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不願再走,停靠在路旁,一邊吃草,一邊回望著來時的路;燎原的煙灰蔓延至天空,白雲被二氧化碳染黑,陽光被擋在陰霾了身後,一種深深的壓抑感充斥在天地間,不僅人有感觸,動物也在浮沉。 葉秋歎氣道:“梁長官,看樣子它們是不想再讓我們騎了。” “它們能幫助我們脫離危險已是仁至義盡,它們不願離開自己的家園,我們也不必去強求”梁逸溫柔地摸了摸馬群首領的鬃毛,歎息道:“野子眷戀家園,遊子歸心似箭,不論是複雜的人還是簡單的動物,皆是如此,” “走吧,”他拍了拍馬兒的屁股,不舍道:“你們也走吧,離開這片岌岌可危的土地。” 野馬首領似乎聽懂了梁逸的話,用腦袋在梁逸臉上親昵地蹭了蹭,長嘶一聲,帶著自己的族群往南方奔去。 梁逸瞥了一眼腕表,Am7:01分,灰蒙蒙的天,坦蕩蕩的路。 “我們也走吧,抓緊時間。” 三人的徒步旅行,再次提上日程。 …… “咕姑姑……” “轟!” 禿鷲被葉秋一槍打碎。 “這些臭鳥真煩人,大草原上這麽多活物,偏偏跟咱們過不去。” 葉秋吐了口唾沫,重新往彈夾裡填裝子彈。 “你可記得一共擊殺了多少隻鳥類?”梁逸問道。 葉秋想了想,口算道:“這是我裝填的第3隻彈夾,一隻彈夾10發容量,換算起來就是20隻……不對,還有一隻飛得太快,用了兩發子彈才搞定,也就是19隻。” 阿娜斯塔在一旁補充道:“其中13隻禿鷲,3隻鷹隼,2隻烏鴉,1隻叫不出名字的小鳥。” 葉秋笑讚道:“大姐大厲害啊,我用狙擊鏡都看不出鳥的種類,你是怎分辨的?” 阿娜斯塔道:“我在西部活了25年,飛禽走獸的叫聲我通通都知道。” 梁逸皺眉道:“壞消息是草原上的鳥類正在不斷被感染,好消息是我們還沒有發現陸地動物被感染的痕跡。” 阿娜斯塔問道:“陸地動物就一定會被感染麽?也許動物有天生的免疫能力呢,比如毒蛇,以毒攻毒?” 葉秋捂嘴笑道:“我看你是武俠小說看多了,還以毒攻毒,我推薦你去練金鍾罩鐵布衫,給怪物咬都咬不動,哈哈哈……” 阿娜斯塔冷冷地斜了葉秋一眼,不但沒有生氣,反之還很認真道:“大將軍就有金剛不壞神功。” 葉秋眨巴眨巴眼道:“我有金槍不倒神功你信不信?” “欠揍!” 阿娜斯塔揚起拳頭朝葉秋砸去! “來呀來呀,搏擊術對練,不耍陰的,三招就給你打哭!” 葉秋後撤兩步,揚起拳頭,踏起小碎步,神情言語都帶有挑釁。 阿娜斯塔冷哼一聲,表示不屑,“梁長官,你怎麽會挑這種家夥做搭檔……油嘴滑舌,下流無恥,哪兒點有華夏警察的樣子?” “四周這麽壓抑,找點樂子嘛,不如我讓你一隻手?”葉秋一隻手後背,另一隻衝阿娜斯塔招了招,挑釁道:“你過來呀?” “既然你這麽犯賤,那我就不客氣了。”阿娜斯塔拳頭攥得“咯咯咯”發響,擺出架勢就要和葉秋過招。 梁逸移形換影,閃身橫在了二人中間,左右各斜視了二人一眼,輕聲道:“不如把精力存好,留著逃命用?” 逃命當然是最要緊的事了。 “改日再戰?” “奉陪到底!” 一句話,葉秋和阿娜斯塔都松開了架勢。 “就剛剛阿娜斯塔的問題,我想了想,”梁逸頓了頓,“‘以毒攻毒’囊括了很多學術,有哲學也有科學,紅色墨水可以用黑色墨水來覆蓋,X病毒也許可以用蛇毒來治愈……抗體其實就是一種從‘以毒攻毒’試驗中提取的化學物,所以阿娜斯塔的假設並不荒唐。” “聽到沒有?聽到沒有?”阿娜斯塔揚起傲嬌的下巴,大眼睛瞪著葉秋,還不忘嘲笑道:“你就是個垃圾。” 葉秋鼓了鼓掌,用手比出一個‘6’字,承認道:“我是垃圾,你牛逼,牛逼。” “你才是牛逼!”阿娜斯塔抬手就要打。 “我在說你厲害呢,真是……野蠻人,一天胡思亂想的!”葉秋趕緊躲到梁逸身後,臉上都快要笑爛了。 “你們讓我把話說完再鬧騰行不行?”梁逸苦笑道。 阿娜斯塔瞪了葉秋一眼,對梁逸致歉道:“不好意思,梁長官你請繼續。” 梁逸先是問葉秋:“先前我們去營救顧以誠的時候,不知你有沒有注意到宋博士培育實驗室裡的那些實驗體?” “實驗體?”葉秋稍加思索,得出結論,搖了搖頭:“有宋博士的黑絲美腿,誰還去注意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阿娜斯塔罵道:“下賤。” 梁逸繼續道:“實驗室中有青蛙,小白鼠,狗,猩猩,還有第三層裡的蜘蛛;由此可知,無脊椎動物,齧齒動物,哺乳動物,昆蟲都能成為X病毒的感染體,也就是說,這片荒原上百分之90的活物都會被感染,周期多久,傳播范圍多廣,具體不詳。” 