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警官才是派來解救我的天使,如果沒有你們,我可能還在受那群人渣的折磨……”周怡揉了揉紅腫的淚眼,情感針真摯。 葉秋目光深情,他總是能愛上每一個漂亮的女人……梁逸瞥了一眼身後幾乎打情罵俏的二人,冷聲道:“危險並沒有解除,時刻警惕。” 話音剛落,就聽“轟!”的一聲,樓梯間大門被一拳砸開! 蠻荒者露出頭,惡狠狠地瞪著逐漸爬升的直升機,它發狂發怒,用盡力氣想鑽出樓梯間,但由於軀體太過龐大,上半身出來了,下半身卻卡在樓梯間裡。 “哈哈哈!傻大個,出不來了吧?人類的世界不適合你,還是乖乖回你的地獄吧!” 葉秋正衝著蠻荒者大聲嘲笑,梁逸突然提醒道:“這怪物有三顆心臟,核彈都不一定能把它炸死,我不能放任它不管。” “梁長官你……你想幹嘛?”葉秋預感大事不妙。 “你們把艙門關上,抓穩,趁著它動彈不得,要了它的命!” 梁逸說時遲那時快,調轉機翼就往蠻荒者衝去! 葉秋趕緊關上門,一手吊住機頂把手,一隻手緊摟住周怡的腰——這時機身猛然傾斜,螺旋槳的角度正好對準蠻荒者的半邊身子! 梁逸一個油門,在毫厘之間,把高速轉動的螺旋槳送到了蠻荒者跟前!蠻荒者就算再皮糙肉厚也乾不過這絞肉機一般的高速剃刀——“滋滋滋……”一陣血肉橫飛,蠻荒者露出的半邊身子被攔腰斬斷! 梁逸急忙轉向,一腳油門踩到底,飛機完美避開蠻荒者的腐蝕血液,扶搖直上天際! 葉秋和周怡摔得七倒八歪! “周小姐,你捂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葉秋語氣不緊不慢,甚至還有一些享受。 周怡整個人都撲倒在葉秋身上,胸口恰好壓住了葉秋的腦袋,“不好意思葉警官!”她趕緊直起身體,放了葉秋一條活路。 葉秋揉了揉鼻子,過程之美妙,一般人應該體會不到,他把偷笑留在了心裡,回首電視大樓下相離漸遠、密密麻麻的狂暴者大軍,高聲呐喊道: “嗚呼!我們終於逃出來了!” 梁逸默默點燃一根煙,2020年2月28日,凌晨3:33分,歷時7天的調查工作,歷經重重危機,雖結果被人竊取,但好在順利活了下來。 這7天,應該是他2000年的生命中最有意義,感觸最多的7天,天上的月亮依舊圓滿,卻見證了人世的悲歡離合。李欣,黃維剛,馮小藝……悲慘的,無奈的,遺憾的,都將深深地被他銘記在心中。 站得高,看得遠。直升飛機掠過高空,一路不知跨過了多少高樓大廈,吸引了不知多少行屍走肉……這些死而複生的人很快就能得到解脫,這座曾經富饒的城市已經陷入長眠,這個本就還沒愈合的世界即將開始決裂。 幸存者很幸運,卻又是不幸的,世界支離破碎,生存苟延殘喘,文明陷落才是最重、最致命的一擊! 葉秋很亢奮,周怡卻很悲傷,她緊緊地裹著自己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面對這座傷痕累累的城市,感同身受之時,更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個強者的思考,一個弱者的思考,二者之間是全然不同的。 “來,喝一口啤酒!” 葉秋打開兩罐啤酒,遞給周怡一瓶,想碰杯慶祝這場大逃離。 周怡盯了好一會兒啤酒,才抬起頭擔憂問道:“葉警官,假如其它地方也變得和華南市一樣荒蕪,我們該怎麽辦?” 葉秋還真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自己悶了兩口酒,找不出中肯的回答,隻好請教開飛機的梁逸,問道:“梁長官,我該怎回答周小姐?” 梁逸瞥了一眼滿懷期待的周怡,淡淡道:“周小姐怕的不是世界荒蕪,而是害怕你會不會和那群禽獸一樣傷害她。” 周怡雙目恍然,顯然是被梁逸一語道破了心中的擔憂。 “啊?那怎麽可能!”葉秋張大嘴巴,吃驚道:“我在局子裡,是人民口中親選的三好警察,素質道德都是國家認證的,周小姐,你怎麽能把我拿去和那些人渣做比較?” 周怡紅著臉,低下頭,呢喃道:“人心是會變得嘛,你們男人只要一時性起就會六親不認……” 梁逸冷聲道:“周小姐不要一竿子打翻所有人,葉秋可能會,但我絕對不會,我對你沒興趣。” 葉秋哭笑不得,屁股刻意往外挪了挪,與周怡保持距離,並保證道:“周小姐如果擔心我,那就和我保持距離……等以後有熱武器了,我再給你一把槍,如果我真的變成了禽獸,你就毫不猶豫打死我。” 