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休哥在黑白电视上唱着割鸡割鸡割鸡，夏日的流萤，岁末的烟花，依然绚丽在每个人眼里。那时候，夕阳染红的老街小巷，不仅有白衣飘飘的单车女孩，也有放学玩耍的小孩。跳房子，丢手绢，溜铁圈，踢毽子，抓石子，木头人......两个巴掌和两只脚丫加在一起都数不完的小游戏风靡了蒸蒸日上的天朝，其中男孩酷爱玻璃珠，女孩多爱跳皮筋，名为三八的浅浅小溪，樱花瓣飘落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那是心跳萌动的红晕。

    后来到了二十一世纪初，从海外飘来了小霸王游戏机。它不像现在的智能手机和电脑游戏，虽然让孩子们多了一份父母的责令，却也没有过多破坏过去的游戏，弹珠和皮筋依然是校园里的常客。

    姜霖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九零后处于新旧交替的年代，享受了父辈和后辈所不能享受的东西，获得了两倍的回忆和快乐，这一点毋庸置疑。

    靠着过人的天赋，无论是什么游戏，他都在村里打遍天下无敌手，人称姜小霸王。但霸王毕竟不是勇者，无法像勇者斗恶龙那样打败大BOSS，抱得公主归。姜家除了他，还有一个大魔王，在魔王面前，霸王只能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无一胜绩。

    虽然也是玩游戏，但和外面小孩玩的游戏有一点点不同，加了一点点料。毕竟对姜霖和姜灵来说，那些游戏都太简单了，如果不增加点难度，谁也分不出胜负来。

    皮筋的高度正在渐渐升级，从脚裸提高到膝盖，腰身，头顶，再到高高举起的双手，姜霖看得出，那两个撑皮筋的小男孩已经很累了，双腿都有些发颤。可他们像是忘了劳累似的，目瞪口呆看着那跳皮筋的少女，稚嫩的眼睛里弥漫着难以置信。

    小女孩的翘辫子也有气无力地耸拉了下去，左手食指点着右手食指肚，呆在姜霖身旁闷闷不乐，完全没了争胜的心思。

    只见姜灵慢慢抬起了左腿，没有任何辅助，轻轻松松地拉成了一字马，可因为双手的举高，露出一点点纤细的腰肢，腰肢的皮肤格外细腻，还连接着臀线。快要十七岁的姜灵依然存留着少女的青涩，浑圆的臀线远不如成熟女子的肥腻，自由一种翘挺丰满的美丽，尤其是这种被牛仔裤紧绷着的情况下。

    她的脚尖慢慢勾住皮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

    “她是怎么做到的。”小女孩撅着小嘴，很不开心，跳皮筋看起来简单，可花样也多，真要较真玩起来既考验体力，又考验精准度。小女孩觉得自己很厉害了，但玩到自己身高胸口处的时候就玩不下去了，可现在皮筋的高度，已经抵达少女修长的脖子处了。

    “不过是简单难度......大惊小怪。”姜霖完成不了简单难度，但对于姜灵大魔王而言，无非如喝水那般简单。他记得唯一有点挑战性的，是用双手倒立身子，勾着拇指宽的皮筋，还不能碰到另一根。

    “吹牛！”小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我看你就是《天部八龙》里那肥头大耳的和尚，吹牛不打草稿，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那叫《天龙八部》，另外，那和尚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呀，倒练六脉神剑都练成了。”姜霖听懂了，小女孩口中的和尚就是那厚脸皮的鸠摩智，的确挺爱吹牛的。

    小女孩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理他了。

    这孩子傲娇了。想到这姜霖笑得愈发灿烂了，悄悄向小女孩挪了几屁股，低声说道：“我们做朋友怎么样？我叫姜霖，你叫什么？”

    小女孩像是受惊的兔子，忽然后退一步，两手护在胸前，圆溜溜的眼睛好似噙着眼泪：“你想干什么？你、你你你这个死变态，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你又看了什么电视剧？

