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天气一下子彻底冷下来。月初这一阵,公司几个新项目挤在一起,周池很忙,连续几晚都没空闲,回家已经过了凌晨。江随有两次夜里等他,结果被他说了一顿,于是这几天她到时间就睡觉,经常半夜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回来了,窸窸窣窣地躺在她身边,还搂了她。本以为他忙过这几天能好好休息,谁知还没有等到休息的时候,他胃病就犯了。江随夜里起来上厕所才发现他不太对劲,弓着背,手摁在腹部。江随开了他那边的床头灯,见他皱着眉,脸色很白,额头上有汗。她一看就明白了。之前也有过一次,催促几回,他才去看医生,诊断是胃炎,只能慢慢养着。也不知道这人疼了多久,居然一声不吭。江随又心疼又生气:“你胃疼,干吗不说?”“没事。”他竟然还笑了下,“等会儿就好了,你睡觉。”“你脸都白了。”江随不想跟他说话,拿纸巾给他擦汗,又去客厅拿来药。周池自己撑着手肘靠到床上。江随喂他吃药,他这时倒乖了,让张嘴就张嘴,很老实。扶他躺下,江随看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半,她往外走,被周池抓住手。“你还不睡……”他脸色不好,又这样蜷在被子里讲话,江随受不了他这个样子:“你早上只能吃粥了,我现在去煮上,早上起来就能吃,你先睡。”大抵是为了安抚他,江随亲了他的脸。她去厨房洗好小炖锅,放上白米和水,插上电,前后也就五六分钟。弄完躺回床上,那家伙倒是自觉,靠过来抱她。江随问他怎么样,他只说不疼。不知这是真话假话,江随也不再问,手贴在他胃部轻轻揉了揉,问他:“今天喝酒了?”“喝了一点,啤的。”他经常有饭局应酬,无法避免。但身体最重要。江随提了要求:“不许喝了,在你胃养好之前,啤的、白的都不行。”他低哑地“嗯”了声,显得很好脾气:“都听你的。”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不知药效什么时候起了作用,周池昏昏沉沉睡过去。早上醒来,江随已经出门上班,锅里有煮好的粥,她在床头柜上给他留了字条。几行字,他看得很高兴。生病有生病的好处,一生病,她就好像更爱他。周池快要沉溺于此。歇了一个早上,周池九点钟又去公司。给江随发信息时,他没说实话,以为她不会发现,可是很不凑巧,下午他出去一趟,回来时在园区入口碰见了。她和一个年轻男人走在一起。江随也看到他。她认识他的车,见他靠边停了,她快步走过去。车窗降下,两个人同时开口——“你……”“你……”周池让她先说。“你为什么在这里?不是说在家休息吗?”他笑笑:“我已经好了。”“一点都不疼了?”“嗯。”他脸色确实好了很多,江随看了看,问:“你刚刚要说什么?”“你出来有事?”江随指给他看:“就旁边那个汽车城,现在是我们客户,去了一趟。”“刚刚那是你同事?”“嗯,我师弟乔铭,跟你提过的。”江随趴在车窗口笑了下,“干吗?”周池伸手摸她脑袋:“……没干吗,随便问问。”互相看了会儿,彼此都心知肚明地笑。江随说:“我走了,你开进去吧。”“上来,带你一程。”“不上了,才几步路。”她从口袋摸出几颗糖丢给他,“同事结婚的,给你吧。”朝他挥挥手,转头走了。傍晚,周池让小陈去订餐。江随下班就过去找他。周池的办公室江随已经很熟悉,前些天来过好几回。他喜欢订好晚饭让人送来,和她一起吃。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小周总有了女朋友,正在热恋期,每天如胶似漆。他们吃饭时,没人敢来打扰,除了不识相的知知。不过被周池骂过两回,知知已经学乖,今天没来做电灯泡。江随吃完饭没走,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等周池下班。他有两个视频会议要开,时间很长。江随忙完,躺在落地窗边的大沙发上听音乐,窗外夜景很美,她拿了一本周池的财经杂志看,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后来被他叫醒,江随很恍惚,耳机还塞着,歌曲没停,她一时分不清是在哪儿,有种错觉,好像还是好多年前,在那小阁楼里被他叫醒。