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荏十六岁的时候便在京中渐崭露头角,他之惊才风逸、芝兰玉树可以排进京中赞誉最好的君子前十。 可惜他这光风霁月的日子到了二十岁这年戛然而止。 因为他遇见了玉鸾,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玉鸾尝了口茶,心情似乎也随着这清幽宁静的场景而沉寂下来。 “家父寿宴在即,不知薛公子为家父书写的赞词如何?” 薛荏捧着茶盏,神情氤氲在淡淡的水汽背后,缓缓说道:“写好了。” 玉鸾见他果然信守承诺,“可否叫我先拿回去给阿父过目……” 如此一来,她这趟出来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薛荏饮着茶微微一笑,他的声音温温柔柔,保持在一种恰到好处的音调上,“女郎觉得这天底下有白掉的馅饼?” 玉鸾看着他缓缓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也只是看着温润无害,根本就没那么好说话。 比起成为玉鸾的裙下之臣,为禄山王寿宴写赞词这件事情却一点都没少让他沾染污点。 可以说,为了他们之间的承诺,薛荏也算是豁出去了。 玉鸾喝了口茶,沉思片刻问道:“薛公子想要我这回以什么jiāo换?” 薛荏见她杯中空了,便又为她斟上一杯,“女郎何必装傻,自然是有价值的东西。” 玉鸾凝望着他,过了片刻,目光挪到了那片青翠雅致的竹林里。 她的口吻甚软,“那……我这回若是告诉你,我搭上了镇北侯这条线了呢?” 她抬起眸,颇为自信道:“镇北侯手握重兵,旁的不能保证,但日后我必然能影响他的决定。” 玉鸾撒谎面不改色。 她说这话是亏心的。 别说搭上郁琤这个人了,她离开之前,差点被他把头给扭下来。 但眼下为了完成一件像样的事情,她不得不想办法在薛荏这里疏通。 薛荏愣住。 玉鸾面上露出几分虚张声势,“如何?薛公子觉得镇北侯的分量够不够价值?” 薛荏闻言却握拳掩唇,他轻咳一声,挡住了唇畔的笑容。 他坐直了身子,对着玉鸾认真道:“当然够。” “不过……” “我不是因为你勾搭上了镇北侯而惊讶。” 玉鸾微微迟疑。 薛荏微笑着,朝她轻眨了眨眼睛,“在下就是觉得很巧,在下和镇北侯恰好也十分熟稔。” “既然女郎此番以这件事情作为jiāo换,那么……在下总是要向自己的好友求证一下才行。” 玉鸾懵了。 他和郁琤竟然认识? 他们一文一武,一个在京中矜贵娇养,一个在边城浴血厮杀,他们竟然会是好友? 玉鸾觉得自己那颗自信的心须臾之间便被人按进了水里去。 他还要向郁琤求证…… 她恍恍惚惚地想,自己现在告诉他,刚才那些话都是她编来骗他的,还来得及吗? 薛荏觑着她变化不断的表情,声音陡然转凉,“女郎如果不敢,只是一味地欺骗在下,那么莫怪在下失信于女郎,毁了当日的承诺……” 玉鸾侧面的手指攥紧了裙摆。 昔日她废了何等的力气,岂能容他毁诺? 玉鸾顶着巨大的压力,只能答应。 薛荏却又是一笑,“换衣服同我去chūn风斋。” 玉鸾不解。 “去那儿做什么?” 薛荏盖上茶盖,眼中戏谑更深,“不巧得很,今日我就和棣之有约。” 玉鸾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这下好了…… 他们昨晚上才闹翻,她连私底下提前贿赂讨好郁琤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炷香后,玉鸾换了一身玄色的袍服。 薛荏瞧见她时,脸上掠过一丝讶异。 玉鸾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解释道:“公子让侍女拿来三套衣裳来选,我觉得深色的衣服才好为我增添几分英气。” 薛荏微笑。 他不是因为她选了玄色的衣服而讶异。 她怕是没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吧? 细嫩雪白的肌肤被玄色的面料衬得刺目,妖娆的身段在宽松的衣下仍是有着若有似无的痕迹。 英气是没见着多少,身上反而多了种另类的撩人情致。 薛荏双手落在膝上,目光瞥向窗外,“我认识棣之,你很惊讶吧。” 玉鸾抚着袖角,微微抬眸。 他淡道:“我和棣之有着过命的jiāo情,你不应该试图用他来糊弄我。” 他这话显然是不相信她了。 玉鸾那双澄美的眼睛便瞪着他。 他见状笑着摸了摸鼻子。 “我幼时身骨孱弱,棣之听说冬天将人泡在冷水里可以锻炼身体,所有他就背着我的家人把我从家里偷出来丢进了河里。” 玉鸾:“……” 这还真是过命的jiāo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