    姜霖把强烈的吐槽欲望憋在心里，解释道：“不是男女朋友，是普通的朋友。”

    “不行！”

    姜霖慢条斯理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些糖果零食。

    “又来！妈妈说不能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小女孩睁大了眼睛，长发下的耳朵警惕地竖了起来，声音愈发尖锐了，当她扯着嗓子怒视着姜霖的时候，活像一只警惕的小母鸡。

    然后她就把糖果零食抢走了。

    “喂喂，你还说不能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那是我自己拿的，不是你给我的。”小女孩本想说这句话，却忽然觉得太不讲道理了，那怎么行，妈妈教了她，要成一个乖乖的淑女，再说，电视剧里说这话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所以理所应当的，她很讲道理，很正经地说道：“你叫姜霖，现在我认识你了，所以对我来说，你也不是陌生人了。”

    “有道理，有道理。”姜霖哈哈大笑，和小孩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要使用逻辑，不然小孩子会用非逻辑的武器打败你，然后唬得你一愣一愣的。

    “你笑什么？”小女孩皱了皱眉，低头思索了一下：“我说的是很有道理啊。”

    “对对对，是很有道理，我笑的原因，是因为和你做朋友了。”姜霖憋住笑意，问道：“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小女孩抬了抬下巴，连带着辫子也一翘一翘的。她藐视地看着姜霖，像电视剧里的女侠，小嘴儿不紧不慢地开合：“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夏小小是也。”

    “夏小小？”姜霖确认似地念一遍。

    夏小小从头到尾打量了自己一遍，扭捏着娇娇小小的身子，薄薄的唇瓣嗫动了几下，不甘心地哼了一声：“以后就会变大了。”

    姜霖再也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连放在大腿上的背包和米菜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夏小小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盯着他，她从没见过这样怪的人，忽然就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对方在笑谁，但她隐隐感觉到在笑自己。在村里，在学校里，没人敢笑话自己，就连现在院子里的那两个小男孩，也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没见识的小家伙，怎么能和阅遍万千电视剧的自己相比，自己可是偷偷拜了戴眼镜的一年级小学生为师呢。

    但她现在又不想收拾这个笑话自己的人了，瞧着他那眼神，自己的心就一颤一颤的，肯定比自己的师傅更厉害，照电视剧里的话说，这就是杀气，只有厉害人物才有的。想到这儿，夏小小不禁感叹，小小啊，你太善良了啊，为什么就不能像师傅那样，成为死神小学生呢。

    “你们怎么了？”跳完皮筋的姜灵回来了，拿出放在书包里的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狐疑地看着那不对劲儿的两人。

    姜霖笑岔气了，锤着胸膛，好半晌才好受一点，摆手说道：“回去的时候跟你说。”

    “怎么样，玩的开心吧。”他站了起来，伸个懒腰，把背包和米菜拎在手里，没打算交给妹妹，瞧着妹妹那香汗淋漓的样子，肯定也不好拿。

    姜灵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不过姜霖看到妹妹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是显得十分开心。

    “我们走咯，小小。”姜霖打开门栓，探出身子东张西望一阵，确认没见到混混集团的人影，回头对着夏小小说道。

    小小？姜灵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小萝莉，这段她跳皮筋的时间，居然连别人的名字都弄到了，还叫的那样亲密。

    夏小小闷闷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姜霖以为小萝莉还在生闷气，像古装电视剧那样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小，我们有缘再会。”

    门又关上了，夏小小却依然站在门口，皱着眉头，嘴里喃喃的。

    最后，她气恼地抓了抓辫子，算了，不想了，姜霖这个名字就当从垃圾桶里冒出来的，反正自己的妈妈都说，孩子不是从河流上游漂下来的，就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她转过身，看着两个小男孩蹑手蹑脚想要逃跑的时候，骄傲的小辫子又翘了起来，左手叉腰，伸出右手指着他们，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给我站住，不许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