她抬手摸他的脸:“周池?”“嗯,”周池帮她拿开嘴边的长发,“困死了,是不是?”江随没回答,觑着他,忽然一笑,眼神不怎么清明:“你怎么又好看了?”“哪儿好看了,不是一样吗?”“跟梦里不一样。”“……梦到我了?”“嗯。”“梦到什么?”“给你过生日。”他低头亲她:“过哪年的生日?”“十九岁的。”然而,再过三天,他就二十六岁。江随搂住他的脖子,很轻地问:“周池,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生日礼物?”“想要什么都行?”“嗯。”江随说,“我给不了的不行。”周池想问她,结婚行不行?江随以为他没想好,说:“你想到了再告诉我。”“好。”江随转过脸,窗外灯火依旧。她看了一会儿,说:“周池,回家吧。”“好。”江随原本以为三天时间可以让周池想一想他要什么礼物,也足够让她来准备,可是第二天她就出差了,要去S市。这活儿本来该由小师弟乔铭负责,之前竞标也是乔铭去的,但他最近分不开身,最后落到江随头上,她实在不好以“要给男朋友过生日”为由拒绝出差,最后是她带着一个实习生一起去。这趟有两家客户,一两天搞不定,这么一走,周池的生日必然错过。对这事周池多少有些失落,但他面上表现得很理解,也没说什么不高兴的话,出发前他帮江随收拾行李,当天也是他送她去的机场,似乎真的是好好地在做一个男朋友,所以不能拖她的后腿,对于工作也要尽心支持。可人一旦得了甜头,就很容易上瘾。大抵是曾经的分别仍然留了些阴影,周池忙到深夜回家看到空空的屋子就不舒服,几天里他打了几次视频电话找她,每回一挂掉,想结婚的念头就汹涌一波。这样过到第四天,他回家抽完一支烟,心里各种情绪缱绻半天,真就没忍住,开车出去挑了戒指。晚上十点钟,江随和实习生小姑娘吃过夜宵,回了酒店,洗漱完毕,看到周池发来的照片。是阳台上的那两盆多肉,上周他买的,长势很好。看到阳台玻璃雾蒙蒙的,江随猜测他那边大概在下雨。“你在干吗?”她问。没过几秒,他就回了:“刚回来,在煮面。”江随问:“没吃晚饭吗?”周池回:“没吃饱。”他一边拿筷子翻了翻锅里的面,一边拨江随的电话。实习的小姑娘刚好去洗澡了,江随接通了电话。周池放下筷子,关火,把面倒进碗里,问江随:“你事情忙得怎么样了?”“挺顺利的。”“累吗?”“还好。”“什么时候结束?”江随想了想,说:“应该大后天早上能回来。”“25号?”“嗯。”江随反应过来,“欸,是圣诞节。”“刚好是周日。”周池说,“陶姨叫我们周末挑一天过去吃饭,她要包饺子,让我把你带过去。”江随:“……陶姨知道我们的事吗?”“你说呢?”看来是知道了。江随:“知知说的?”“嗯。”果然一猜就中,知知嘴巴真大。不过现在不是高中,谈恋爱不用怕谁知道。“那等我回来就去看陶姨。”江随说,“你先吃东西,我不说了。”“回来提前打电话,我接你。”“好。”江随说25号回去,但实际上事情结束得比预想中早,她改签了高铁票。夜里十一点半火车到站,一刻钟后坐上出租车,先把感冒的实习小姑娘送回家,再转道回去。到小区门口已经快到凌晨一点,天下着蒙蒙细雨。江随上楼开门,客厅一片漆黑。她摁亮了客厅的灯,轻轻把行李箱提进来,什么也没收拾,脱了鞋先去卧室。房门没关,客厅的一束灯光从门口照着。床上的男人似乎很累,已经睡熟。江随借着半明半昧的光线看了他一会儿,俯身亲了下他的额头,轻手轻脚去浴室。怕吵醒周池,她洗得很快,一刻钟搞定,裹了条浴巾准备出来穿衣服,浴帘一拉,推开浴室门,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穿了她上周新买的毛袜子站在卫生间门口的地板上,皮肤白白的,嘴唇红,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像幅画。“你怎么起来了?”眼看周池就要穿着袜子走过来,她赶紧道:“你别动,里面湿的。”她往上提了提浴巾,走到他身边,“我吵醒你了?”周池伸手就把她抱到怀里。江随推他:“我身上没擦干……”周池抱得有些紧,脸贴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大半夜,难道还让你接吗?”