,阮星是他阮祁琛一个人的吗?她怎么不说自己想要外太空呢!
“你哪来的胆子提这个?就仗着我妈咪喜欢你?”
“哪能!”水很快就要烧开了,黎恩将茶壶中的陈茶倒掉,换上了新的。
一系列操作都完成后,她才转过身:“毕竟小阮总身份高贵,长得帅,能力佳,多少像张二小姐那样的女孩儿都等着嫁,区区阮星的股份和小阮总的身家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就因为算不了什么,所以你前脚在协议书里添下阮星的股份、后脚就当着所有人面和那个法国人眉来眼去丢我的脸?”
“丢你的脸?”她轻轻地笑了,方才在包厢里那道职业化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明艳眉眼间的冷意,“小阮总,刚结婚就让我签字离婚的是你,让我配合着在爹地妈咪面前演恩爱戏码的也是你,结果妈咪前脚刚离开,你后脚就把绯闻撒得满世界都是,到底是谁在丢谁的脸?”
是,他不是情愿和她结婚的,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
可小阮总脾气虽差为人却正直,从来不做有损阮氏声誉的事,这也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黎恩万万没想到,前脚爹地妈咪才刚回港,后脚他就能扯出这么个绯闻第三者!
“什么意思?”阮祁琛看起来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怎么,在阮氏上下都知道小阮总已婚、外界也随时可能得知这消息的情况下,小阮总大半夜的和太太之外的女人吃夜宵,这事还要我提醒你?”
这下他眉心终于蹙了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呵!
水烧开了,黎恩不愿再和他多说话,又转过身去摁停了开关。
只是伸手刚要拿茶壶,阮祁琛已快她一步,直接握住了她手腕:“把话说清楚。”
阮星一贯秉承着“勤力,正直,坦荡,笃行”的宗旨,而小阮总本人也的确勤力又正直。于是长久以来,阮星的员工推崇这宗旨,如同推崇他们年纪轻轻却意志坚定原则性超强的小阮总一般。
可不知打哪天起,阮祁琛感觉到周遭充满了欲言又止的目光。把吴特助叫过来问,那混账东西也不知道是怕他生气还是真的不知道,一个劲儿地说没事,就是些无关痛痒的小绯闻。
可现在看黎恩的表情,法律上的已婚人士阮祁琛觉得,这大概不是什么“小绯闻”。
黎恩:“百度会用吗?”
阮祁琛没说话,一双沉得吓人的眼睛只盯着她。
“会用的话就请小阮总打开百度,输入自己的大名。相信输入之后,小阮总会惊喜地发现一番新天地。”
“阮祁琛”三字刚输入,百度词条后跟着的就全是“张蜜儿”“夜宵门”云云。
“阮祁琛张蜜儿”、“阮祁琛夜宵门”、“阮祁琛新恋情”……阮祁琛自己都还不知新恋情如何,网友们已将故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不管再怎么明白,总之他名后跟着的全是和张家小姐的那点儿破事,和她这正牌太太刚好没一点关系!
黎恩冷冷看着他还圈在自己腕间的大手:“松手。”
“这就是你突然狮子大开口的原因?”
“说笑了阮总,离婚是你提的,我只是依照你们豪门夫妻离婚的普遍规律,提点小小的要求罢了。”
“小小的要求?你一个‘小小的要求’,就要了阮星的全部股份?”阮祁琛就像是听到了笑话,“你该不会以为提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条件,离婚的事就可以一拖再拖,拖到最后干脆不了了之吧?”
黎恩没说话,尽管被说中了心事,她也不过是冷冷地牵了下嘴角。
如果旁边还有第三者,大概这第三者会惊奇地发现,此时的黎厨与小阮总站一起,非但气势上不输人,那高冷神色甚至还与小阮总惊人地相似。
可阮祁琛不是旁观者,也不在乎她身上有什么惊人的气势,他往前一步,大手不客气地捏起她的下巴:“我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总之今晚之前你必须从协议里把阮星的股份这个要求划掉。否则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呵,资本家的说话套路,好好谈还是谈不拢的话,多的是让你后悔莫及的方法。
“还有,给我离那个法国人远一点,毕竟我阮家家大业大,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话一撂下,他直接甩开她下巴,转身就往茶水间的门口走。
身后传来女子淡淡的声音:“那我让小阮总也离张蜜儿远一点,小阮总能做到吗?”
