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发之年

作家 火峰 分類 综合其他 | 105萬字 | 350章
第六十五章 端谁的碗
  “叔,你怎來了?”陳戒過去打了個招呼。
  “我陪保險公司的朋友辦點事。”蔣達海的聲音很輕快,聽上去心情不錯。
  “保險公司?昨天的事兒有眉目了?”高格立指的自然是那80萬賠償款。
  蔣達海笑得愜意,回問一句:“知道那孫子幹嘛的嗎?”
  見兩人搖頭,蔣達海繼續道:“沒想到啊,那孫子是個拆二代,家裡N套房!”
  這才一晚,蔣達海就把別人底細搞到手了?陳戒納悶,忙問:“叔,你怎知道的這麽清楚?”
  蔣達海笑笑,回道:
  “巧了,昨晚我一朋友違章,正好也在交警大隊,今天聊起來,說昨晚碰到個熟人,我一聽不就是他嗎!”
  “我這朋友平時也愛打兩把,跟那孫子算是麻友,兩人打過幾次,他嫌你鄰居掛的賭太大,就沒在一起玩了。”
  “拆二代的事也是他告訴我的,叔跟保險公司那幾位關系不錯,多嘴提了句醒,今天沒事,順便帶他們認個門兒。”
  “哦,這樣啊。”陳戒嘟囔道,“跟您交朋友真值,什麽事都操心,這也太負責了!”
  “那是!”蔣達海一臉得意。
  高格立喜歡汽車,車險也懂一點,聽了蔣達海的說辭,他說:“在我印象裡,催債的流程要走很久,昨天定損,今天上門,這個速度也太快了點兒吧?!”
  “不快不行啊!”蔣達海冷笑道,“你知道這貨欠了多少外債嗎?!保險公司要是不爭分奪秒,食兒就全讓其他債主搶跑啦!”
  高格立嘿嘿一笑,幸災樂禍道:“敢情是個敗家子兒。”
  蔣達海見陳戒又在悶悶不樂,摟住他的肩膀安慰道:“行啦,像他這種敗家子兒,扶不起來噠,祖蔭再多,也遲早是個散盡,給誰不是給?”
  說完,他打發二人道:“我這兒沒事了,你們回吧。”
  都到家口門了,陳戒難免多問一句:“叔,你不上去坐坐?”
  蔣達海急忙笑著擺手,回道:“快算了,這事要讓你爸知道,不罵咱倆個狗血噴頭才怪!”
  陳戒尋思也對,便道:“那就等過了風口再說吧……叔,那你忙,我們先回了。”
  “嗯,去吧,不用操心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戒的邀請蔣達海沒放心上,高格立可是全都聽了進去。
  高格立藏不住事,既然想到,便要問個明白,他說:“哎,你爸不是不好客嗎?我想過去串門你就百般阻撓,怎麽海子叔沒張嘴你還主動邀請了?!”
  “呦,在這兒等我呐?”陳戒傻笑著,略顯尷尬。
  高格立強裝鎮定,回了句:“沒啥,隨便問問。”
  隨便問問?別逗了!陳戒清楚,這個問題要是不認真對待,友誼的小船那是說翻就翻。
  換了別人,陳戒可以敷衍,他的觀念本就與同齡人格格不入,如果遇人就要解釋一遍,豈不累死?
  可是高格立不同,陳戒把他當朋友,如果不把前者心裡的疙瘩解開,高格立肯定不痛快。
  陳戒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不快樂,所以這件事他願意說清楚,也必須說清楚!
  “這件事我可以解釋。”陳戒嘿嘿一笑,剛才他還摧著高格立快點走,現在反倒不著急了。
  “洗耳恭聽。”高格立心裡委屈,小譜擺得有板有眼。
  “嚴格意義上說,海子叔是我爸的朋友,所以剛才一問是我替他老人家盡的地主之誼。”陳戒話鋒一轉,“而你不同,你是我的朋友。”
  關系理清,他以為高格立能夠明白,誰知後者聽了更加困惑,火氣也大了起來。
  高格立一臉問號,回道:“陳戒同學,誰是誰的朋友,我不管。我只知道,如果你要這麽聊天,遲早會變得沒朋友!難道我是你的朋友就活該低人一等嗎?!”
  “哎呀,岔劈了、岔劈了……怨我沒說清楚。”陳戒急忙揮了揮手,“你聽過那句話嗎?叫端誰的碗,服誰的管。”
  高格立心有不快,捧哏的本職工作卻一直沒放下,他問:“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麽?”
  陳戒做了個深呼吸,回道:
  “這麽說顯得生分,卻是事實,這個家是我爸一手經營,一手操持的。往難聽了說,我是寄人籬下,只不過這個人恰好是我爸。說白了,我現在端的就是我爸的碗,我生存的全部所需都是拜他老人家所賜。”
  “所以呢?”
