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萬濤對孟炎焱說：“孟小姐，你確定要知道答案嗎？”
  “我確定。”
  孟炎焱堅定地說著。
  “那請讓讓開一下。”
  孟火焱擋著沒有動，萬濤看出了她的不信。
  “孟小姐，請你放心，我不會趁機跑的。
  沒想到今天在這裡能碰到她，那就麻煩孟小姐回去選擇其他人，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不然，她又該跟我鬧別扭了。”
  孟炎焱讓開了道路，萬濤徑直向韓甜甜那裡走去，孟炎焱一路跟著。
  她單純不服氣，萬濤的話擺明在說自己有女朋友，還有字裡行間還道她比不上那個女人。
  她就想看看萬家大少爺的眼光高到哪裡？
  當然，她更多地認為萬濤在找借口搪塞自己。
  可隨著萬濤離韓甜甜越來越近，孟炎焱對他的懷疑也逐漸消失了。
  皮鞋與地面的碰撞聲，一步步地向韓甜甜靠近。
  她的背就像一張緊繃著的弓。
  金經理看著臉色不佳的韓甜甜說道：“韓小姐你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關切地問道，表達對客戶無微不至的體貼。
  而韓甜甜聽著腳步聲，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哪有工夫搭理他，所以閉上嘴巴在裝死。
  “韓小姐？韓小姐？”
  金經理仍在問著，韓甜甜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金經理雖然奇怪，但也再問閉上了嘴巴。
  萬濤越走越近，金經理也看見了這個氣宇不凡的男人。
  而因為這次買賣過來的三個男人常年與女人打交道，看得比金經理分明，他們知道這個比他們還冷的男人，衝著挑剔的女客戶而來。
  嘖嘖嘖，有好戲看了。
  三個人抱著吃瓜看戲的想法，心思也從做成這單生意，變成了純粹的好奇心作祟。
  他們看見萬濤後面，還跟著一個清涼打扮的美人，自顧揣測是某個家暴現場。
  女人抓奸一男一女他們見多了，男人帶著女人去找另一個女人，這事情他們還沒見過，尤其身後那女人還表情不善。
  是原配夫妻找小三算帳，還是男人帶小三踹正宮？
  由是他們期待著一出大戲。
  韓甜甜覺得有人搭住了自己的肩膀，她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而是頭轉向了左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挎包還是擋著自己的臉。
  萬濤被她逗笑了，拿下了韓甜甜手裡的挎包，輕笑著問道：“就這麽不想看到我嗎？”
  他湊到了韓甜甜頭旁邊，韓甜甜轉過頭差不多就能親到他的嘴唇。
  但韓甜甜沒有動，色厲內荏地說道：“先生你在說什麽，我不認識你，請你放尊重點。”
  力求逼真，韓甜甜還稍稍改變了自己的聲線，使得聲音聽起來更要成熟。
  萬濤聽到這聲音，回想起了一些有趣的小事，他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
  孟炎焱在旁邊跟活見了鬼一樣，眾所周知萬家大少爺是個面癱，天塌下來也眉頭都不會挑一下。
  而笑這種事情更是萬年難遇，有人說萬家大少爺在生母死後，就從沒有笑過。
  她短短三分鍾時間，竟然看到了萬家大少爺接連笑了兩次。
  令她有種三觀被顛覆的感覺，對短時間勾動起萬家大少爺情緒的韓甜甜，興趣出像雨後春箏一樣長了出來。
  如果她剛才是在賭氣，而現在她對韓甜甜這個人有了興趣。
  這女人是何方神聖？
  孟炎焱目光咬住了韓甜甜。
  而韓甜甜心裡叫苦，也不知道是哪裡犯著這大冰塊。