他步伐微顿。
黎恩:“毕竟我们阮家家大业大,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轻嗤声从前头传过来,就像是在笑话她的不自量力。
“你以为你是谁?”他原已经推开了茶水间的小门,此时又阖上,回过身来冷漠地看着她,“张小姐好歹还有个身份,踏进阮星前还能带上一份合作协议,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黎恩原本就白皙的脸上突然少了点血色,一张红唇张了张,可还没想出该说什么,男人已经扭过头:“别以为陪我上过几次床就能把自己当个角色,在我这里,你什么也不是。”
谈判桌上没能及时辟谣绯闻的小阮总在貌美厨师前脚离开后,后脚就紧跟着出去。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张蜜儿本已备受打击,哪知小阮总回来后,竟目不斜视地走过他原本紧挨着自己的座位,走到了Yann身旁的空位,坐下。
就坐在离张蜜儿最远的地方。
张蜜儿满心的失望已无法形容,只恨恨地看着跟在阮祁琛后头进来的女人。
一定是这个女人,绝对是这个女人!她到底对阮祁琛说了什么,才会让小阮总突然避自己如蛇蝎?
那女人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性的笑,只是神色冷了点。在看到张蜜儿旁边的空位时,似乎也并不惊讶。
是啊,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就是阮祁琛哪。
永远只在乎阮氏的名声,至于什么第三者,什么“夜宵门”,与庞大的集团声誉一对比,那都算得了什么?
张蜜儿心头大恨,森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朝黎恩看过来。黎恩察觉了,却只略略转头,瞅了那女人一眼。
没表情,没声音,却无声胜有声地让张蜜儿感受到了巨大的轻蔑之意。
随后,就在张蜜儿一口怒气蹿到了胸中时,这女人竟然无声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地,像一个尽职的服务人员那样地……撤掉了张蜜儿身边特意为阮祁琛空出的座椅。
飒!
正室无声发威,绯闻第三者敢怒不敢言!
黎、张之争发生于无形,最终谁将拔得头筹,斩获大佬心?
吴特助在脑子里效仿着报纸杂志上演了一场剧烈的舌战,男主、正室、小三的戏码一个个安排得明明白白,然后,就在他的八卦精神燃到了最高点时,“正室”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吴特助:“……”
瞬时间小吴拍拍自个儿的脸,强行将面部表情扯回到正经特助该有的模样上。眼观鼻,鼻观心。
毕竟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光一个眼神就能教人彻底地闭嘴。
黎小姐,大概就是那种人。
“晚点去查下那晚到底怎么回事,拍照的人、散布消息的人,你都去处理一下。”下午茶会一结束,客人们都离开后,阮祁琛就吩咐起吴特助。
黎恩还在收拾餐桌,不过到底不是服务生,客人一散场,就有服务生默默地进来帮着她收拾。
阮祁琛将手中的茶杯搁到桌上:“这个收走,再送杯咖啡进来。”
话是对着黎恩说的,可姑娘却只是淡淡地吩咐着一旁的服务生:“给阮总送杯咖啡。”
话落,连头也没抬,径直推着还没收拾完的餐车走出去。
吴特助:“这……黎小姐她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阮祁琛薄唇紧抿,虽然心知肚明这女人在气什么,可看她这反应,一张俊脸还是冷了下来。
酒店大堂里依然一片幽静,黎恩推着餐车往外走。只是穿过幽长的西餐厅走廊时,她又看到了张家的那两位。
像是在等司机将车开过来,两人正站在餐厅门口闲聊着。
黎恩只当作没看到。
张蜜儿对她的怒气已经跃上了表面,要搁到平时,应付这么个没头脑的大小姐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可现在,她没心情。
可谁知,就在她越走越近,餐车即将推到门口时,那端张蜜儿不知和她妈说了句什么,随后毫无预兆地,就像是有急事一般地,突然间沿着原路径,急匆匆地拐向之前的包厢——
就在那一刻,两个女人面对面朝彼此靠近,黎恩还来不及闪开来,张蜜儿已经飞快地贴身而过,手中的名牌包包往餐车上一扫,最外头的茶杯落了地,在满室幽静中,“啪”的一声,瓷杯四分五裂,茶水眼看着就要溅上了张蜜儿纯白的裙裾……
黎恩眼神一冷,电光石火只一瞬,她目光瞥到了大堂落地玻璃外的两道身影。
然后,就在茶水即将溅上张蜜儿白色裙裾的那一刻,黎恩拉住了她:“小心,张小姐!”
