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的十字路口處,一輛小轎車內有一雙洞察一切的眸子。車主微微翹起嘴角,看著那兩個雙手交疊在一起的人兒:“人沒有找到,是嗎?” “是的。” “那麽長時間生死不明。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她藏起來了,加派人手,擴大搜尋范圍。” 開車的助手恭敬道:“好的。” 華子豪斂了斂身子,又重新靠在車後的椅背上擺了擺手。 車子又平緩的,向前駛去。 失了白日張揚的夜晚,安靜的連人也跟著沉澱下來。 華宇不舍得松開了,梅子昔輕輕掙脫的手,訥訥的說道:“那個,既然是重新認識。那我明天帶你出去吃個飯唄,算是我倆重新認識的友誼之飯。” 梅子昔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來,我想明天去看看我爸爸媽媽。” 華宇連忙說道:“我陪你去。” 梅子昔搖了搖頭:“不用,我想自己過去看看。這麽長時間光顧著奶奶的事,連他們的忌日我也沒去。” 華宇看著梅子昔那堅定的神情,也只有咽下想再次勸慰的話,一切不能心急,得慢慢來。 夜是寂寥的夜,夜也是寥落的夜,夜更是,與心愛的人相守時溫暖的夜。 車裡的荊楚,那溫暖的睡眠,是那麽的讓人著迷,姬軒靜靜的看著,感受著心愛的人就在旁邊。 將近30年的歲月裡,這種感覺是絕無僅有,有點激動,甚至有點竊喜。 代駕司機問了目的地。 夜的冗長從來都是對無眠者而言。夜鑽夜場內,姬軒躺在小屋內的沙發上,兩隻眼睛盯著屋頂的天花板,連那空蕩蕩的天花板也似乎都變得柔和起來。 原本是打算把荊楚帶到自己下榻的賓館,可是想了想是有不妥。 已經待在夜鑽夜場的姬軒,生怕酒醉中的荊楚沒人照顧你,也就留了下來。 荊楚在對面的床上翻了個身,嘴裡咕咕噥噥,說著不清楚的話。姬軒猛然一驚,翻身從床上躍起,接住了差點投身大地懷抱的人。姬軒有小心翼翼的把這個柔弱無骨,輕飄如雲的女子,放在床上。 她真的很瘦,瘦得讓人心驚。 “水,水……。”荊楚剛挨到床的身子又再次翻轉起來。姬軒伸手擋了擋,順勢輕輕拍了拍荊楚的後背:“別亂動,我給你倒水去。” 姬軒幫荊楚攏了攏臉上的秀發,壓了壓被角就出去了。回來的時候看到荊楚,依然老實的躺在原來的位置。 姬軒緩緩步調松了松提到嗓子眼的心:“荊楚,水。” 姬軒把荊楚扶起來,喂了水。 清涼的滋味劃過喉嚨,荊楚有積極的多喝了幾口。總算是壓下滿心的燥熱,看來真是渴極了。 姬軒又重新躺在了對面的沙發上,望著酣睡中的女子,不解盈滿心頭。這倒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失態的荊楚。 酒最終的荊楚,嘴裡一直嗚嗚咽咽,不停的說著話。姬軒把耳朵湊了上去,才發現她居然喊的是媽媽。 孤苦無依,獨身一人在人海中翻滾。那種孤寂感,那種與世隔絕的孤苦,不是任何人都能夠體會得了。 夜場的荊楚幹練嫵媚,校園的荊楚飄渺脫俗,而此時的荊楚,柔弱無助的如大海中的一葉單薄小舟,只要一個浪頭就能把她徹底掀翻。 姬軒就這樣睜著眼睛,一會想著如何才能再次去見梅子昔,應該找一個好的理由,否則唐突的意味就很明顯;一會又盯著荊楚,以防她再出狀況。 時間滴滴嗒嗒的走過。等姬軒再也撐不住,強力睜開的眼眸時,排山倒海般的困意便瞬間籠了上來。屋外黎明破曉,姬軒沉沉的睡了過去。 荊楚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暗黃的燈光下,一個眼瞼輕閉的美貌男子側臥在對面的沙發上。荊楚下了床,把床上的一床薄被,順手搭了上去。 驚動聲,驚動了姬軒:“現在幾點了?” 荊楚:“差幾分鍾到7:00。” 清冷的水潑在臉上,困意頓時全無。底子本來是極好,所以也無需刻意去梳洗打扮。10分鍾後,二人都已經把自己收拾妥帖,出了夜場的大門。 天空陰沉沉的,綿綿密密的小雨,隨著風無孔不入的鑽入到人的四肢百骸。秋風秋雨助淒涼,淒迷的秋雨在這初秋的早晨灑滿了整個世界。 荊楚看到剛剛坐進副駕駛的姬軒微笑的說道:“先吃了早飯,昨天謝謝你。前面雙清路上有一個包子店,還不錯,要不我們去嘗嘗?” “不客氣”然後,姬軒欣然的點頭:“好啊。” 荊楚:“昨天照顧我的是你?” 姬軒輕輕嗯了一聲。 車子內陷入了一片沉默。 “你有兄弟姐妹嗎?”姬軒本打算直接問他父母的事情,可是又怕她,不予回答,也只有改了口。 荊楚的心上,裝了一把大鎖,她禁止所有人的探視。害怕所有人的探視,她把經自己禁錮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裡。 “我沒有兄弟姐妹。” 姬軒還想說什麽,久見不荊楚指的前面一家早餐鋪子:“就是這家,停在路邊就好。” 到嘴的話又被姬軒咽了下去。 早餐鋪子人很多,摩肩擦腫,人挨著人。從這食客的數量上來看,這間店的東西一定很好吃。 咬了兩籠包子,兩碗紫菜蛋花湯。 姬軒非常細心,為荊楚倒好了調料盤:“這麽多辣椒夠嗎?” “謝謝,夠了。” 外面雖然下著不大不小的雨,但是姬軒的心裡卻無比的敞亮。一夜相伴,雖然沒有發生讓人激動的事情,但是那種打心底裡就歡喜的溫馨,直到現在回味起來都讓人興奮。 黑夜最容易讓人胡思亂想,昨夜的那種時刻,雞軒差點想不管不顧,跟著自己的心去做一些事情。