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微弱。 谢清运面色一黑,在人提上来的瞬间,便将瑞琪抱紧怀里,高喊道:“太医,银针!” 太医们年迈,来得慢些,从人群中挤进来的时候,看见谢清运抱着瑞琪还有旁边刚刚救下来小桃子,脸色一变就冲了过来。分成两拨人来到小桃子和瑞琪两边。 苏域面色不善,冷声道:“太医,验一验这孩子的眼睛是否被动过手脚。” 太医不说话,迅速拿出银针,往瑞琪身上扎下去。谢清运将手放在瑞琪身上,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你们这是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吊一夜就会死吗?太医!” “陛下!”我一把拉住苏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瑞琪,我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我害怕,让我惶恐,让我几乎被恐惧淹没。 明明是白日,明明日头高照。然而看着瑞琪毫无生气的脸,我却觉得格外的冷,觉得周边似乎都被黑暗吞噬。 苏域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安,转过头来看我,片刻后,放缓了语气道:“清歌,不会有事的。我小时候经常……” “陛下……”太医插下最后一根银针,瑞琪整个人抽搐了片刻,而后整个人挣扎着睁开眼睛。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楚我,他看着我的方向,张了张口,也不知叫了什么,然后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在心上猛地碎裂开来,太医叹息了一声,在鼻息、脖颈、胸前探了探,转过身向苏域叩首,无奈道:“陛下,瑞琪殿下体质虚弱,元气受损,微臣尽力,却已无力回天。” 话刚说完,全场都愣了。 便就是一向淡然的谢清运,抱着那个孩子,也露出了呆愣的表情。他呆呆地看着怀里的瑞琪,似乎不敢相信这件事的发生。 我瞧着,有那么一瞬之间,我觉得世界都将我隔离,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我和瑞琪,而他躺在那里,安静的,乖巧的。 他从小就听话,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很少哭闹。 他早慧,众人都夸他日后长大,必是天纵英才。 他孝顺,不过四岁的年纪,已经会在危难时候端坐在我旁边,像一个大人一样,同我说:“孩儿乃男子汉大丈夫,母亲在此,自当保护母亲。” 他是我的骨血,我怀了他,生了他,养了他。我本想看他从年幼到长大,娶妻生子,平安美满。 然而他才四岁,便安静地躺在了这里。 他的父亲在这里,他的母亲在这里,然而他却死去了。 死得如此屈辱,如此痛苦。 他被人用了私刑,被人扒光衣衫,皇家子弟,名门贵族,却以这样屈辱的姿态,被挂在城楼上,供人围观、耻笑,一天一夜。 而做这一切的这个人,竟是他的父亲。 我流不出眼泪,我发不出声音。我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疼得我再无言语。 我只能死死地盯住苏域,他看着我,面上竟然有了慌张之意。 “太医……叫其他太医……”他开口,转头躲过我的目光,冲着太医道,“刚才不是还活着吗!救啊!叫其他人啊!” 太医不说话,跪在地上,已全然是认命领罚的姿态。 谢清运静静地抱着他,好像以前他下朝回来,在庭院里抱着瑞琪玩闹时一样。 我走过去,向谢清运伸出手来。 他抬头看了看我,低下头去,终于放开了瑞琪,我蹲下身,抱过瑞琪,轻轻抚上他柔软的发丝。 他真的去了啊,身体都已经变得冰凉,变得沉重。我将他揽进怀里,周边终于不再有声音。我总觉得他其实就是睡着了,就像小时候一样。睡不着便要我抱着,摇啊摇,便就睡着了。 等到他睡够了,睡醒了,便会睁开眼,笑眯眯地喊那么一句——母亲。 谢清运来拉我,声音亦是哽咽:“清歌,先回去吧……” 我没说话,呆呆地抱着我怀里的孩子,许久后,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只是一面笑,一面落下眼泪来:“苏域……苏域……” 我喊着他:“你不是要验吗?你不是不信这是你的孩子吗?让擅长易容的大夫过来!让他们过来!” “这个孩子……”我颤抖着声音,那一瞬间,我居然觉得如此委屈,如此屈辱,“是你的!是你的啊!” 苏域看着我,神色慌张。他摇着头,不断地摇着头:“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我的……” “是你……”我猛地闭上眼睛,高喊出声来,“瑞琪是你的孩子!你是他的父亲!但你杀了他……” “你亲手杀了他……”我心脏紧缩起来,眼泪落下来,哀泣出声,“他才四岁……他才是个四岁的孩子……可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将他如此凌虐至死……” “我说了不是!”他猛地高吼出声来,“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你骗我!你骗我!” 说着,他一步一步退开,通红着眼,沙哑着声道:“你骗了我那么多次了……怎么会不骗这一次呢?你从未喜欢过我,从未爱过我,怎么会留下这个孩子呢?” 我抱着瑞琪,心里不知是哪里来的畅快。我看着苏域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迷茫的神色,痛苦的模样,竟就有种快感涌了上来。 “他怎么不是你的孩子呢?”我大笑起来,步步紧逼,“苏域,你看看他的眉眼,你让人来恢复他原本的容貌,你看看他是不是你的孩子?” “你总说我不爱你……” “你总说我骗你……” “可你骗了我多少次呢?你又有多爱我呢?苏域,你对我的感情,从来没有我的情深。你看着我陷入地狱不曾援手,我不怪你;你羞辱我,我不怪你;你不顾我生死执意往前,我不怪你;甚至于你骗了我,你利用我害了清运,我都未曾真正恨你。你说我爱你有多深呢?在我走投无路,在我一片绝望,在我一无所有,在我呼喊到声嘶力竭都不曾有人回应的时候,我依然冒险,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你以为是为什么呢……” 我压低了声音,内心甚至自己都不曾知晓的感情都涌现而出。如同天翻地覆,山崩水破,让我的喉咙显得如此细窄,只能勉强爆发吼出:“因为我想留住你给我的东西,唯一的东西!我留不住你,我求不得感情,我唯一能够念想的,只有这个孩子!只有这个孩子!” 苏域没有说话,周边一片静默,只有我压抑着的哭声。一个背着箱子的人由士兵领着,匆匆忙忙跑上了城楼。他先是给苏域行过礼,高声道:“小民画皮师温染,见过陛下。” 苏域点了点头,呆呆地看着我和瑞琪,面上神情满是迷茫:“我想知道那孩子最初的容貌……” 他沙哑着声音,指着瑞琪。温染刚忙应是,走上前来。 我见他端详了瑞琪片刻,从方盒里拿出了药水、刀、线各种东西,然后同我道:“夫人,让一让。” 我不说话,亦不动弹。温染有些为难,劝我道:“夫人,您总不想让小公子死后也不是自己的脸吧?” 我被这话说得一愣,呆呆地看着我的孩子。 他已经死得够屈辱,又怎么能再这样上路呢? 于是我颤抖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