“半夜怎么了?”他声音带着些睡醒后的哑,“半夜才要接,下次要告诉我。”“好吧。”江随应了,“等会儿抱行吗,我要穿衣服……”话没说完,他已经松手,转而将她打横抱起来,直接进了卧室。屋里空调开到最高,热气很足,江随只穿了一件吊带的长睡裙。她趴在被子上,乌黑的长发铺开,周池关了吹风机,伸手去脱她裙子,他已经很熟练,两条肩带一抹,往下扯。外面雨声淅淅沥沥。结束后,雨下大了,敲得窗户直响。江随趴在周池胸口,平复半天,看他下巴上冒出头的短胡楂:“都不刮胡子了?”“戳到你了?”江随撒了谎:“还好。”周池把被子拉上,搭在她身上,问:“怎么今天回来?”“给你个惊喜。”他笑了:“是很惊喜。”这是二零一六年的平安夜。江随小声问他:“周池,你给我买平安果了吗?”“买了。”其实江随只是随口一问,她从他身上抬起头,带着红晕的脸露出笑:“没骗我?”周池眉尾微扬:“要不要现在拿来给你看?”江随摇头,眼睛里莫名温柔:“我明天吃。”周池“嗯”了声。江随的头又低下去,靠在他颈间,轻轻吻他的脖子。周池搂住她光滑的背,有些用力,呼吸重了起来:“你今天……”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江随吻了他的嘴巴。不是错觉,她今天真的比较热情。过了片刻,江随从他唇上退开,隔着一点距离,有些动情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周池贴着她耳边问了几个字。“……”江随没有回答。想看她点头,不大可能。她没有摇头,已经是默认的意思。周池没有忍住地笑了笑,最初只是嘴角弯了弯,后来就紧紧地把她抱住了,笑声伴着热气在她耳边。他很开心。这一觉睡到了大中午。醒来时,江随稀里糊涂的,隔着窗帘都能感觉到外面已经艳阳高照,她摸过手机一看,还以为眼睛花了,居然快两点,她收到十二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堆微信消息,全是知知。最新的两条是五分钟前——“我要报警了啊!有没有人性啊,大过节的,我他妈又成留守儿童了!”“我靠,你是不是跟我舅私奔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江随顿时被这满屏的“啊”弄清醒了。对,今天圣诞节。而她昨天答应知知,今天早上她会很早回来,陪他一起过圣诞。哪知道昨晚……果然,人不能贪欢。江随立刻给他回消息,解释原因:“睡过头了。”不到半分钟就有了回复。知知发来一个自制的伤心表情包:一个灰扑扑的卡通小男孩蹲在墙角画圈圈,图底配一行小字——“心已死,不要跟我说话。”江随:……无话可说,只好回:“我马上叫醒你舅,一个小时后到。”然后顺手发过去一个红包求原谅。知知秒速收了红包。周池最近大概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久,被江随弄醒时他特别迷糊,微肿的眼皮掀了掀,伸手把她抱过来,脑袋不清醒地说了句:“乖,再五分钟,别闹我啊。”高三冲刺的那一阵,有时假期在小阁楼里学习,他中午困到不行会睡一觉,让她到点喊他,每次一喊醒,他都这副表现,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看样子他现在大概在做梦,好像活在过去似的。江随真的就没再动,等他又睡五分钟才揉他头发:“起来了。”揉了半分钟,把他揉得睁了眼。“还做梦呢?”他对她一笑,眼神懒懒的:“你饿了没有?”久睡过后,他的声音低缓沉哑,有种不一样的磁性。他这个样子很拿人。见江随不说话,他又笑:“看我看傻了?”江随说:“你猜几点了?”“几点?”他毫不在意似的。江随伸出两根手指:“知知好像要气死了。”周池眉毛上扬:“别管他。”“我跟他说一个小时后到。你手机呢?”江随猜他手机上肯定也是一堆未接电话和知知的咆哮。周池翻个身,在地板上摸到手机递给她。“……我能看?”“嗯。”他手机里也没什么她不能看的。“密码?”周池没答,眉毛抬了下,有种“你明知故问”的意思。江随反应过来,低头输入:942020。