啪!瓷杯四分五裂,茶水没能溅上张蜜儿洁白的裙裾,只溅出一点在她洁白的高跟皮鞋上。
后方的张夫人已经急匆匆地赶来:“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我让阮总找个地方让你换衣……”
最后一个“服”字,消失在张蜜儿完美无瑕的裙子上。
就见那想象中应该沾满了点心茶水的裙子上头,该有的污渍一点也没有。裙子完美无瑕,一派岁月静好。
张太太一愕:怎么不是剧本里该有的样子?
黎恩挑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反应。
中年贵妇见情况不太对,又立即改口:“那、那我让阮总找个地方让你换鞋……”
那一个“子”字,又消失在黎恩遽然弯下的背脊上:“很抱歉张小姐,鞋子上沾了点茶水,我这就帮您擦掉。”
“不不不……”
“要的张小姐,阮星怎么可能让顾客穿着湿鞋子出门呢?”白衣美人儿压下身段,若有所指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坏东西之间也分等级。黎恩当然不会看不出这双母女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就在黎恩弯腰替自己擦鞋的那一刻,张蜜儿开始着急了:“你你你……现场这么多人,你这样不尴尬吗?”
“你都不尴尬,我有什么好尴尬的呢张小姐?”黎恩朝她一笑。
张蜜儿傻眼了。
不,当然不是因为黎恩的话和那弯下来的腰,而是因为就在这一刻,西餐厅那端缓缓走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那个男人抬头的瞬间,正是黎恩对她弯下腰之时。
然后,张蜜儿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美人儿正给人弯腰擦鞋,阮祁琛一张俊脸迅速绷了起来:“吴英俊。”
“是。”
“还愣着做什么?”
一句话落下,吴特助迅速赶过来。
可,来不及了。
真的来不及了。
这厢黎恩已经三下五除二替张蜜儿擦干净皮鞋,那厢,就在吴特助急匆匆地赶过来将黎恩拉起之时,几下厚重的掌声已经从门口那边传进来,伴着一道含笑的温婉女音:“好,真好!我‘阮氏’从总裁夫人开始,上上下下秉承‘弯下腰来服务顾客’的宗旨。今天能看到这样的场面,小恩,我真是欣慰。”
众人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位气质如话音一般温婉的中年女子。
还有……站在她身后的,方才还鼓了两下掌的,从面容神态到冷峻气质都和小阮总肖似的男人。
阮东廷与陈恩静,严格说来称得上是阮星的一把手兼创始人。此时这二位出现在大门口,令全酒店的员工瞬间抖了三抖。
当然,抖得最厉害的,自然要数那位还做着“小阮太”美梦,可眼前却有个阮星大厨在替自己擦鞋的张蜜儿了。
想她张蜜儿活了二十三年,头回见着理想中的“未来婆婆”,竟然是在这样倒霉的场景下?
张二小姐真心悔得肠子都青了,巴不得能穿越回五分钟以前,掐死那个突发奇想的自己!
五分钟之前——
眼看着那个女人推着餐车过来,张蜜儿拉了拉她亲妈的手臂:“妈,你说,我待会儿要是假装撞到她的餐车,让衣服上沾点什么东西,阮总应该会请我去他的办公室换衣服吧?”
如此一来,既可以制造和那个男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还能让这个讨人厌的厨子被领导好好给骂一顿,何乐而不为呢?
只可惜这世间的姻缘永远需要天时地利加人和,很显然,今天的张小姐天不时地不利人也不和,回顾之前做的事,简直不知自己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妈咪,你们怎么过来了?”阮祁琛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阮太太笑意盈盈地进门,没顾得上瞧她儿子,倒是先亲亲热热地握住黎恩的手:“来看看我儿媳妇。”
果然!
下午集训时还在讨论小阮总到底结没结婚的吃瓜群众集体沸腾了,果然小阮总结婚了啊!可是儿媳妇……提到儿媳妇时阮太太拉着黎厨做什么?
那厢黎厨的手被阮太太握着,也学着阮太太的样子盛了满脸的温良恭俭让:“阮太太好。”
“瞧你这孩子!”阮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虽然是上班时间,可也不能这么生疏吧?你想让妈咪伤心吗?”
