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她的目光,幻想着,在战场上,她大约也是这样。 她盯了我片刻,慢慢又勾起嘴角来,却问:“殿下要什么?” “我要好好活着。”我有一瞬迷茫,却仍旧回答:“我这个身份想要好好活着,得要的东西就太多。我得要皇位,要稳固的皇权,要压制世家。所以我得要兵权,要你。” “我?” “对……你,苏域,”我握紧了她的手,“我不需要一个会针线厨艺、贤良淑德的太子妃,我要的是你。我要兵权,要你这样没有乱七八糟世家背景干净清白的身世,还有……一个孩子。而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去做到。” “我吗?”苏域勾了勾嘴角:“我想要的,怕你不愿给。” “什么?”我皱起眉来,她却从头上慢慢取下绾着她发髻的金色发簪。发簪一拔出来,她如瀑的发就散开来。 她摩挲着手中的金簪慢慢地道:“我要兵权。”说着,她眼中有了恍惚之色:“叶清歌,我不属于宫廷,我得去战场,那里才是我的归属。我想要有军功,有官职,有……自由。” 我静静听着,她却是看着我道:“可以吗?” 她问得那么轻,仿佛这是一件再困难不过的事。我不由得想:如果她是一个男子,这其实该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她有好武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她有好才智,兵法谋略不在话下。她如斯高傲,是因有高傲的资本,然而她如今如此小心翼翼地问这么一件事,不过因为她是女子,她当了太子妃。 我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觉得她与我竟有那么几分相似。我最大的愿望不过就是好好活下去,然后有一日能穿着一身女装嫁一个我喜欢的人,为他生儿育女,同他举案齐眉。 这个愿望说起来太简单、太卑微,太让人不屑。然而,却是我一生最想却也是最难得到的。我握着她的手,感觉她身上的温度一点点传给我。我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气,回答她道:“好。” 她有些诧异,我便看着她的眼睛,坚定道:“我不会限制你的一切,你赢了谢清运,我们就一同去战场,我为会为求一个职位。你会和所有将士一样,有功勋、有战绩、有名号。” “你……”她张了张口,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后,她却是缓慢而郑重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而在此之前……”我静静地瞧着她:“你能否坦诚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那天晚上,我为什么遇到你?”我拉起她滑落下来的裙子,垂眸思考:“你是来与我和亲的公主,为何在前一夜受伤出现在皇城?而第二日,又为何要对我如此拳脚相向?” “这个吗……”她勾起嘴角来:“简单,本宫不想嫁你,意图逃跑,我母妃可没你母后那么良善。我逃跑,她就敢叫人把我往死里砍。那天我本来是跑了的,后来又被抓了。被抓以后我不想嫁你,看你不爽,就揍你。你们大宣要是看我太泼辣把我退婚了最好,退不掉……” 她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道:“你肯定也不喜欢我,就不会上我的床了。要知道,”她眯了眯眼,一脸认真地道:“我只喜欢女人。对和男人睡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听到这个理由,我忍住了揍她脸的冲动,深呼吸了一下。我想过无数个理由,包括窃取军情、刺杀大臣,等等,结果没想到,苏域的思维,竟然是如此直观。她只是不想嫁给我,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我再一次深呼吸,换了个话题道:“好吧,”说着,我看了看她那双大脚:“既然是太子妃了,以后还是规矩些吧。比如说这么不雅的动作,还是不要做了。” 话刚说完,她直接就给了我一脚,大步走了出去,留给我四个字——“关你屁事。” 当天她没再理我,反而是把管家叫了过去,然后将东宫里所有的宫女侍卫全部叫过去,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知道那天之后,东宫的主子,就不是我了……我和她每天晚上分床睡,我睡地上,她睡床上,每天早上起来都是我来铺床单;东宫所有菜色变成了苏域喜欢的、所有布置也是按照苏域的风格来;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全部由苏域带来的人过问,而我偶尔提一个饭后加甜点的要求,侍女们都表示得先过问一下苏域……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我躲在后院坐在台阶上、捧着小桃子偷偷送给我的甜点悲愤地控诉着苏域这种鸠占鹊巢的行径,小桃子就拿出纸笔来点着头写。我骂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你这是在写什么?” “做笔录。”小桃子说得特别认真。我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道:“你既不是大理寺又不是提审司,你做什么笔录啊……” “娘娘说了,”小桃子拿起纸来,吹着上面未干的墨迹:“太子爷您以后说她的坏话,都得做笔录上交给她。说一句扣一天的甜点。” “噗——”听到这话,我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出去。小桃子赶紧把他写好的纸往怀里揣,一脸戒备道:“殿下,娘娘还说了,如果你敢蓄意破坏笔录或者威胁我不准上交,她就打断你的腿。” 说着,他将旁边东西收起来,就留了一壶茶给我,朝我行了个礼道:“殿下,吃完了早点回吧,小桃子先回去交笔录了。” 说完,不等我回应,他便端了盘子,屁颠屁颠地跑回去了。 我叹息了一声,摸起旁边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觉得颇为苍凉。正打算将茶喝完走人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兰花香,有人坐到我旁边来,从我手中将茶壶拿走,倒入旁边的杯子里,然后低低地笑道:“清风朗月,太子却只备一壶清茶,真是辜负了好风景啊。” 我没说话,只听见旁边衣衫摩挲和饮茶之声,我方才转过头去,便看见月光下那人。那人穿着纯白长衫,外套印着卷云纹路的月华色广袖华服,头发随意披散着,随着夜风轻轻拂到我脸上,带着一阵兰花香。 我觉得他的面容很熟悉,似乎是认识他,但却始终无法想起。我就呆呆地看着他,指望他先自报家门,结果他却是什么都没说,反从袖子里掏出一瓶酒来,摇了摇,问我:“要吗?” “呃……”我看他的态度,努力思索着这人到底是谁。如果是刺客吧,哪里有这么胆大妄为的刺客?虽然这里位置偏僻了些,但的确还是在皇宫里,我一扯嗓子,就立刻奔来几十个侍卫绝对不成问题。但不是刺客吧,能出入宫中的人我大多见过,此刻这人,面熟的很,我却始终不记得是谁。 “不喝是吗?”看我不做回应,他笑了笑,拔开了酒塞,便仰头自己灌起自己来,似乎是有些遗憾地道,“那我喝便好。” “呃,我说公子……” “嗯?”他转头,挑眉,有些疑惑。 我斟酌了一下,方才道:“那个,这里是东宫你知道吧?” “啊……知道。”他点头,“怎么了?” “咳咳……那个,”我被他这坦然的态度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指着自己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