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不知道面前的荊楚會如何。 很多事情不能急於一時,要循序漸進才好。 這也是今天早上,姬軒剛剛悟出的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梅子昔吃過早飯便帶了一把菊花去了墓地。陵墓所處的位置是在地勢高的山腰附近,人煙稀少,植被蔥蘢,使得陵墓周圍的溫度比市區低。 幾片樹葉從樹上落下,帶著雨水的樹葉,下落的速度10分的快,落地的時候,甚至還驚起了點點水光,數點寒鴉瞪著鷹隼般令人遍體生寒的目光,俯視著眼前的一切。雖然雨水不大,風中帶了點寒涼的味道,可是依然擋不住淒迷的夏末。 梅子昔輕輕地拂了拂墓碑上的落葉和浮塵後,方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旁。照片中的人依然是那麽年輕和朝氣蓬勃。淺淺的笑意,溫柔的眼神,怎知世事的蒼涼變幻。 梅子昔輕撫照片,先是父親的,後是母親的,輕輕的,帶著一顆虔誠和懺悔的心:“爸,媽,我來看你們了。女兒不孝,把奶奶給弄丟了,你們要是在天有靈的話,能不告訴我奶奶到底在哪?” 淡淡離愁的雙眼,默默的盯著照片中的兩個人,寒鴉驚飛,抖落幾片樹葉,也擾亂了一空的細雨,算作是對梅子昔的回答。 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孤獨中的碑前女子,又如何去找尋,去找尋那陪伴了她18年的親情? 梅子昔也不知道在墓前跪了多久,只知道起身的時候雙腿麻木得已經毫無知覺。梅子昔淒淒的笑了起來,疼痛也無法消滅掉心中的悔意。 梅子昔至今也無法理解,奶奶所留紙條的深意:自己已經找到了幸福,可何來的幸福? 悠悠蕩蕩,回到寢室,梅子昔的後背猛然被人拍了一下,她神遊天外的思緒才被拉回到現實中來。 今早從華家走的時候,華宇本來是要送她過來。梅子昔拒絕之後,華宇也就沒再堅持。 沒名沒分,去了以後反而會讓梅子昔不高興。 孫好好賊兮兮的笑著:“這兩天你不在,有兩位帥哥來找你,你可想知道是誰?” 梅子昔淡淡的應著,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是為了配合夏夜又不得不說:“是嗎?誰呀?” 孫好好獻寶般的竄到梅子昔的面前:“嚴楚月。計算機系的校草。還有一個我見過但是想不起名字,就是那天在後湖公園門口和我爭東西的那個。話說那個嚴楚月來找你幹嘛” 孫好好說到這兒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寢室的另一位室友,姬軒來了興趣:“看你這樣子,是對那個嚴楚月一見鍾情,芳心暗許了。” 孫好好也不理會姬煌的玩笑,只是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瞪著梅子昔乞求她解惑。梅子昔搖了搖頭:“不知道。” 孫好好立馬垂頭喪氣,剛打滿的雞血被抽了個一乾二淨。也不再理會梅子昔,蔫蔫的,拖著步子走進了寢室。 姬煌隨著孫好好的步子,慢慢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興致昂揚的看著夏夜:“一語中的,我說你動心了吧,果然。” “去。睡你的覺去。”孫好好白了姬煌兩枚刀眼。 姬煌也不甘示弱,同樣瞪了回去:“你說的嚴楚月,那麽優秀,單身的可能性應該很小。我勸你收收心,別芳心錯許,最後傷心的是自己。” 孫好好一臉的哀怨:“我這不是正在打聽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真不行的話,我就不表白,純欣賞,做個朋友也不錯。” 孫好好說完這一雙萌萌大眼,像搖尾乞憐的小狗般注視著梅子昔。 孫好好貪吃,全身上下都圓咕隆咚,而唯一還有看頭的地方就是他的兩雙眼睛。 梅子昔只有哭笑不得的說道:“放心啦,你最可愛。他見到你肯定會喜歡。” 得到梅子昔的肯定後,孫好好才裂開一張青春萌動的臉,屁顛顛的去幹自己的事情。 第2天上午,只有半天課。空閑下來的時間,梅子昔不得不為自己的民生大計問題考慮。她不想,真的等到手頭上拮據的時候才去考慮掙錢的事情,也不想因依門傍戶的生活,而沉浸在安樂的享受中,畢意華家給予的關愛本就不是她理所應當應得的。 覬覦別人的生活,本來就是不被自己的良心所允許的,自力更生才是王道,才是她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 清脆悅耳的下課鈴聲,敲出了一片繁亂的腳步。梅子昔也開始收拾起書本,腳步匆匆的跨出了教室。 “中午,一塊吃飯?”華語跟在梅子昔的身後,拍了拍俏麗女子的肩膀。梅子昔欣然同意。 食堂內人聲鼎沸,熱鬧的場景,蔚為壯觀。 畢竟是俊男美女的一對組合,華宇和梅子昔的出現,引得不少人驚歎連連。 華宇打了兩份飯和梅子昔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那天真是謝謝你,和我跑了那麽多地方。” “謝什麽?就當去旅遊了。” 梅子昔笑了笑,也就不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