黎恩笑得赧然,阮太太又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嗯?”
黎恩这才松口,十分乖巧地跟着阮祁琛一同喊:“妈咪。”
妈咪?妈……咪?
旁边张蜜儿的腿一软。
在场员工集体沸腾了!所以说,那个传说中神秘的小阮太,竟然就是每天和他们窝在厨房的黎恩?也就是说,漂亮得跟天仙似的黎厨,就是传说中美得不得了的小阮太?!
阮祁琛无语地拧了一下眉心,完全想象得到周遭看客的心情。为了将影响降到最低,他低声提醒阮太太:“妈咪要不要先上楼……”
“先不着急,来,先过来让妈咪瞧瞧,好久没看到你们俩了。”
一旁的张家母女还愣在那儿,好不尴尬地看着这边一家人团聚。阮太太一只手牵着黎恩,另一只手牵着阮祁琛,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这双登对的年轻人:“妈咪有两个月没见到你们了吧?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阮祁琛回。
“这小子没欺负你吧?”阮太太又笑,这回问的是黎恩。
“怎么会呢?琛仔是个‘好丈夫’。”黎恩也笑吟吟的。
阮祁琛淡淡地瞅她一眼,愣是在这声“好丈夫”里听出了点不一样的意思。
旁边的张蜜儿简直快急疯了,知道这个厨子竟然就是小阮总传说中的太太后,她心中的悔恨简直蹿到了临界点。眼睁睁看着这四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相亲相爱一家人,张蜜儿心一急,这回连脑子也没过一下,直接蹿到了阮太太跟前:“阮……伯……伯父伯母?”
这脸皮……
黎恩在心里冷嗤。
阮太太有些迟疑地看着张蜜儿:“这位是?”
“一位顾客,妈咪,我来处理就好。”
儿媳妇脸上闪过不一样的神色,阮太太看着黎恩,突然饶有兴味地笑了:“好,你来处理。”
她这个儿媳妇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并且很显然,在他们踏进阮星之前,这里刚上演过一出好戏。
也没理此时的阮祁琛究竟是什么表情,黎恩又重新换上那职业性的微笑,走到张蜜儿面前:“很抱歉张小姐,服务不周,让您见笑了。既然鞋子弄湿了,不介意的话就请张小姐先到包间里休息一会儿如何?我让人给您送双鞋子过来。”
她面上含笑,口气温和,却不知怎么的,莫名就带了点女主人的气势。
不待张蜜儿拒绝,黎恩又开口:“吴特助——”
“唉……”
吴特助,永远只听小阮总吩咐的吴特助,这下乍听到黎恩唤自己,竟分外麻利地小跑过来:“黎……喀,太太。”
“送张小姐去贵宾室休息,顺便让人给她送双鞋,再泡杯茶。”
张蜜儿:“不用不用……”
“怎么可以不用呢?张小姐别客气。我们上周才刚进了一批绿茶,都是我亲手炒的。”
张蜜儿:“……”
“张小姐大可好好品味一下。毕竟炒绿茶这种事,我可是专业的。”
现场突然一片安静。
炒绿茶……专业……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然而这女子态度温和,说完这话又像是想起什么,本已准备离开,又转过身来,客客气气道:“对了,加在英式下午茶里的烧卖,张小姐知道它蕴含着什么吗?
“广东人常说,做烧卖最紧要的就是面皮。这面皮呢,不能太薄,薄了容易露馅。可厚了,那就是过犹不及,俗称‘不要脸’了——这一点,请张小姐切记。”
“你刚刚和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现场教了一下年轻姑娘该怎么做人。”
“你呀!”阮太太被她逗乐了。刚刚那句“炒绿茶”出来,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才没让不够得体的嗤笑喷出来,为此还挨了先生无奈的一记瞪眼。
当然了,几十年一路相携走过来,阮太太哪会不知老阮总在她面前就是只纸老虎?只不过……
“只不过,琛仔似乎不太高兴?”这边挽着儿媳妇的手,阮太太睨了一眼旁边皱眉的酷儿子。
天地可鉴,阮祁琛压根就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更甭提什么高兴不高兴。
三分钟之前,他手机上传进来一条吴特助发来的消息:阮总,查出来了,照片是那晚夜宵店的员工偷拍的,我已经联系到他了,他答应了马上在社交平台上道歉,并将当晚的实际情况都发出来。至于其他的不良影响,我已经联系了公关部处理。
阮祁琛回了个“嗯”字,只是收起手机后,思绪仍在这个事上面。
其实那晚张蜜儿提出去吃夜宵时,为了避嫌,他不但喊上了吴特助一起,还从抽屉中找出了那个自妈咪回港后他就再也没戴过的婚戒。可明明是三个人的夜宵,最后小吴却不配拥有姓名。
这事……真的有点怪。
“琛仔?琛仔?”
