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醫,你家小媳婦又給你送飯了,還不趕緊過去?” 萬濤已經習慣了同事間的玩笑,偶爾還能搭上一兩句調侃回去。 “當然要過去,你們這些沒有家室的,得抓緊時間。” 局裡的人都發覺了萬濤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沒有以前那樣凍人,有時還能有說有笑的。不得不令人感歎,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萬年玄冰也有解凍的一天。 “來了。” 萬濤接過韓甜甜手裡的飯盒放到一邊,然後握住了韓甜甜的雙手。 冷風吹拂冰涼的小手,立刻觸感又靈敏起來,這是戀人呵護的溫度。 “大家都看著呢。”韓甜甜嗔怪著白眼他一眼,但是舍不得抽出雙手。 萬濤不在意地說道:“都見過。” 看慣了他們的親呢舉動,不用去避諱。 “貧嘴。” “你哭了?” 眼眶紅紅的,微微有紅色的小血絲,不久前眼球充血過。 “風吹的。” 用手又抹了下臉,心疑淚痕出賣了自己。 “不許說謊。”萬濤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子,湊到她耳旁說道:“不聽話的女朋友要挨罰。” 韓甜甜小臉通紅,眼神不知飄到哪去。 “配的劇本有點難,我配得煩氣得哭了。” 隨口編的理由,萬濤卻相信了。 萬濤調查過韓甜甜,知道她是職業CV,所以不感到奇怪。只是暗笑她淚腺發達過頭,居然可愛到配音配哭了。 韓甜甜一直以為兩人相遇的地點在自家樓梯間,然後她看見了萬濤的女裝窘樣。然而他們相遇的時間要更早一些,萬濤暫時不會告訴她這件事。 他有點擔心會嚇到自己的小女友。 “換個工作吧?” “我可不想某人每天都哭得像個小花臉貓。”他摟緊了韓甜甜的腰,道:“我會心疼的。” 越是直白的情話,情至濃時從戀人嘴裡說出,就越加動人。 韓甜甜覺得內心的委屈與傷痛,一下子被撫平了,只剩下滿滿的感動。 兩人的眼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先吃飯吧。” 覺得這樣對視也不是回事,韓甜甜主動打破了此刻的靜謐。 “讓我看看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 盒裡的飯菜的確給了萬濤不少驚喜,魚香肉絲油香醬赤,醋溜土豆絲叫人胃口大開,紅燒肉色澤誘人,底下是兩盒飯。 他心疼女友做飯麻煩,於是叮囑她不用做太多的飯菜。 因為韓甜甜每次來都餓著肚子,索性中午她就和萬濤一起用餐。 萬濤嘴角揚起笑容:“學會炒菜了?” “當然,也不看看你女朋友是誰?” 雖然飯菜不是出於她之手,也不妨礙她借此向男朋友炫耀。女人都是有虛榮心的,古有女為悅己者容,今有韓甜甜假認廚娘。 “快吃吧,一會菜都涼了。”她催促道,遞了筷子過去。 這時,孟小樓一行人氣餒地走進來,負面氣場即刻感染了其他人。 不用多說,這次抓捕行動並不順利,嫌犯提前收到消息逃跑,不然孟小樓早就興高采烈地四處得瑟。 梁秀鳶想調起孟小樓的情緒說道:“孟大隊長,你的賭約輸了吧,什麽時候履行?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話啊!” 講完又忍不住較咬貝齒,這話聽著更像是在挖苦,她的本意並不是這樣。 孟小樓勉強地笑道:“好啊,我一會就去刮。” 他們全部被這個嫌犯耍了,五十多號人把那個街道把守得水泄不通,可是仍是讓他給溜了。 實話講,他沒有開玩笑的心思。 但既然梁秀鳶提起這個賭約,而這次他輸得一塌糊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直接拿起小剪刀,把蓄了快3cm的山羊胡剪了下來。再用刮胡刀把胡須清理乾淨,光潔的下巴終於露頭。 孟小樓的臉型像是鵝蛋臉,秀氣有余而厲氣不足,說句難聽的就是有點娘氣。他蓄了山羊胡是為了遮掩自己的長相,使自己看著更有男人味。 他常苦惱於面相過嫩而被人錯認為剛進警局的新人。 梁秀鳶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這張臉有一段日子不曾見過。但她不希望臉上掛著的苦笑,她寧願這人帶著討厭的山羊胡,嬉皮笑臉地四處得瑟。 “喂!”梁秀鳶把一個圓桶形帶提環的藍色物件放下:“拿著,不準告訴別人,不然我揍死你!” 放言威脅過後就急忙離開,爾後又忍不住偷偷觀察。 這個飯盒是她跟韓甜甜請教上網買的,因為韓甜甜家裡開飯館,對哪種飯盒更保溫應該略有研究。 梁秀鳶的腦回路著實有點奇葩,開飯館的人熟悉的是一次性飯盒。對保暖飯盒哪有什麽研究? 可她這次問對人了,韓甜甜高三用的飯盒保濕效果就特別好,早上七八點做好的飯菜,中午十二點擰開蓋子還有些微燙。韓甜甜還記得那飯盒的牌子與外形,在網上旗艦店找了同樣的發了鏈接給梁秀鳶。 孟小樓打量著這個圓柱狀立著的像是迷你電飯煲的東西,藍色的漆皮顯得有些可愛。又想到梁秀鳶好像特別囑咐他不準告訴別人,想擰開蓋子看看裡面裝著什麽,手放上去又有些猶豫。 杜羿升剛從外面回來,帶了兩瓶烏龍茶。 “老大,你的茶。” 孟小樓把這個藍色小飯藏到桌子下面,杜羿升想看清是什麽東西。 孟小樓擋住了探尋的視線,板著臉說道:“再幫我買瓶橙汁,大瓶的。” “哦。” 帶著滿肚子的疑惑,杜羿升只能再出去一趟。 