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脑发昏,识海也归于死寂般的沉静,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也许是一个吻,也许是两个。 青涩,毫无章法,只有放肆的压抑了太多年终于爆发出的爱意。 红线具现出来,他捏住我的小指,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昏沉之中,我听见他低声地说:“好。” 复杂浓烈的情绪突然在我心中炸开,我方才明白单向的神魂相通在这一刻变成了双向的。 三个人的情绪终于jiāo织。 终于jiāo织。 四十九 “季芜,让我送你最后一个礼物,好吗?” 我艰难地睁开眼,深水激得眼睛刺痛,像是要流下泪来。 “不要难过,不要为我难过。”他又吻了吻我,“这不值得。” 两道声响同时在我心中响起,感伤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心扉,满溢出来。 他们的挣扎,他们的痛苦,还有他们的几乎要把我淹没的爱意,他们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爆发于我的心中。 长久以来我一直觉得我师兄是极无情冷静的人,他罔顾世人,狠戾决绝。 虽然他对我很好,但他的好也是克制的,我和他之间始终隔着一段礼仪道德的距离,我沉默地欺骗自己,他也绝不会向我而来半步。 这比当年我和陆从殊的关系更令我无望。 同时我又活在他一手编织出的幻梦中,不问世事,活在苍山这个巨大的牢笼中做他一人的鸟雀。 这个人多可怕,他只手谋划天下局千年有余,两界在他手里不过是盘大棋。 可是这样的师兄也会动情,他的爱沉默无声息,骗过了所有人。 他与魔君问方神魂相通,一旦他表现出对我的丝毫爱意,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骗过了我,骗过了陆从殊,也骗过了魔君问方。 能够战胜他的只有天命,所以天命来了。 他谋划千年只出了一次纰漏,那时的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个小小的纰漏改变了他的一切。 而魔君问方从不计苍生,不知有多少yīn谋筹划,所谓天下,也不过是掌中物。 他从骨子里透着恶,姿态极高,人极无情。 但他也会悄悄地守护,沉默地说爱。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只是要沉睡一段时间。”我听见两道声响同时缓缓地开口,“毕竟要实现你的愿望,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季芜,你是我的天命。” …… 段寒烟踏着寒风走进来时,大殿中空dàngdàng的,只有季芜一人。 他心中一团乱麻,纷杂混乱到几乎离谱的记忆被qiáng行渡进他的脑中,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急切地赶了过来。 直到看见季芜的身影,段寒烟心中的大石方才终于落定。 他的身骨恢复到了十六七时的模样,心智似乎也变回了一个少年。 季芜双臂张开,踮起脚尖,沿着殿中流水高高的外缘向前走着。 宽大的衣服被水浸湿后贴在身上,使他的肩胛骨格外的突出,段寒烟看着他,突然想到了蝴蝶,总觉得下一刻他就要振翅飞起来。 他轻轻地走过去,从身后把他从高处抱了下来。 少年的眼神平静单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你是谁?”他轻声地问道。 “段寒烟。”他也轻声地答道。 段寒烟竭力保持着温柔平和,现在的季芜脆弱纤细的像是易碎的琉璃,他太害怕吓到他了。 季芜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这个名字听着有点冷。” 段寒烟有些想笑,可是视线有些模糊,他揉了揉眼睛,温声地说:“可是我这个人一点也不冷。” “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我家里有两个弟弟,也都是很好的人。”他有些笨拙地组织语言,往日长袖善舞、搬弄是非的劲儿全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季芜扬起唇角,笑着对他说:“那好呀。” 这一天他抱起季芜,走出殿外,阳光穿过云层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18章 江窈番外·窈窕淑女 三月的时候,燕南江氏的江窈嫁给了守元宗的季芜,那一年他才只十七岁。 他坐在小轿里,听着外面的民歌唱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江窈心中嗤之以鼻,但过了那段路后只有锣鼓的声响,更令他烦躁,他索性自己哼了起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成亲的那天他穿着红色的嫁衣,顶着盖头,像个提线的木偶一样僵硬地走完流程。 江窈对自己未来的夫君了解不多,只是偶尔听到家中的父兄提起过他的名号。然后就是听说他身子骨不好,可是架不住他那位掌门表兄的疼爱,硬生生是用药把他的命吊了起来。 而此番他嫁给他是来冲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