“嗯?”
“怎么了?一路上心不在焉的。”阮太太啜了口咖啡,拍拍他的手背。
几个人已经回到顶楼办公室了,对面正在给爹地倒咖啡的黎恩绷着脸,不知又哪里不高兴了。女人复杂的心思阮祁琛这种脑子里只装着生意和汇率的直男自然是不懂,当然,他也并不打算懂。
好不容易等二老视察完他的婚姻状态,顺便把阮星的经营状态也大致了解过一遍后,阮祁琛才让司机送二老先回家。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她。
“妈咪要从香港过来,你怎么没事先和我提一下?”
黎恩那张即使没表情也依旧好看得紧的脸儿还冷着,闻言,淡淡抬了下眼皮:“有趣了,我给自己的先生递份文件还得靠顺风快递,小阮总让我上哪儿找您说妈咪的事情?”
“……”
“再说,妈咪要回内地,小阮总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
“黎恩!”阮祁琛面色微愠。
又来了,小阮总现在这脾气,可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她讽刺地一牵嘴角:“怎么,现在又成‘黎恩’了?看来小阮总对自己太太的‘爱称’,还真是随机应变。”
妈咪不在时就“黎恩”,晚点儿等妈咪再回来,亲亲热热的“小恩”估计又该废物循环再利用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阮总,我还挺好奇,和张小姐吃夜宵时你都喊人家什么?”
阮祁琛克制地揉了下眉心,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你闹什么?”
黎恩没说话。
“现在阮星上下都知道你是我太太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是啊,现在阮星上下全都知道我黎恩头顶上一片‘内蒙古大草原’,小阮总,我可真是高兴!”
“……”阮祁琛的下颚线紧了紧。
直男之所以为直男,大概就是小阮太一张脸气得仿佛冒起了青烟,可他却一点也没明白她到底在气个什么劲。
“怎么,没话说了?”黎恩冷冷睨着他。
“的确没话说,我和张蜜儿到底有没有什么,黎小姐有什么立场说话?”
黎恩:“你!”
“识相的话快点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想耍小聪明把事情一拖再拖,我保证你最后只会什么也得不到!”
吴特助早已经候在酒店大门口,见老板沉着脸下来,一个激灵,迅速替小阮总拉开了后车座的门。
手机振个不停,阮星那边的微信群已经持续热闹了一个多小时了。小吴崩溃地拿出手机再刷了一遍,这才坐进车里:“阮总,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憋着。”
好吧,小吴憋了五秒钟。
五秒钟之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阮总,我憋不住,还是老实和你说了吧。那个……黎小姐就是小阮太的事,现在在阮星那边已经传开了,与此同时一起传开的是……”
后视镜里,阮祁琛的眉不耐烦地蹙起。
小吴一个激灵,好话歹话一口气全都吐出口:“与此同时一起传开的还有黎小姐被出轨,当着她丈夫的面给第三者下跪擦鞋,甚至、甚至还有人说,别看阮总您才刚结婚,其实已经马上就要离婚了……”
阮祁琛拿着文件的手一顿。
三分钟后,吴特助在后视镜里看到小阮总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没有接。铃声停了,阮祁琛紧接着又重新拔过去。
小吴分心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小阮总一连打了五通电话。直到第五通再拔过去时,电话那头的人才接起。
一点儿铺垫也没有,他开门见山:“黎恩。”
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慵懒而平淡:“嗯。”
“你听好了,我最后再说一次,这个婚一定是要离的。你现在把事情闹得越大,最后难堪的人不是我,是你。”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好半晌:“又出事了?”
阮祁琛举着手机没回答。
对面沉默了好久后,才有微讽的笑音传过来:“小阮总,你现在是不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倒霉事都要算到我的头上来?看来您这位太太不仅机关算尽心机深沉,还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阮祁琛:“……”
“有这样的太太,小阮总,我真替您感到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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