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所以皺眉頭是因為車裡的香水味實在太重,熏得人頭都暈了。 而且這香水不是古龍水,明顯就是女士香水的味道。所以吳翰凡十分確定,這輛車上剛才坐了個女人。 他看著坐主駕的小夥子,瞧他一臉神不守舍,又見副駕駛座椅上有些沒乾透的汗漬,這眉頭擰得就更緊了,心說剛才挺嗨是吧?公車泡妞的業務你挺熟練啊! 吳翰凡以前覺得,這幫小兔崽子得手了總得找個酒店吧?畢竟車是公司的,不能弄髒了。可他今天算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沒想到這位連快捷酒店的錢都省了,直接車上辦事,全程公費泡妞,你這省錢省到姥姥家了!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吳翰凡只能強壓心中怒火,額……也可能是妒火,不管啦,反正他現在火很大。 只聽吳翰凡沒好氣地說道:“還不趕快把敞篷打開!”開敞篷當然為了散味兒,只不過他給這位留面子,沒把話說破罷了。 “哦哦。”小夥子自知理虧,讓幹嘛就幹嘛,二話沒說就把敞篷打開了。 敞篷打開,小夥子下車,把鑰匙交給吳翰凡。吳翰凡沒有直接把自己的鑰匙給他,而是先把他帶到了紅旗車前,一臉嚴肅,一字一頓地警告他道:“沒有下次!” 小夥子知道他說得是什麽事情,不敢吭聲,只能連連點頭。吳翰凡看他認錯態度還算不錯,便把紅旗車的鑰匙交給了他,囑咐道:“這車金貴,開的時候小心點。” “哎哎。”小夥子點了點頭,趕快灰溜溜地上了車。 坐定,綁安全帶,打火,都是職業司機,兩位動作都很熟練。可是沒等出發,吳翰凡又從車上走了下來,他來到L9駕駛室的旁邊敲起了車窗,車窗降下來後,吳翰凡繃著臉,伸手說道:“墨鏡!” 原來,外務部在這些車輛的儲物格裡都會放一副墨鏡,主要是擔心坐副駕駛的客戶覺得陽光刺眼。 吳翰凡來的時候外邊是豔陽天,現在敞篷已經打開,他擔心一會兒出去陽光會有些晃,所以想找出那副墨鏡讓陳戒戴上。可是找了半天都沒找著,他就知道一定又在那位身上。 一想到就連扮帥都要用公司物品,吳翰凡也是替看上這位的那個妹子感到悲哀,心說就這眼力勁兒,還談哪門子戀愛呢? 墨鏡就在小夥子的左胸口袋上別著,他見吳翰凡討要,尷尬之余趕快遞還給他,直到吳翰凡扭頭離開,他才心有余悸地把車窗關了起來。 陳戒一直沒有上車,現在還在原地站著。 一是車上的香水味確實太重,他想等味道再散散,二是這車好像也有點招搖。 經過再三猶豫,他倒也勉強接受,畢竟白城之內,這樣的車很多,這樣的年輕人也很多,估計不太有人會注意自己,反正難得一次,拉風就拉風些吧。 其實,不光吳翰凡猜到了剛才車裡的情形,陳戒也猜到了,就算他腦補的畫面比吳翰凡腦子裡的清淡許多,但他總歸猜到了。 別看只是高一,但這個時代,傳媒、網絡如此發達,各種影視作品,娛樂八卦,甚至是網站小彈窗分分鍾就能普及這些知識,想猜不到都難,無奈歸無奈,陳戒已經見怪不怪了。 上車前,吳翰凡把墨鏡遞給陳戒,說道:“現在外面陽光很足,把這個戴上吧。” 陳戒覺得有個墨鏡倒也方便,也就沒有拒絕。 趁著陳戒戴墨鏡的功夫,吳翰凡趕快把副駕駛的座椅重新擦了一遍,他肯定不會讓呂總的公子直接坐在別人親熱過後的汗漬上,那感覺想想都膈應。 離開機場,二人向呂國萍的住所駛去。為了趕時間,吳翰沒走市區,走的繞城高速。 兩年前,高速兩旁還是池塘野地小樹林,現在,已經變成了高樓廠房住宅區,吳翰凡為免冷場,時不時講解著周圍的變化。 “這片園區搞的是生物製藥,前幾天因為私排汙水剛被報道。” “別看這裡是郊區,這個小區的房價已經炒到2萬一平。” “那座寫字樓因為三角債,已經爛尾了半年,聽說最近正急著出手。” 也可能是香水的揮發性確實太好,車都快從繞城高速上下來了,車裡的香水味還是沒散乾淨。 也不知道香水的味道太大,還是吳翰凡的話題太無趣,陳戒越聽越頭暈,不是昏昏欲睡的頭暈,而是心猿意馬的頭暈。 昏昏欲睡的頭暈,人會犯困,而心猿意馬的頭暈,是精力很難集中,心是散的。陳戒看著路邊景色,總是提不起興致,百無聊賴的。 兩年沒來白城,吳翰凡想讓陳戒盡興,可他跟後者交道不多,並不了解他的個性。 吳翰凡覺得,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都喜歡張揚,也就推斷陳戒也是如此,他見前面匝道正好離一處新開發的商業中心不遠,便想帶著陳戒出去招搖招搖。 