  想到父子十幾年相依為命,陳戒有些動情,他說:
  “我爸的控制欲不是很強,但我還是要服他管的。”
  “因為他是我爸,除了服他的管,我還得替他多考慮,就像你要為你老爸考慮一樣,我也要考慮他的身體。”
  “我爸有點神經衰弱,睡眠質量不是很好,所以他喜靜不喜動。為了減輕他的負擔,我基本不帶同學來家做客。”
  “你見過我初中時的狀態,應該知道我沒騙你,當時的我獨來獨往,有這方面的原因。不過等我自己成了家,我是非常歡迎你的。”
  話到此處,高格立的疙瘩已由死結變成活結,但還算不上徹底解開。
  “這麽說的話倒是可以理解……”高格立支吾道,“哎,不對,要是這樣,那也得一視同仁啊!海子叔你不是照樣邀請了嗎?”
  人一聊起感情,總會顯得成熟,陳戒此刻一笑,儼然一個過來人,他說:
  “海子叔看上去愛胡鬧,其實他很懂為人處世。”
  “他和我爸是老相識,知道我爸有神經衰弱的毛病,除了逢年過節上門看望,平時沒有急事,他不會輕易登門。所以我知道,就算我今天邀請他,他大概率也是不會來的。”
  高格立像是抓住了他的小辮子,一臉訕笑地調侃道:“哦~~~~,你這叫假客氣!”
  得知陳戒不是誠心邀請,高格立的委屈被徹底撫平,煙消雲散……
  假客氣的帽子,陳戒並不苟同,解釋道:
  “也不能這麽說,只能說我們心裡都知道結果,但是心意還是要表達出來。”
  “其實我爸跟我一樣,沒什麽朋友,但我知道,他把海子叔當朋友,所以我的邀請代表我爸,是真心實意的。”
  “而海子叔的拒絕既是替我考慮,也替我爸考慮。”
  “同樣的,之前我對你串門的婉拒是替我爸考慮,可如果他在街上遇到你,即便他不喜歡鬧騰,但是站在我的角度,他也一定會請你進家坐坐,一個道理。”
  聽到這裡,高格立若有所悟道:“這就是所謂的人情世故了……”
  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人情世故只是其一,其二陳戒沒說——他需要獨處空間。
  在不用考慮利益的年紀,陳戒不需要拓展人際實現個人目的,他的生活很充實,也不需要呼朋喚友排遣寂寞,他的社交需求並不強烈。
  15歲的他,只要有書看,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和社交不同,獨處才是陳戒真正享受的生活,如果這點樂趣都被剝奪,人生將了無生趣。
  每個人都有需要守護的淨土。
  陳戒的淨土就是家!
  想要善待他人,先要善待自己,唯一的樂趣,陳戒不願犧牲,朋友想要做得長久,彼此的底線還是盡早知道的好。
  委屈自己成全別人,特殊時期可以偶爾為之,時間久了終究不可持續。為人處世,應該既不委屈自己也不委屈別人,這話不是書本說的,而是陳戒觀察所得。
  酒場上求人辦事,總要拿出誠意,哪怕你酒量本來不行,也必須喝出視死如歸的氣勢,只有誠意到了,別人才願意辦事,越是喝吐血了,越是喝進醫院了,對方越是高興,越是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表面上看辦事的人不近人情,可也要知道,這種場合求人,求的事大多違反原則,你要讓我破例,不吃點苦頭怎麽能行?!
  以自殘求破例,這種方式換來的朋友真的長久嗎?在陳戒看來,這種朋友不過只是利益交換,酒幹了,事辦了,關系也就慢慢淡了。
  朋友,想要長久,君子之交淡如水。
  陳戒今天說了很多,因為他在乎朋友,他不想高格立心裡委屈。但同樣的,陳戒也有自己的堅持,獨處空間是他的底線。
  人情在嘴上,道理在心中,陳戒知道,需要獨處是不能明說的,因為高格立的年紀理解不了。
  語言有時很蒼白,有時份量又很重。一句話,足以讓平日好友漸行漸遠,陳戒越在乎就越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陳戒願意解釋,可又偏偏不愛撒謊,所以找一套既不傷人又算真誠的說辭實在太殺腦細胞。
  一個朋友他受得了,要是再多幾個,陳戒也得崩潰。
  呂國萍說多個朋友多條路陳戒並不認同,他覺得既然交朋友,自然要待人以誠,朋友不是越多越好,而是取決各人心力,以陳戒的心力,知己不用多,一個,足矣!
  話聊開了,兩個小夥伴又像之前有說有笑,正一起回去打算徹底解決櫃子的事。
  要說陳戒的兩位鄰居可能真的流年不利,最近的倒霉事一件接一件,不過說到底,性格決定命運,不作死就不會死,誰讓你當初那麽作呢?
  陳戒想跟高格立交朋友,因為後者仗義。高格立想跟陳戒交朋友,因為總能有戲看。這不,剛進7樓,好戲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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