  她又想到萬濤旁邊那個女人，一道光劈開了她腦子時的混沌。
  這大冰塊和開法拉利的女人約會被她撞破了，所以想要她封口，不把這件事情泄露出去。
  接著，她把這件事跟萬濤找自己做契約女人的事聯系到一起。
  她幾乎是立刻就下了論定：萬濤和開法拉利的女人是一對情侶，無奈家中長輩另安排親事，所以找她去試探家裡人的態度，替他真正的對象擋下麻煩。
  小說裡不都是這麽寫的嗎？
  如此想著，韓甜甜的神經緊了松，松了又緊。
  大冰塊帶著女朋友過來，不會是因為他把事情告訴了自己女朋友。他女朋友吃醋，要過來找自己麻煩嗎？
  她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
  萬濤沒能想到韓甜甜的內心戲，單從韓甜甜變幻莫定的表情，而覺得她的表情有趣。
  嘴角的笑意又增了幾分。
  金經理沒有說話，而兀自觀察著，他明智地沒有插話，但韓甜甜這單生意已經被他打上泡湯的標記。
  “還在生我的氣嗎？”
  “對不起，我保證以後再不去家裡安排的相親了。”
  萬濤把韓甜甜頭掰過來“深情款款”地說著。
  誰說面癱不會說情話，萬濤這種冰山男，說起情話來似乎帶著一江春水。
  “不是，我……”
  韓甜甜焦急地看著旁邊的孟炎焱，想要解釋，萬濤的做法使她凌亂了。
  萬濤沒有給韓甜甜開口的機會，捂著韓甜甜的嘴，害她只能瞪著一雙大眼睛。
  “我的心裡只有你啊，我的小甜甜。”
  肉麻的語氣換輕佻的男人說，會使人覺得嘔心，但萬濤這種常年清心寡欲的人嘴裡出來就變了味道。
  孟炎焱居然罕見地羨慕起了韓甜甜，而韓甜甜只有無盡的驚恐。
  孟炎焱嫉妒的眼神也被她錯認成正牌女人的憤怒，她想張開嘴巴大喊：我跟這個大冰塊半毛錢關系也沒有。
  但是萬濤仍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另一隻手還按著她的肩膀，不讓她站起來。
  而她還能活動的另一隻手，不停地推著萬濤的身體。
  萬濤微微上身微微下傾，靠得韓甜甜更近。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兩個人的身子幾乎交疊在一起。萬濤還低頭靠著韓甜甜的耳畔，這樣的動作是噯昧無比，兩個人恍若在接吻，女方還在對男方耍性子。
  讓人感覺就是小兩口在吵鬧，男人在哄女朋友。
  圍觀的三個冰山男，心下明悟。
  韓甜甜來租男友，而且還跟男人，在同一個咖啡廳，在他們看來，也是早有預謀。
  她想找個男人氣氣自己的男朋友，萬濤的話給了他們更多的想象空間。
  萬濤隻用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對韓甜甜說：“你之前答應過我的，隨叫隨到。”
  那聲小甜甜也不是無的放矢，他派人摸過韓甜甜的底，掌握她的一些個人信息不難。
  “你在搞什麽？”
  韓甜甜停止了把萬濤推開的動作，也小聲地說著。
  事情的發展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第一次上班，好好表現。”
  萬濤清晰而極快地說完，然後把韓甜甜也拉起了身。
  接著，他對孟炎焱說道：“孟小姐，正式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韓甜甜。”
  在孟炎焱的眼裡，萬濤寵溺地看著旁邊的韓甜甜。
  韓甜甜後知後覺也僵硬地笑著：“你好。”
  孟炎焱看清了韓甜甜的正面長相，她自覺身材、長相比韓甜甜好，所以眼光帶了幾分輕蔑。
  “萬家大少爺，看來你的眼光也不怎麽樣？”
  萬濤的笑容凝固了，他冷若冰霜地問道：“孟小姐，你剛才在說什麽？”
  孟炎焱喊出的那聲萬家大少爺，坐實了萬濤的某個想法，孟炎焱也是看中了他的家世，所以赴約前來，更加引起了他內心的反感。