吳翰凡原本計劃先帶陳戒回家,但是上了車後他也不知怎麽回事,這車越開越興奮,已經快要到了放飛自我的地步,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了。正因為車開得不累,他想帶著陳戒到處轉轉。 吳翰凡說:“白城現在發展很快,你兩年沒來,很多事物都變了,前面那個匝道是去鬧市區的,我帶你過去看看,如何?” 鬧市區說白了就是消費區,陳戒對Shopping Mall沒興趣,以他的性格當然選擇回家。 但是今天很奇怪,陳戒意興闌珊地看著外面風景,聽到這麽一個建議,腦子就跟停機了一樣,下意識地“哦”了一聲。 這聲哦剛一出去,陳戒就覺得不太對勁,有個意識像是遊離身體之外地看著自己。 觀察片刻,這個意識說道:“你是怎麽了?腦子不轉了,思維也停止了,明明想回家,怎麽連拒絕的能力都沒有了?” 陳戒意識到這個狀態有問題,可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 車一開進鬧市區,陳戒更覺得自己有點飄飄然了,那種感覺用一句詩便可形容:亂花漸欲迷人眼! 荷爾蒙像是一副有色眼鏡,把街上所有男性塗成了灰色,而女性,則全部塗上了最鮮豔的顏色。 在這些鮮豔顏色裡,不乏年輕漂亮的姑娘,她們向這輛911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而掩藏在好奇之下的,是一個台階,是一種可能性,是一個信號。 陳戒有種預感,這個時候,如果自己把車停下,和那些與自己有過對視的年輕女孩搭訕,他真的可能和剛才那個小夥子一樣發生些什麽,只要自己夠機靈,只要多花點時間,這種可能性可以由他隨意試探,國慶七天假,足夠了。 陳戒雖然剛上高一,但他看上去本身就比同齡人成熟,所以就算說他是個大學生也不會有人懷疑。 凡城,白城,陳戒判若兩人,說的不是容貌,而是心。 這時,陳戒瞅了眼正在開車的吳翰凡,突然覺得這個人很多余,他在車裡就是個大瓦數的電燈泡。如果不是陳戒不會開車,這會兒他八成就要把吳翰凡攆走,然後約上一個聊得來的陌生妹子出去兜風了。 這是荷爾蒙的味道。 什麽情況?! 陳戒突然意識到現在的自己正被情緒支配,或者說被荷爾蒙產生的情緒支配,他原本指望古井無波的心境能在白城撐幾天,怎麽剛下飛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不轉了,回家!”陳戒的決定很突然,也很果斷。 理性與感性,天然的矛盾體,陳戒足夠理性,就不能把感性喂得太飽,如果兩者力量相當,一旦打起來,折磨的是自己。 陳戒本就是個七情六欲一個不落的平凡人,又正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今天也不知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狀態也有點不太正常,看著滿大街的大白腿心猿意馬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不像剛才那位小夥子,被貓撓了能去找人止癢,這種事陳戒知道自己乾不出來,至少現在乾不出來。既然乾不出來,那又何必給別人撓自己的機會呢? 回家吧。 吳翰凡看姑娘看得正嗨,陳戒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也沒反應過來。 “就不轉啦?你看周圍多熱鬧啊,這麽多小姑娘看你,咱們回頭率多高。” 話剛出口,吳翰凡就後悔了,這話放在平時,打死他也說不出口,不太專業了!可是今天怎麽回事,當著陳戒的面,自己怎還輕浮起來了?! 陳戒的理性正在急速衰退,甚至沒辦法換個新的說法回答他,只能壓抑著內心的煩躁重複道:“不轉了,回家。” 吳翰凡見他如此堅決,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好悻悻地一打方向盤,朝著呂國萍住所的方向開去了。 呂國萍的住所是一處跟陳公館差不多的高端別墅區,叫尚德雅域,裡面是一水的獨棟別墅,並且由物業提供24小時的熱水和私人看護,當然,物業費也不便宜。 經過多年奮鬥,呂國萍終於遠離了自己的心理陰影,不用再挨著鄰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