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到了什麽地方！”
  幾乎就在牧嚴看清“神武”這兩個字的同時，一個熟悉而憤怒的聲音從他的心中響起。此刻，魔尊東覺的聲音顯得有些微弱和遊離，但其中的凶惡霸道卻絲毫不減。
  “神武遺跡。”牧嚴說，一直到現在，他也只是知道這四個字而已，“你與我血脈相通，自己去我的意識裡找答案就好。”
  “本座哪有這個功夫，你可知道自己現在進入的，是何等凶險之地？”
  凶險？
  牧嚴心中念叨著：“之前那幾次我險些死了，也沒見你冒出來說凶險二字啊。”
  這魔尊訓斥他的時候積極得很，可自己在長廊之中差點喪命，倒不見他發出半點聲音。
  “我肉體被毀，魂魄幾乎散盡，那些弱小東西，你自己解決就是，我又何必現身？”
  “那你現在出來做什麽？”
  “你還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麽地方嗎？”魔尊的聲音低沉下來，“我問你，在來到這處神柱之前，你可看到過一隻巨大的綠色眼瞳？”
  牧嚴一愣，魔尊所說的，確實是他夢中所見的東西。
  “沒錯。”
  “那就是了。你如今所在的，並非是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地方，下至人界鬼界，上至仙界魔界，都沒有這五根神柱的容身之所。”
  “那，這裡是……”
  “這裡是六界的邊緣，真實與混沌的交界處，是一處存在，也可以說不存在的地方。”魔尊的語速變得快了起來，似乎有很多的話要告訴牧嚴。
  “是他召喚你前來的。”魔尊的意識指向那座巨大的雕像，又道：“不，不是你，他呼喚的是我……”
  “你？”牧嚴更加不明白了。這位寄居於自己體內的魔界至尊，究竟知道些什麽？這一次，他是否打算告訴自己？
  “沒時間解釋了，你心中的那些疑問，等到你見了他，便會全部知曉！”魔尊說道。
  這話應剛落，牧嚴突然看見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模糊的黑色影子，這影子的形狀與自己極為相似，就連五官的輪廓也一模一樣。再細細看去，他的背上與自己一樣，也背著兩柄長劍。還未等他問，那個影子便說了話：
  “不必驚訝，這個人影是我意識產生的投影。這裡既然不是六界之中，我也不用被肉體所禁錮。走吧。”魔尊的聲音緩緩傳出。
  “去哪？”
  “去那裡。這五根神柱遠看只是巨大的石柱而已，但它的內部，其實是一座神殿。”兩人邊走，魔尊邊向牧嚴解釋起來，“他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無數的神殿，無數的信徒，但只有虛空中的這一處，是他真正的居所。”
  “他是誰？”
  “一個無法捉摸，也無法形容的存在。我們稱它為‘鬼獄眾’，但你們有些凡人覺得繞口，又叫它‘邪神’。我總聽你提起九百年前的那件事情，在你們凡人的嘴裡，是怎麽稱呼那些日子的？”
  “大劫。”牧嚴說道，“師父師叔們似乎對那件事情極為忌諱，正派之中從未有人為它命名，只是稱作‘九百年前的大劫’。我看過很多古籍的記載，最多也只是提到：開元二百四十一年，有一顆赤色隕石從天而降，名為‘天惑星’。”
  “沒錯！但你可知這天惑星，是何人召喚而來？”
  牧嚴一愣，問道：“你是說……”
  “就是這鬼獄眾！”
  九百年前的大劫？天惑星？鬼獄眾？
  牧嚴輕輕念叨著。他心中的一堆堆疑團，似乎有一些，正在緩緩被解開。
  “我沉睡的這段時間，你曾進入劍中中境，想必你也知道了——”見牧嚴陷入思考，魔尊黑影不由分說，一把抽出牧嚴身後的長劍，說道：“你隨身的這柄長劍，早有上千年的歷史。九百年前的那場大戰中，我見過一個人類使用它。”
  “是誰？”牧嚴慌忙問道，他隱約感覺到，這所有的謎題即將連成一條線。所有的困惑，都將逐一解開！
  “我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在我的眼中，除了霍雲宗那個老家夥，你們凡人都長得一個模樣。”魔尊略一沉思，道，“但他的樣子還挺令人在意，凡人當中除了霍雲宗，只有他能使用這麽多劍。”
  “九柄劍？”牧嚴試探著問道。
  “沒錯。他雖然年紀小得多，但無疑是霍老頭子的弟子，有點意思。”
  果然是他！
  早在那十萬劍陣中，劍靈就曾經告訴他。當初創造這十萬劍陣，封印妖刀紅蓮的一人一仙中，銀甲仙人額頭生第三眼，凡人身後背負九柄長劍。
  而據穆巧所說，這三眼仙人就在他們下山前夕，還曾經造訪蜀山，與四位長老徹夜密談。這樣想來，那位與他共同創造劍陣的九劍高人自然也不是什麽等閑之輩。只是，他既然有如此高的修為，又是上師霍雲宗的弟子，為何蜀山當中，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名號？他囑托陣中劍靈將畫境劍贈給自己，又有什麽用意？
  牧嚴心中若有所思，這蒼茫空間中的路途，也顯得格外漫長。神柱、神像看起來與牧嚴和魔尊並沒有多遠，但兩人一直步行了將近一個時辰，目的地卻好像仍在數公裡之外。
  “你不必有這麽多疑問。”魔尊突然說道，“這世間萬事，本就是一個接一個的謎團，就連我，也有許多不明白的事情。你們人類很奇怪，就好像六道間所有的是，你們都要弄得一清二楚似的。”
  “你為什麽與我說得這麽多？以前的你，可沒有這麽熱心來解答我的疑問。”
  “你還不懂嗎？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空間，是真實的，也是混沌的。那個召喚我們前來的東西，他是存在的，也是不存在的。”魔尊說話越來越繞口，但在牧嚴聽來，他確實細心地在解釋，“你的肉體得我血脈，不會輕易地被毀滅。但在這個屬於他的世界中，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潰你的意識！”
  “意識？”
  “對。困擾你的那些問題，在之後的戰鬥中，會成為你意識當中的弱點。你我現在是一體，一旦你的意識被毀滅，我就無法與他抗衡。你要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對手，你的對手，是一個神明！他存在的歲月，可能比這個世界都要久遠！”
  鬼獄眾？
  神明？
  “我的意識，可以與那種東西對抗嗎？”牧嚴不禁有些懷疑，他深知自己的軟弱，“我這種普通人，不怕你笑我，之前在地宮中，我……”
  “你的意志強大得不可思議。”魔尊東覺打斷他，反問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選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