他又回首,展望了一眼身後被烈火焚灼的荒原,歎氣道:“銀蘭市焚燒大火,碳物質覆蓋在感染者的屍體上,粗淺認為可阻止屍體狂暴;高溫與烈火同樣可以殺死病毒……放火燎原為天譴之劫,若不是逼不得已我絕不會下此決斷,現在我只希望這場大火能把感染范圍和周期縮小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 葉秋也輕歎道:“說實話,梁長官要放火燎原我真被嚇了一跳,現在看來才明白梁長官你的用意所在。” 阿娜斯塔眼中閃爍著光:“梁長官的思路又怎會是我們能揣測得了的?” 梁逸搖頭苦笑:“你們就不要再拍我馬屁了。燎原大火會引發一切自然反應,最多不過3天,老天就會降下一場雨。希望大雨能澆滅這場大火,同時也能淨化一些西北的汙濁。” 葉秋揉了揉鼻子道:“梁長官,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大雨把感染者的病毒帶到‘聖河’裡面去,水資源會不會感染呀?魚類呢,宋博士的實驗室裡有沒有拿魚做過實驗?” 經這麽一連幾個問,梁逸剛舒坦的口氣又吸了回去,他掐了掐眉頭,不勝黯然傷神,緩緩吐出四個字:“我不是神。” “聖河裡有‘河神’,水也是純淨的,不會被感染。”阿娜斯塔虔誠道。 女人難免天真! 葉秋翻了個白眼:“待會兒到了河邊,我就往河裡撒泡尿去。還特麽河神,不被汙染……滑稽!” 阿娜斯塔怒喝道:“不許你侮辱聖河,它養育了整個西部!” 葉秋指了指阿娜斯塔腰間的軍刺,提示道:“待會兒你到了河邊,故意把匕首扔下去,這時河水沸騰,水流分開兩道,你們河神就會出來,左手拿著金色匕首,右手拿著銀色匕首,他會問你那一把是你掉的,你就說……” 葉秋把故事講完,最後落款一句話:“這就是我們華夏的‘河神召喚術’,你不妨試一試,說不定還能召喚龍王爺嘞——不對,召喚神龍是搜集七龍珠。” 阿娜斯塔聽得雲裡霧裡,神色中卻真有幾分相信的意思。 …… Pm18:21分,因煙沙飛灰的緣故,荒原的傍晚也提前來臨。 一條源遠流長的河赫然出現,喀什爾地區僅此一條大河。 聖河到了。 總會有幾抹殘陽透過灰雲和陰霾降落在大地上、河流中。風吹得河面陣陣漣漪,日光照的河面波光粼粼,大老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三人站在河岸邊,終於能吮吸一口稍微清新的空氣,‘聖河’跨度起碼有200多米,開闊平靜,令人神往。 “現在我要進去撒尿了。”葉秋開玩笑道。 “你敢!”阿娜斯塔卻當真了,死死拽住葉秋的胳膊不放手。 梁逸視察了一會兒河面,疑惑道:“我曾聽一個老者說,聖河的水流非常湍急,並有鱷群生存。為什麽眼前這條河的流勢這麽平坦?” 阿娜斯塔一指北方道:“聖河的上游水勢澎湃,流量很大,盤踞的鱷魚最大能長到6m。喀什爾唯一一條斜拉橋也修建在上遊,先前所說的守橋小隊就在對面橋頭。” 梁逸問道:“如果從這裡出發到斜拉橋,需要走多久?一個晚上可以到達麽?” 阿娜斯塔把四周看了個大概,猜測道:“距離還是有些長,開車的話最少 2個小時,如果走路的話……一個晚上也能行!” 葉秋揉了揉自己的膝蓋,歎氣道:“梁長官,這裡的水流平靜,我們就不能直接過河麽?還要走一晚上的路,腿好酸啊,而且橋上還有守橋小隊,我的M95只剩下不到兩個彈夾的填充量了,你們又沒有熱武器,這……不好搞啊。” 梁逸何嘗沒有考慮直接過河?只是這麽寬的河域一定需要筏子,造一艘筏子同樣需要人力物力和時間,況且他們3人的重量不會低於500斤,筏子的承載量必須造大……不容易,相當不容易。 好不容易到了河邊,過河的抉擇又成了三人的難題—— “突突突……” 突然一陣機槍的宣泄聲從上遊方向傳來!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葉秋打開狙擊槍,尋聲探去:“2km外,軍用皮卡,只有一輛,正在朝我們開過來。” 阿娜斯塔道:“一定是橋頭派出的偵查小隊,這麽大的火勢,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 這不就是羊入虎口?梁逸眼珠子一轉,即刻便有了上上良策。 “阿娜斯塔你假裝綁我做人質,上去與他們對話;葉秋,你找好狙擊點,以我看手表的姿勢為令,時刻準備狙殺——現在行動吧。” “明白!” 葉秋抱起狙擊槍,臨走之際,瞥了阿娜斯塔一眼,又衝梁逸使了個眼色,“梁長官注意安全。”說完,一頭栽入草叢沒了身影。 “我們也走吧。” 梁逸衝阿娜斯塔溫柔一笑,把刀和左輪全都遞給了眼前的女人。 阿娜斯塔咬了咬唇,輕聲一句“謝謝”,押著梁逸朝上遊走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