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清影过后,亦有几位参越峰斩役欲要为花师妹洗恨。 既有是当真看徐寒衣不爽之人,也有想要在花清影面前出风头者。 前者尚且不论,后者在被花清影怒瞪过后,就再也没提起要挑战徐寒衣之事。 而真有点想要给徐寒衣个下马威,挫挫他锐气的参越峰老斩役们,最终也还是没有出手。 因为他们要脸。 徐寒衣只是筑基境修士,令花清影这般初入化峰境的剑道奇才都败下阵来。 要想稳胜徐寒衣,少说也得有个摘星之境。 偏偏能够达到这般境界的,在此次参越峰行动中也可称得上是老辈斩役。 你堂堂摘星境去挑战筑基,跨了三个大境界,这不是恶心人是什么? 至于摘星境以下的年轻小辈。 连花清影都不是对手,他们在这方面也至少有些自知之明。 此间。 参越峰的花师妹退到菩提树外,远远地望着那颗菩提树下的白衣,不知在想些什么。 按照规矩,她接下来三天之内都无法再次发起挑战。 她也不能在菩提树旁静修,只能远远地看着。 好在她足够快地调整了心性,盘坐下来,原地吐纳灵气。 花清影既没有向任何人吐苦水,也不曾质疑过徐寒衣,更没有泣诉不止。 此番情景,落入许多人眼中,就成了颇值赏识的品质。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败已成定局而不恼。 心静自然,确实有不俗之处。 反观徐寒衣。 胜了之后故作嘲弄,讥讽师妹不说。 如今竟然还悠然自得,似是很轻松般靠在菩提树旁睡觉。 竟还敢说出怀墨剑法有错这等狂傲过头,又显得滑稽的话来。 两人的风评似乎就在这一转一息之间,产生了些许的变化。 江蒲蒲很讨厌那些碎嘴之人。 如果可以,她甚至有点想用短刀把他们胡言乱语的那张嘴给割开。 想来徐寒衣不会让她这么做,他也不会在乎这些。 见白衣少年仍在休息,江蒲蒲也不去吵闹,更是懒得再看其他人的比斗。 珑月宗的女孩重新回到灰石前,准备继续抄录那万字经文。 毕竟她与其他落败者不同,是为特例。 先前商讨方案时,只说了若是能赢,就有资格来取果。 也不知是不是徐寒衣当时故意的,也没说细说白月谷圣女先取还是后取。 有点玩文字游戏的意思。 圣女本人也不在乎这点。 她本来就提议过,让江蒲蒲先取菩提果,自己后取。 如今这般情况,也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问题在于——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江蒲蒲刚在灰石前坐下,身后就响起了道柔和的声音。 很柔很轻,很多人会觉得这是很好听的声音。 江蒲蒲反倒是有点不太喜欢。 因为那是白月谷圣女的声音。 江蒲蒲有点不悦,撅着嘴,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圣女朝江蒲蒲说着,注视着的方向却落在远处的徐寒衣身上。 方才那一战,她也全都看在眼里。 徐寒衣的侧身,徐寒衣的剑。 都是非凡之技。 “他?”江蒲蒲没注意到视线。 圣女说道:“徐寒衣。” “” 此言刚落。 江蒲蒲就如护食的小猫般打了个激灵。 如果她长着毛,此刻定然是毛发炸起,甚至还小跑两步挡在圣女面前,不让她继续看那身白衣。 圣女愣了愣神,茫然地瞧了江蒲蒲两眼。 不久,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眉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女人很懂女人。 江蒲蒲虽然是女孩,但未来也会变成女人。 圣女冷静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来历,他的剑很独特。” 江蒲蒲昂起头,骄傲地纠正道:“他整个人都很独特。” 那画面看着很是有趣。 江蒲蒲从来不是桀骜的人,从她愿意主动认输,承认失败这点就能看出一二。 偏偏在提到徐寒衣时,她那语气和神态都极尽傲然,好像连脚下的路都要高抬着腿走。 圣女忍不住笑出了声,很是愉快。 “你笑什么?”江蒲蒲不满她的笑,以为是嘲笑。 圣女解释道:“我觉得,你们感情似乎很不错。” 江蒲蒲双手叉腰,“那是当然。” 尽管他们其实才认识了没多久。 在大多数人看来,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圣女又问道:“我记得珑月宗向来不喜欢用剑的人,你们是如何结交的?” 面对圣女的提问,江蒲蒲眨了眨眼。 难道真要她告诉白月谷圣女,他们的相遇是因为一盘很好吃的鸡肉锅? “不说这个!”江蒲蒲主动扯开话题,“你到底想问什么?” 话题被再次扯回正道。 白月谷圣女笑容敛起,屏息凝神,回想起不久前徐寒衣的剑。 她认真地盯着江蒲蒲。 “你难道不觉得,他的剑很怪吗?” 