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行天司那些年

当徐寒衣重生后决定去人间走走,无数麻烦也就纷至沓来。白月谷圣女,丰韵聘婷,惊才绝艳,可惜是个腹黑,要想个办法把她丢出去。珑月宗刀中圣体,乖巧可人,奈何还是个孩子,不刑不刑。天才剑修花季少女,容颜俏丽,然…

作家 风雾7 分類 奇幻 | 50萬字 | 118章
第五十一章 徐寒衣的要求
    真正的死亡,是被万物遗忘。

    徐寒衣坐在石凳上,抬头望着巨佛。

    佛光盛盛,耀日灼灼。

    白衣少年平静又淡漠的表情被照得温润如玉,白衣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鼓动。

    天穹还是如此猩红,佛光还是如此神圣。

    他望着佛像,佛像仿佛也望着他。

    江蒲蒲站在旁侧,好像站在一尊佛和一尊仙中间。

    映入眼帘的,是被火烧过的天空,是神圣不可侵,佛威四溢的玄光。

    是在赤天笼罩下依旧干净,在佛光下敢于抬头直视,在梵音中巍然不动犹如高山的白衣少年。

    那画面真的很神圣。

    江蒲蒲不知该说些什么,仔细思量后,又觉得任何言语都可能打破这副神圣的画卷。

    她选择沉默。

    徐寒衣却开了口:“它大限已至。”

    江蒲蒲反应过来,也抬头仰望佛像,“它要死了?”

    徐寒衣双眸微垂,感叹道:“它在许多年前就该死了,只是执念尚存。”

    现在连执念都已到了尽头。

    舟会靠岸,日会西沉。

    花会凋零,叶会纷飞。

    生老病死,无常轮回。

    佛也会圆寂。

    女孩忽然想到它曾经坚持了那么久。

    尽管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何要为这片死去的土地坚持,可想到它快要死去,女孩又很是同情。

    坚持做一件事很难,一个人坚持做更难,坚持千万年更是难上加难。

    如果这件事最后还失败了。

    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痛苦。

    江蒲蒲想到自己之前刻录经文失败的经历。

    三天。

    万字经文的刻录,最终毁为一旦。

    那个瞬间,江蒲蒲真的有种天塌地陷,神魂都要飞离肉身,就此昏死过去的绝望。

    而这尊巨佛吟诵的经文已经不知有多少亿万字,他若是最终失败了,身消道陨之前该有多痛苦?

    不敢想象,不能想象。

    如此折磨和苦痛,已经超越了将心比心的极限。

    甚至都超越了人类修士的极限。

    所以它才是佛。

    江蒲蒲有点明白徐寒衣的话了。

    片刻。

    女孩的小脑袋瓜灵机一现。

    她仿佛捕捉到了某条关键的线,连忙朝徐寒衣问道:“所以它才才设下了这条登天路?”

    “没错。”徐寒衣点头,“它在寻找传承。”

    这就是为什么今年的玄钟秘境如此特殊。

    大佛感知到了自己的极限。

    它知道自己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所以它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无法保留这片沃土,它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将这片土地的火种传承下去。”

    徐寒衣的眼神变得有些低沉,还有些微妙的,不可言说的情感。

    江蒲蒲怀疑那是伤感,可惜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徐寒衣伤感的表情,因此只是怀疑,不能确信。

    而且这件事的确足够令人伤感。

    徐寒衣淡淡地说道:“真正的死亡,是在被万物遗忘的那一刻。”

    “它比我们都要清楚这个道理。”

    昔日沃土已被焚毁。

    天地万物只留一人。

    它成佛,留住这方天地。

    现在它也留不住,只能依靠他人来留住自己。

    江蒲蒲美眸中渐渐浮出明悟。

    她开始逐渐理解秘境中发生的一切。

    像是那口玄钟,像是那片黑潮,像是这条登天路。

    玄钟戒律是个巨大的筛子。

    它无情而又强硬地利用这个筛子,筛选掉了太多太多没有资格踏足这片土地的人。

    贪痴嗔三戒,触犯者莫说是接受传承,连踏在这片土地上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佛会愤怒,敲响玄钟,警告世人。

    它守护了千万年的土地,不容许遭到任何形式的玷污。

    黑潮是大限将至前的试炼。

    它不仅要挑选有资格站在土地上的人,还要更加精细地挑选有资格传承的人。

    在大危大难面前而心性巍峨不动。

    在生死之间而不被人性之恶念吞噬。

    在迎敌厮杀时不被欲望碾碎。

    在战后悼念不被悲伤压垮。

    试炼结束,存活下来的人们,就有资格踏上这条登天之路,亲自面见佛陀。

    登天路是最后的传承。

    它必须要严苛挑选心性意志强横之人。

    只有目光坚毅,始终如一盯着终点,丝毫不曾动摇者,才能真正意义上地完成登天。

    也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够和曾经的它一样,如此坚决地将这方土地的火种保存并守护起来。

    “原来是这样。”

    江蒲蒲再抬头,注视佛像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玄钟秘境的存在,就是它的存在。

    很妙。

    但是很无情。

    江蒲蒲能够理解临死之际寻求传承者的谨慎和无情。

    只是她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喜欢这等做法。

    她大抵已经猜到了秘境至宝的真容,“传承,就是秘境的至宝?”