屏幕解开。这是他们以前共用的一个数字密码,是江随弄的,谐音是“就是爱你爱你”,后来他们用的一些长密码都在这个基础上组合,比如江随的邮箱密码是jiang942020,而周池的是zc942020。江随看了看,他未接电话只有一个,微信也有知知的消息,但只有两条。看来,知知在他面前还是不敢放肆。江随关掉对话界面,看到知知下面就是她,他不知什么时候给她改了备注,她微信名就是全名,被他改成“阿随”。江随随意地往下拉,他对话列表不短,但看头像和名字,大部分都是男的,应该是工作上接触的人。周池在她头顶问:“看出什么了?”江随说:“作风良好,没有异常。”说完她自己先笑了,把手机还给他,催促,“快点起床了!”她从他怀里爬起来,往身上套衣服:“知知要骂死我。”“他敢。”周池虽这么说,但他也起来了,光着身子下床,捡起床头柜上的内裤穿上。两人各自拾掇好自己,同时进盥洗室,并排站在洗脸台前刷牙洗脸。明明已经是下午,硬生生被他们过成忙碌的清晨。幸好这卫生间很宽敞,并不显得拥挤。江随往脸上拍保湿水,周池对着镜子刮他的胡子,刮胡刀工作的声音不吵闹,反而很有生活气息。江随看着镜子里抬着下巴的男人,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也许,最平凡普通的时刻恰恰是最亲密暧昧的。下午三点半。知知总算等来两个没良心的人。原本他还很气,结果收到江随送的圣诞礼物立刻就没有话说了,一秒内欢快起来。“服了,我姐厉害起来是真厉害,挑东西的眼光简直好到爆!”江随正在厨房帮陶姨包饺子,知知像个大爷似的,戴着炫酷的新手表游手好闲地晃来晃去,凑在江随身边,嬉皮笑脸:“姐,你可千万要把这个优点发扬下去,就冲这一点,你放我多少回鸽子都行,我绝对能再爱你五百年!”江随:……其实,知知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可是踩了别人的尾巴,没有落到好下场。周池毫不留情,将他从厨房拎了出去。陶姨在切菜,一边笑一边摇头:“多大人了哟,两个尽不省心。”包饺子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成果丰硕,冰箱里都装满。陶姨这些年保持着老习惯,不太喜欢外面现成的饺子,揉面、剁馅都要自己来。好不容易凑这么一天,三个小孩都在,陶姨又弄出很丰盛的一大桌。江随吃到撑,晚饭后和陶姨一起收拾厨房。忙完走去客厅,看到知知一个人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周池不在。江随走过去:“你舅上楼了?”“是啊。人家公务繁忙,接个电话就上去了,搞得跟国家机密似的。”江随以为是周池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多想,她推了推知知:“过去一点。”知知往旁边挪,给她腾出位置。江随躺到沙发上,拿起毯子盖住腿,身体很舒服地往后一靠,听到知知“嗷”了一声。她转过头。知知从屁股底下摸出一个红色小盒,瞪大了眼,还以为是什么暗器,把他屁股都硌疼了,没想到居然是个戒指盒!“……这谁的?”江随摇头。姐弟俩面面相觑。知知:“刚我小舅舅在这坐的……我靠,”他瞬间反应过来,无比激动,“他这是要求婚哪!”话说完没几秒,江随还在愣着,他已经听到楼上开门的声音,立刻训练有素地闭上嘴,把戒指揣到兜里,朝江随眨眨眼睛。没一会儿,周池下了楼。沙发上的姐弟俩若无其事地看电视,表面上毫无破绽,实则一个心跳如鼓,一个心怀鬼胎。周池走了过来,但他没坐下,眼睛好像在找什么。江随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知知却一边看戏一边憋笑,好像大仇得报似的,疯狂腹诽:慌了吧,求个婚把戒指弄丢了,也是神了,装啊,使劲装,我看你怎么收场……江随忍不住开口:“怎么了?”周池摇头,神色平静地说:“没事,我去车里拿个东西。”他转身走出前门,去了院子里。他一走,知知就憋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慌了慌了,肯定去车里找了!”