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这一刻好像世界都变得开阔了,连日来的小心翼翼因为哥的嬉闹一扫而空,当我睁开眼时,对上面前的那双眼睛,我说:“哥,雪人的头掉了。” 这一幕有点好笑,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哥辛辛苦苦堆的雪人,头掉了。 他回头看,我没好意思笑出声音来。 那团大大的雪球滚到地上,就在哥的脚边。 我说:“怎么办?掉下来了?” 哥转过来,从我身上下去,又伸手来拉我。 躺在雪地里的我其实有点不舍得起来,但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我还是握住了。 我被他握着手,从雪里像是挖萝卜一样挖了出来。 起身的时候,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逗笑了。 哥看着我,没什么表情地抬手扫去我头发上的雪,问:“笑什么呢?” 我低着头,任由他给我扫雪,回答说:“打雪仗真好玩。” 我告诉他:“我们那里从来不下雪,一到夏天没完没了地下大雨。” 我告诉他:“有一年,暴雨,我跟小北回家的时候每天走的那条路被淹了,水深得没过了膝盖。” “那你们怎么回的家?” “小北背我回去的。”我笑着说,“哥,其实小北很懂事的,他就是皮实了一点。” 我跟他说这些,其实就是希望哥能跟小北相处得好一点,他们都不是有坏心眼的人,我不想看他们之间有误解。 哥看着我,半天说了句:“这里不会有那么大的雨。” “什么?”我没懂他的意思。 他又拉着我站了起来,很用力,然后抓着我的手腕,低头看我的脚。 他声音冷冷的,就像我刚攥在手里的一团雪。 他说:“这里没有暴雨,不用他背你。” 我笑了,歪着头看他。 哥比我高一点,看他的时候我要微微抬着下巴,抬着眼。 我看他的时候,被阳光刺了眼,下意识皱眉,然后哥抬起手,在我眼前用手遮起了一个小伞似的,给我挡住了阳光。 那一刻,我手心冰冰凉凉的雪化了,掌心开始变得温热。 我说:“哥,你不讨厌我们吧?” 他看着我,好一会儿,然后说:“不讨厌。” ==== b7 以前有人说,雪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 看着虞南的时候,我觉得,他虽然过去的十七年里都没见过雪,却长成了雪的样子。 干净纯粹,让你没法说出哪怕一句苛责他的话。 他冲着我笑,就因为我的一句“不讨厌”,事实上,哪是不讨厌那么简单。 好像哄他开心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笑着说:“哥,我叫小北下来,我们一起堆雪人吧。” 我说:“改天吧,我约了同学。” 他乖乖地点头,好像有些失落。 “明天。”我说。 我一点不想带他弟玩,我跟他弟好像有点八字不合。 但是我没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这一点让我觉得有些慌。 我把这件事告诉许程的时候,许程先是大笑,笑我也被人降住了,然后就是忧心忡忡的沉默。 我知道他为什么沉默。 因为我也在因为这个心烦。 那是我弟。 我亲弟弟。 一个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亲弟弟。 许程说:“虞柏林,你真是牛逼透了。” 他问我:“老虞,你打算怎么办?” “没办法。”我说,“过几个月我就走了,见不着可能就好了。” 我是真的希望,长久不能见面,可以让我学会移情别恋。 我想去喜欢别人。 喜欢一个跟我的家庭毫无瓜葛的人。 男生,或者女生。 年轻的或者比我大很多的。 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就不要是虞南。 我跟许程说:“我把他推倒在雪地里,趁机压在他身上,看着雪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其实差点儿就没控制住。” 许程问:“没控制住什么?” “我差点亲他。” 以前人家都说,“喜欢”是一种很奇妙也很甜蜜的情绪,当你学会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