  他說話也摻雜了對孟炎焱的真實惡感。
  孟炎焱有些心虛，但她向來刁蠻，被萬濤一激，就忘記了萬家大少爺的身份。
  “我就說了怎麽了？你萬濤的眼睛瞎了才看不上我。”她指著韓甜甜大吵大叫：“她長得沒我漂亮，身材也沒我好。”
  然後她像是評價菜市場豬肉一樣，說道：“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這衣服是地攤貨吧？”
  韓甜甜聞言有些憤慨，她這身小裙子是琳琳花大幾千在專賣店買的，怎麽就變成了地攤貨了？
  韓甜甜的包子臉又漲了起來，瞪著孟炎焱。
  萬濤的處理比韓甜甜果斷得多了，他提高音量說道：“孟小姐請你放尊重點！”
  孟炎焱不管不顧地說著：“我就說她怎麽了？！她就是比不上我，平胸妹！全身地攤貨的平胸妹！！”
  啪！
  萬濤一巴掌扇在了孟炎焱的臉上。
  孟炎焱難以置信地看著萬濤，臉上的刺痛提醒她剛才發生的是真的。
  萬濤將手掌沾染的脂粉厭惡地往褲腿上擦了擦，指著大門說道：“滾！”
  孟炎焱眼淚像珍珠一樣滾落，過重的脂粉也簌簌地落了下來，淚水含著眼線，像墨汁一樣，擦了之後花了半張臉。
  一半臉又紅又腫，一半臉像花臉貓，孟炎焱嗚嗚地跑出了門外。
  三個圍觀的男人，看完了戲，裝作若無其事地眼觀鼻，鼻觀心。
  韓甜甜則被嚇住了，她完全沒有想過萬濤會動手。
  “你……你真是……太過分了……”
  韓甜甜對萬濤說道，她不滿孟炎焱說般說話，但也從沒想過要這樣懲罰她。
  她成長環境中身邊的男人沒有對女人動手的，韓迪和尹建國對自己的愛侶也是相敬如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她的眼前，使得她忘記了對萬濤的忌憚。
  暴發出力量推開了萬濤，也跟著跑出了咖啡廳。
  而萬濤的臉色在孟炎焱轉身離去之後，就重新恢復了古井無波的樣子。
  這種表情在韓甜甜說完話後，也沒有丁點變動。
  金經理提著膽說道：“這位……先生？”
  萬濤望了過去。
  “您可以叫我金經理，剛才那位韓小姐是您的女朋友嗎？”
  萬濤不置可否，但金經理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繼續說道：“您女朋友應該不需要我們的服務了嗎？”
  “什麽服務？”
  萬濤面無表情地說道。
  金經理磕磕碰碰地在公事包裡拿出了印的小廣告，萬濤也明白了所謂的服務指什麽？
  他替韓甜甜回話道：“不用。”
  “那這次費用？”
  金經理搓著指頭，大金牙也露在了外面。
  “多少？”
  金經理眼睛骨碌轉著，還是沒膽子耍花樣。
  如實地豎起了兩根手指頭。
  “手機。”
  萬濤言簡意賅。
  金經理拿出手機，出示了收款碼。
  “支付寶到帳10000元。”
  金經理心裡樂開了花，其實訂這個位置也就花一千多塊，動動嘴皮子就賺了十幾倍，比他做的業務還要賺。
  他做這項業務，賺的是中介費用，每單抽成20%。
  “我還有一個要求。”
  萬濤在金經理眼裡，已經是個大財主，他才不管萬濤講了什麽。
  滿口答應道：“您說，您說！”
  “她的業務你們一概不許接。”
  金經理心領神會道：“明白，明白。”
  萬濤心裡想的是，杜絕韓甜甜做出格的舉動，被萬家的眼線抓到。
  如此一來，他們契約關系就得破滅，萬海不會同意他跟一個和別的男人有過拉扯的女人在一起。
  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又會接踵而來。
  孟炎焱捂著臉出去，招來了其他人好奇的窺視。
  她破口大罵：“看什麽看！”
  完全沒了之前的形象，該說她破罐子破摔，形象已經毀了。
  這是她第一被人打，小霸王式成長的她，在萬濤這裡栽了跟頭。