四下無人,孟小樓總算是擰開了蓋子,梁秀鳶的手心捏著一把汗。 裡面居然是做好的飯菜,火辣辣的麻婆豆腐點綴著些許蔥花,旁邊還鋪著燙好的小油菜,一顆顆的排布分明。 握起裡面的金屬杓子,傳導的熱量使他將手松開。杓子的熱量驚人,燙了他的手一下。 對著手指吹氣降溫,他這次學聰明用紙巾包著杓子,手動做了一個隔熱層。 撥開一層麻婆豆腐澆頭,下面是醬汁染紅了的白米飯。澆頭實在,焦黃的肉末密度集中,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裡面怕是放了有半斤豬瘦肉。 麻婆豆腐蓋澆飯? 孟小樓有些難以置信,梁秀鳶神神秘秘交給他的會是一份普普通通的蓋澆飯。 好吧,也不是非常普通,真材實料成這樣,他沒有在外面的餐館見過。 只是,他是一個土生土長的G市人,撲鼻而來的辣味聞著就嗆人,他很少吃這麽辣的飯菜。 梁秀鳶的心也跟著舉起又放下的杓子提了起來,有些擔心自己做菜的步驟出錯,但是她知道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這道麻婆豆腐她在家沒做過一百遍,也有九十九遍,不可能會出錯。 她緊緊盯著孟小樓的臉,假如他敢說出半個不好吃,她就去把他人道毀滅! 握著杓子孟小樓舉也不是,放也不是,仿佛感受到了梁秀鳶的灼灼視線。抬眸望去,人影縮得極快,他只看清頭上扎著的一個小丸子。 麻婆豆腐是川菜吧? 幾乎是瞬間他想到了梁秀鳶是個四川姑娘。 所以,這份麻婆豆腐蓋澆飯,不會是她做的吧? 如芒在背的感覺再一次出現,他僵著身子沒有轉頭去看,眼睛一閉把杓子送進嘴裡。 梁秀鳶緊張地偷偷望著。 什麽味道,你個死人頭,給點反應行不行? 孟小樓發現還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四川人民對於辣椒的喜愛。他的舌頭似乎經過了冰火兩重天,入口仿佛滾燙的岩漿,接著舌頭就失去了知覺,就像是進入了冰窖。 但他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洶湧澎湃的熱浪像是一道火龍,咆哮著想要從他的嘴裡蠻橫地衝出去。 被窺視的感覺還沒有消失,梁秀鳶還在看著自己。如果不是這樣,他已經像是動畫人物一樣,張嘴噴火拿冰塊降溫。 短短數十秒,孟小樓就像是水裡撈出來的人,大汗淋漓,頭髮打濕,好像能擰出水。 手邊的烏龍茶發出無聲的誘惑,但是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衝動。現在喝水,他無法想象到下一秒的動作。 用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他咬牙忍了過去,同時解開了外套,隻留下一件底衫。 雖然很好吃,可是太辣了…… 長痛不如短痛,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他一口又一口把飯菜送進自己嘴裡狼吞虎咽。 他哭了? 提早一個晚上煸好肉末,少睡了一個小時把飯菜做好,梁秀鳶嘗過自己飯菜的味道,雖然是好吃,但是也沒有誇張到感動到落淚。 難道保溫飯盒裡放過,會變得更加好吃嗎? 仿佛身體裡有無形的熱氣,耳膜被這熱氣一蒸鼓起來,孟小樓也不確定舌頭還在不在。 汗液如雨嘩啦落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臉跟塗了胭脂一樣紅豔。 他又掐了自己大腿肉一把,抿緊嘴巴把飯盒擰好。 梁秀鳶看見孟小樓向自己走來,趕緊回到自己的崗位。 她以為孟小樓會跟自己說些什麽,起碼評價一下飯菜的味道。而孟小樓將飯盒放下,一語不發地往回走。 頭髮因為汗水而貼著他的額頭,看樣子就像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 有人戲言男生剛洗完澡的時候,是一天中最好看的不是沒有道理。孟小樓的臉就像是加了強大的美顏,直擊梁秀鳶的小心臟。 含著的淚光,仿佛在跟她撒嬌。 用網絡流行語來說,像隻“小奶狗”。 這個比喻形容孟小樓有些奇怪,然而她剛剛見到的孟小樓“感動”的樣子,用“小奶狗”這個形容詞再適合不過。 趁梁秀鳶沒有注意,孟小樓衝向衛生間,嘴巴在水龍頭底下嘩嘩地接水。天知道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根本說不出話。 買回橙汁回來的杜羿升見到孟小樓時被嚇了一跳。 “老大,你塗口紅了?” 紅豔豔的嘴唇微微腫起,看著與女生化妝塗過口紅十分相似。 孟小樓虛弱地用幾乎說不出話的喉嚨罵道:“滾!” 擦汗的紙巾在桌上積了一大團,仿佛從地獄裡轉了一圈,重新回到了人世。 “哦,哦。” 杜羿升摸不著頭腦,但是孟小樓喊他滾,他隻好放下橙汁,跑去黃仲那邊避難。 “老大是不是病了?” 他想起老家一個老中醫提過的冒虛汗,跟他們隊長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 杜羿升噤聲說道:“小聲一點,別說出去,老大來‘大姨夫’了。” 人說女人善,他說男人更善變,看他們老大,一下子把寶貝到不行的胡須剃了,一下子又說要喝橙汁。 “哦。”黃仲虎頭虎腦似懂非懂。 卻不明白老大的大姨夫到他家走親戚,跟他生病發虛汗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