江蒲蒲不解:“怪?” “他才是筑基境,为何就能如此顺畅地御动飞剑?” “可能是剑道天赋出众。” “他还能准确地击中那位化峰境女修的灵剑。” “或许是他天生体质特殊,反应速度快。” “可那时的他,连头都没回,见都没见到对方的飞剑,又如何谈及反应?” 江蒲蒲稍作思忖,回答道:“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这很难吗?” 圣女突然不太想和江蒲蒲继续聊下去。 她很想认真地告诉江蒲蒲。 之所以她觉得不难,是因为她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古来圣体。 只要她愿意,双眸张启之际,周身数丈内都可一览无遗。 待到日后江蒲蒲境界提升,最终可能连百里之外的偷袭都可看得一清二楚。 徐寒衣呢? 难道他也是传说中的古来圣体? 俩古来圣体撞一块儿去? 不可能,绝不可能。 圣女长出口气,索性直截了当开口。 “我总觉得,他不像是普通修士。” 江蒲蒲想了想,没有反驳。 徐寒衣绝对不普通,她心知肚明。 圣女见江蒲蒲不作反驳,便朝她问道:“既然你也知道他不普通,为何不试着查一查他的来历?他的剑很娴熟,御剑道法更是有股有股说不清的味道。” “或许,他并非来自行天司。” 他来自其他宗门。 这是唯一的解释。 或许是某位大能人物安插在行天司的棋子。 又或者是某位隐世传人外出历练的徒弟。 总之徐寒衣的来历,绝对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 “哦。” 江蒲蒲点了点头。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提起短刀,回身准备继续抄录经文。 对于圣女的猜疑,女孩淡漠地落下一句,“那也和我没关系。” 棋子也好,徒弟也罢。 江蒲蒲懒得去管这些麻烦的东西。 她只知道徐寒衣肯定不曾想过要加害自己。 如果他真有这般想法,那肉鸡早就成了毒窑。 棋子不棋子,未来不未来,江蒲蒲从不会去考虑那么复杂的事情。 徐寒衣还愿意给她做菜,她就还愿意护着徐寒衣。 就这么简单。 菩提树旁异常安静,只能听见女孩刻刀抄录的声音。 圣女无奈摇头,感叹江蒲蒲终究还是孩童。 若是有一天,江蒲蒲登上了如今天江婆婆的位置,她就必须要去考虑身边每个人的位置。 有人忠诚到底,始终如一。 有人仿若倒钩,背信弃义。 有人道貌岸然,其心有异。 届时。 不知江蒲蒲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与徐寒衣并肩而行。 圣女双眸微凝。 依她所想,徐寒衣极有可能来自玄国内部。 甚至有可能是玄国神皇陛下安插在行天司内的一枚杀棋。 除此之外,其他还有多种可能,但都不如神皇陛下布棋的可能性要来得高。 只是圣女不明白。 明明神皇陛下已经有了莫追龙,为何还会再栽培徐寒衣? 难道是莫追龙在明,徐寒衣在暗。 如若真是如此。 那位陛下又是在为了谁,为了什么而布置这些棋。 想不明白。 圣女越想越觉得头疼,越是深思熟虑就越发觉得可怕。 她深呼吸两次,让心神安宁,继续盘膝打坐,吐纳菩提树周身散出的灵气。 挑战仍在继续。 依旧有接连不断的挑战者胜出,也有挑战者遗憾落败。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菩提树外围,作为失败者,他们接下来三日之内都无法享受菩提树丰沛的灵气。 有人选择原地打坐,尽可能快地让三天过去。 有人则是挠头抱怨,语气很是恼怒。 败者总是如此。 像花清影这般拥有出色心境之人,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 抱怨声不断,有某些弟子甚至产生了要去别处探索的念想。 反正这三天之内都无事可做,不如到处走走。 万一找到了新的菩提树呢? 怀揣着这般念想,有些斩役选择成群结队,以视察周遭为名,踏上了寻找其他菩提树的征程。 对于这部分人,老斩役们也没多说什么。 情况特殊,若是他们当真找到了其他的菩提树,也不失为件好事。 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 只是还有些人,情况已是有所不对。 恨意与敌意交融,杀意逐渐弥散。 站在菩提树外圈,无法享受菩提树丰沛灵气的某位斩役,不知不觉间攥紧了灵剑。 他是如此渴求于菩提树的灵气,那是他从未享受过的甘泉。 因而当目光落在那位击败了自己,坐在菩提树旁呼吸吐纳的参越峰同门时 青年斩役心中的恶意随之爬满了剑脊。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踏出一步。 瞳孔中再无理智的踪影。 他怀揣着杀人的恶意,朝同门师兄刺杀而去。 与此同时。 嗡 黑色玄钟突现。 它高高地悬挂在赤潮般的天空上,像是准备再次进行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