  這氣她還不能還回去，萬家的地位不是她父親可以撼動的，委屈、難堪、憤怒，苦的、鹹的、辣的滋味百感交集。
  坐在招眼的火紅色法拉利跑車駕駛座，她氣得捶了幾下方向盤。
  然後聽見了有人敲車窗，一眼看去，又發現了咖啡廳裡帶給自己恥辱的韓甜甜，連著萬濤，她也將韓甜甜恨上了。
  車窗放了下來，孟炎焱沒好看地說道：“你來幹什麽？想看我笑話嗎？”
  她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
  但韓甜甜憂心忡忡地遞了張紙巾給她，問道：“你……你還好吧？”
  “死不了！”
  孟炎焱惡狠狠地說道，將紙巾接了過來。
  她想從韓甜甜眼裡發現對自己的嘲弄，或者是不懷好意。
  韓甜甜的面色坦然，有的僅是關心。
  “對不起。”
  “不用你可憐！”
  孟炎焱就像張牙舞爪的小獸，受了傷就排斥著周圍的一切。
  韓甜甜發自內心地說：“真的對不起。”
  萬濤動手打人，她就在旁邊站著，令她有種同夥的不安。
  她囁嚅著嘴唇，還是沒能道出實情，隻說：“我和他的關系，也沒有那麽好。”
  她跟萬濤沒有關系，只是單純的契約關系。
  這句話無論如何，她也說不出口。
  萬濤的形象已經變成了一隻冰山怪，而且背後還站著H市的萬家，她擔心禍從口出，進而惹禍上身。
  她自己被報復也就罷了，但龔琳琳還在H市上班，她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孟炎焱沒聽懂韓甜甜的意思，把車窗合了起來，點火啟動汽車揚塵而去。
  不知什麽時候，萬濤也走了出來，他站在韓甜甜的背後。
  韓甜甜轉身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他近似冷酷地看著韓甜甜：“錢，我會打到你的帳上。記住，電話保持開機，我們之間的約定，誰也不許出去。”
  韓甜甜的身體似乎被按了暫停鍵，萬濤走出七八步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喊道：“少自以為是了，誰稀罕你的錢！！！”
  Z市，一處山林古宅，行若朽木的老人，捂著嘴巴似乎要將肺咳出來。
  他站在一小山一樣的靈位面前，這是一間宗祠。
  牌位最下面一行，只有一個孤零零的靈位，牌位的字是用漆寫上去的。
  老人另外放了一個小香爐在這孤獨的牌位面前，上面插著燃盡的香燭。
  旁邊站著的中年人跟老人有八分相似，他扶著老人勸道：“爸，您保重身體，雅雅看見也會難過的。”
  老人聽著中年人勸告反而更加激動，他從牙縫了一個個地擠出文字，說道：“你妹妹的仇不能就這麽算了！”
  “我要那對無恥的狗男女，血債血償。”
  “去。”老人吩咐道：“看看計劃安排妥當沒有？”
  中年人不敢忤逆老人，低著頭應是，走出了老宅，且關上了大門，隻余老人一個在那。
  老人又哭又笑，拿出了一張又黃又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蓄著馬尾，衝著鏡頭笑彎了眼，正是青春而又無憂的年歲。
  “女兒喲，爸爸對不起你啊，不該把你嫁給萬海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牲！”
  他哭得撕心裂肺，又暢快地笑了起來。
  “你好好看看，馬上，馬上，萬家就要沒了，在H市呼風喚雨的萬海，變成人人可欺的哈巴狗……哈哈哈哈……”
  笑聲回蕩在山林，驚起了一樹飛鳥。
  老人又說道：“濤兒，我的乖孫，我也會把他接回來的，他不姓萬，他姓茹，是我茹家的血脈，跟萬海一點關系也沒有！”
  洶湧的暗流在水面下潛伏，不和的金蘋果在二十多年前就已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