梁逸斜眼一笑:“你看,他自己都承認有可能會變成禽獸,周小姐當心了。” 周怡“噗呲”一笑,面對慌亂臉紅的葉秋,是救命恩人,又是能力強悍的警察,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帥哥……一種敬畏浮上臉頰,一種喜歡藏在心間,他們都是成年人,一兩個眼神交流都能粗淺地讀懂對方的意思。 “我相信兩位警官。”她目閃淚光,可能會流下一兩滴欣喜的眼淚,但絕對不會再哭了。 葉秋點燃一根煙,摁著自己胸口道:“以後叫我葉秋就行了,不用警官警官地叫,太陌生,”他又指著梁逸道:“但梁長官你就必須稱呼‘梁長官’了,他是我的頂頂頂頂頭上司,市長都沒他官兒大。” 周怡大聲驚呼:“哇!咱們幾個年紀都差不多,梁長官您都肩比市長了,真是年輕有為。” 梁逸眼珠子在眼眶裡斜過來斜過去,他活了兩千多年,又相當於這些個小年輕幾世的輪回? 葉秋誇讚道:“周小姐也很厲害呀,年紀輕輕就做電視台第一把交椅了,我可是你的忠實粉絲,”說著,他的眼睛就忍不住往周怡胸口撇去,哪怕人餓得再瘦,這一對上天的恩賜也一定不會小,“嘿嘿,周小姐是乳此動人,乳此動人……” 周怡趕緊捂住胸口,衝葉秋翻了個大白眼:“警察也這麽好色?” 葉秋叼著煙,撇過頭,偷偷發笑。 “周小姐是個很堅強的女人,我希望你能磨礪前行,忘記慘痛的過去,和我們一起迎接美好的明天。” 梁逸大概對每一個人都要說這麽一番“有道理卻不中聽”的話。 “梁長官果然是大領導……謝謝。”周怡也非常官方地道了一聲謝。 梁逸的煙抽完了,默默又點上一根,不知怎的,看見周怡他心裡反而是不太開心的……周怡這個位置本該由馮小藝來坐,如果是馮小藝的話,那麽開飛機的人就是葉秋,自己就能坐在飛機後和馮小藝摟摟抱抱,談情說愛……很遺憾,很遺憾,哪怕多一個馮小藝也好,很遺憾,有位置,卻沒有她的人。 馮小藝是每個壞人都垂涎欲滴的香餑餑,他實在害怕這個善良的女人會被人殘忍摧殘。馮小藝絕沒有周怡這麽堅強,哪怕是稍稍碰一下就會縮成一團的含羞草……怎麽辦才好? 究竟怎麽辦才好? 梁逸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但又沒辦法不去面對這個問題,可每當面對這個問題時,他的心上就和刀在刮,劍在刺……他明白自己終究不是多麽愛這個女人,如果他真的在意這份感情,飛機的方向就不會是西北逃難而是東北追逐了。 梁逸的強大不單單是因為他的基因,更多的是他對一些事情的抉擇和取舍。他的感情始終是私事,上不了台面的事,無法和民族存亡和國家利益相比較的事; 他也不是個多情的人,更不可能做出什麽,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荒唐事; 他也沒有絕對的實力將魚和熊掌一並收入囊中。 這一切,都只是他在為自己的失敗尋找的借口和自我安慰。 長生帶來的物是人非,無奈釀成的悲歡離合,亂世禍及的支離破碎,偶然因素,自我因素,外在因素,種種一切迫使他,早已無力看風景。 “馮小藝……”在一根接著一根的香煙中,他還是沒能忍住,把心中的思念通過話語轉述了出來。 葉秋一定是聽見了這句來自於梁逸內心的呼喚,他什麽也沒說,知道說多了會讓當事人更加難過。 “葉秋,梁警官你們快看,那裡有幸存者在向我們招手!”周怡突然驚呼道。 一棟商場大樓的天台,30多個幸存者用衣服擺出“SOS”字母,直升飛機的轟鳴吵醒了他們,他們站在天台上,一起揮手高喊。 梁逸認得這些人,也知道這個地段兒,華夏北火車站,翠雲商場,當初他們本可以跟著逃出去,但懦弱始終強過了勇氣,他們選擇留在天台上等待救援……可沒有救援的等待,與等死有什麽區別? 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就不會再來。 “飛機裝不下他們,我們沒辦法帶他們離開。” 梁逸冷冷一句,駁回了周怡心中發酵的聖母情懷,拉杆直上,一刻也沒在商場上空停留。 很快,天台上就傳來了無比難聽的謾罵,撕心裂肺的哭泣,還有人直接從天台上跳了下去。 希望,失望,絕望,死亡——幸存者必經三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