他笑得太夸张太幸灾乐祸,江随瞪他:“戒指给我。”“给你干吗?”知知眉飞色舞,“男的求婚那是要给你惊喜,戒指要是提前到你手上了,还有什么惊喜,他心都要凉成渣渣哦我告诉你!我这是在帮他,你想我舅凉吗?”他笑得直嘚瑟,越想越觉得好玩:“我还是第一回看他这表情,好像丢了几千万似的,还要装得没事儿人一样,憋死他,哈哈哈哈哈哈真过瘾!”江随很无语:“捉弄你舅舅,很值得开心吗?”看她真要生气的样子,知知的笑脸僵了僵,呆了一下:“……怎么啦,生气啦?”江随:“你给不给?”“行行行,凶我干吗,”知知摸摸鼻子,不嘚瑟了,“给你就给你呗,反正本来就是你的,我还能跟你抢吗?”说着掏出戒指盒丢给江随。院里的灯光不够明亮,周池开了车内灯,在驾驶位和副驾周围都找了一遍,一无所获。他仔细回想,很确定今天出门前把戒指放在裤兜里。丢在哪儿了?他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快到八点。江随沿着花坛走过去,看到他靠在车门上。她走近,站在两步之外喊他:“周池。”他转过头,半边脸庞背着光,很暗。“怎么出来了?”他问。江随莫名紧张,说:“拿到东西了吗,怎么不进去?”周池没答,看了她两眼,忽然直起身:“你先进去,我出去一趟。”江随一愣:“出去干吗?”“买点东西,很快回来。”他拉开车门就要坐进去,江随心跳很快,没有再多想,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不要买了。”她将戒指盒塞到他手心里。周池一怔,转过头。“知知在沙发上捡到的,他刚刚故意藏着。”江随解释。微风吹来,树影乱晃,灯光不断摇曳。周池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又低头看看失而复得的小红盒,眼睛望向一旁的瘦竹,忽然笑了:“你知道了?”“嗯?”“我要求婚。”江随点头:“嗯。”他视线看过来,声音微沉:“没想到弄成这样。其实,我在楼上准备了一屋子,花、气球什么的……是不是很俗?”江随眼里露出惊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昨天回来过。”他嘴角弯起,眼里有淡淡笑意,“刚刚你包饺子,我又上去弄了弄,打气球的那东西坏了,我自己吹了几个……”“是吗?”江随也笑了,心跳却越来越快,脸有些发烫,“我不知道。”周池“嗯”了声,朝她走近一步,笑容变得有点自嘲,“要不是我丢了戒指,还挺惊喜的,是不是?”他靠得近了,脸庞的轮廓在半明半暗的光线有些朦胧。江随没有说话。周池低头,也没有再耽搁下去。他打开了戒指盒:“江随,我爱你。我想跟你结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他目光专注,声音很低,也很郑重。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江随看着他,心窝和眼睛一起热了起来。周池没有再说别的话,他拿着戒指,膝盖一弯,在他要下跪时,江随抱住了他:“不用跪,周池。”她眼睛湿漉漉的,脑袋贴在他颈边:“我们结婚吧。”周池紧紧地抱住她。江随好像听见他笑了,不过风在吹,树叶的声音太响,她没有听清楚。过了会儿,感觉到周池捉住了她的手,把戒指给她戴上。他们这样抱了很久。二楼露台上,单身狗知知探着脑袋看着这一幕,等了大半天,没看到下一步,耐心终于耗尽,大笑着吼道:“哎,我说二位,我要冷死了,抱够了没有啊,该亲了!”没有人理他。一阵风刮来,他打了个哆嗦,瑟瑟发抖:“靠,真要冻尿了。”然而,看戏的心大于一切。知知仍然坚挺地站在露台上,执着地盯着楼下的他姐和他小舅舅,顺便开始思考一个世纪难题:等这俩结婚,生了娃娃,我究竟是做舅舅还是做表哥……刚想到纠结之处,看到那两人松开手,紧接着,看到那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终于磨磨叽叽地亲上了嘴。知知啧了一声。好了。人生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