    徐寒衣答道:“是,也不全是。”

    江蒲蒲呆了呆,“什么意思?”

    徐寒衣回头望了眼女孩,说道:“今年秘境会有至宝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贺成子啊。”

    “他确实知道的很多。”徐寒衣说道:“可惜他想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这尊佛要传承下来的,是其他的东西。”

    徐寒衣认真道:“至宝有两样。”

    巧合的是。

    菩提平台上加起来正好是两个人。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徐寒衣才会一直领着她前进?

    他早就想好了至宝的分配?

    江蒲蒲俏脸染上绯红,不知是被那夕阳黄昏般的霞光照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年纪尚浅,却也知道能被人惦记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女孩很幸福。

    徐寒衣很不幸福。

    原因在于他很清楚,他不得不接受其中一样至宝。

    因为约定。

    两日之前。

    江蒲蒲受到影响,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

    菩提果近在眼前,万字经文只差最后两段。

    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女孩受到过度的惊讶,笔画稍转,让经文出现了错漏。

    向来严苛又恪守规矩的佛陀,自然不会予以她特例。

    徐寒衣出手。

    亲自替江蒲蒲取下菩提果。

    如此举动自然是触犯了玄钟秘境的禁忌,本该受到金钟焚烧之刑。

    他不得不与佛陀做了个约定。

    “要我来助你达成愿望,也未尝不可。”

    这句话,佛陀记在了心里。

    作为取走菩提果的代价,佛陀要徐寒衣助他完成心愿。

    佛陀的心愿是什么,早已不言自明。

    传承。

    它要求徐寒衣将这方天地的火种传承下去。

    然而天地间的火种只剩下它一尊佛,其他生灵早已死了个干净。

    说是传承天地,不如说是传承它。

    它要让徐寒衣将它的佛法传承下去,并永远记住这方曾经的沃土。

    这就是约定。

    “真要如此?”

    徐寒衣坐在石凳上,朝佛陀问道。

    他语气中带着不确信,又带着些不情愿。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接受这份传承。

    “”

    梵音仍然在。

    只是声浪蓦然变得惊骇。

    菩提翡翠台被余晖洒遍,生机盈盈的嫩绿间透着鲜血般的猩红。

    白衣被声浪吹得狂舞,浩瀚声势有如万斤重锤,压在徐寒衣身上。

    徐寒衣仍然不动。

    半晌。

    他漠然开口,语气很是无奈。

    “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不适合修佛。”

    佛陀依旧念诵着梵音。

    声浪少了些,不再那么凌厉。

    风中夹着些只有徐寒衣能听见的言语,传入他耳内。

    徐寒衣听完它的话,又说道:“现在的功法我还算满意,不想换。”

    “而且你们的道,我很不喜欢。”

    风停了。

    好像佛陀在沉默。

    徐寒衣的脸色阴寒如铁,很少能见到他这般阴沉。

    正如他所言,他不喜欢佛陀的道。

    太过无情。

    修士界也有数之不尽的无情功法,徐寒衣当然也不喜欢。

    人若无情便不是人,仙若无人性就也只是座山。

    从试炼出现的那一刻起,徐寒衣就不喜这尊佛陀的做法。

    他能够理解对方的苦衷,却不能赞同对方筛选时的狠厉。

    不知过了多久。

    江蒲蒲只觉得时间都好像停了。

    方才徐寒衣在与佛陀对视时,那卷起的飓风让江蒲蒲难以靠近。

    就好像两位至强者在对峙,以她现在的境界,只是靠近就会被撕碎。

    最后还是徐寒衣打破沉默:“或许,我可以帮你把佛法传承给别人。”

    “前提是你愿意相信我的眼光。”

    “又或者你可以尝试逼我修佛,不过你应该看得出来,这不简单。”

    又是沉寂。

    无风无语。

    梵音也渐渐停了。

    徐寒衣静默地等待着,他已经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接下来就是等待对方的回答。

    江蒲蒲好奇地盯着这尊佛陀,望着那爬满青苔和锈迹的金身,好奇它究竟会如何抉择。

    半晌。

    “唉——”

    女孩耳边回荡起一阵叹息。

    不只是她,整座秘境乃至秘境之外的镜湖山里,都回荡起这声叹息。

    于是。

    大日暗淡,赤天消弭。

    天色暗了。

    佛光也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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