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要向前走去,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高声叫道:林汐,林汐,等一等――” 我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楚先生。他从大楼的方向朝我奔来,林汐,林汐,子默他……”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以至于我根本没去看他的眼神、他的表情,我第一反应就是返身,飞快地沿着来时路一路冲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多少人,我听不清后面匆促的一迭声的喊叫,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在轰鸣—— 子默他…… 子默他…… 子默……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当时是多么láng狈不堪。 曾经一度我以为经过了当年,生或死,都没有珍惜现在来得重要。 我也一直劝说自己这么以为。 可是现在,我真真切切地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死亡的恐惧,窒息般的恐惧。 我冲上了二楼,我冲到了那扇门前,里面那个人仍然静静地躺着,他还在。 里面仍然很安静。 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我愣愣地看着那些冷冰冰的,非常复杂的仪器。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些没有生命的仪器,却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或死。 现在病房里,所有的仪器仍然在工作着,指示灯仍然一闪一闪地亮着。 没有熄灭。 没有熄灭。 那么…… 后面,有一个人轻轻拍我,我转过头去。 是那个我不知道姓名,但经常看到的清秀而温婉的值班小护士。 她看着我。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充满同情而是微笑地看着我,医生刚才来检查过,说病人虽然暂时还在昏迷,但是从各项体征数据看来,已经初步脱离了生命危险,所以从明天起,会转到普通病房继续观察治疗。”她继续微笑,你应该高兴。” 她的目光掠过我的脸,投向不知名的某一处,若有所思地说:车祸这么严重的病人,真的很少有……”她握住我的手,我的脑子里仍然一片混沌,但是我清晰地看到她眼角薄薄的泪光,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心底的那个人死里逃生的……” 她转过眼去,将手cha到白大褂的兜里,轻轻地说:你很幸运。” 她静静地走远。 我慢慢地瘫坐在那扇门前,我的手中,仍然紧紧地攥着那枚印章。我模模糊糊地看着两道人影飞快地向我跑来。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一道焦急的声音:林汐,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子默他……” 我淡淡一笑,慢慢站了起来,截断他的话:他活过来了。” 他终于,活过来了。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他已经不完全是当年的那个秦子默了。 七年后的他,不会那么脆弱。 一个多月过去了。 冬天已经提早来临。 滚滚红尘中,生活仍然在忙碌中继续。 我跟妙因继续上课,詹姆斯接过了子默手头的工作,少麟和雷尼尔天天加班,而自从那晚之后,略带神秘的楚翰伟,几乎消失不见。 除了病chuáng上安静睡着的那个人,每个人都依着自己原先的生活轨迹前行。 但我知道,这只是表象;事实上有些东西,有些属于内心的东西,已经回不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不知不觉地,我瘦了很多。 妙因比我瘦得更多。 即便在教研室的例会中相遇,她也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离我最远的角落里,低头不语。每一次都是最晚来,最早走。 而且去医院探视的时候,她总是能找到避开我的时间段,我几乎从没见到过她。 偶尔我的眼神与她相遇,她总是很快移开。而且她的眼睛里,有着一种我看不懂,也从来没见过的深深的感伤,还有淡淡的复杂。 至于少麟,他仍然很关心我,经常来看我、打电话问候我,或是陪我去医院。但是在我们之间,总有些东西,是不能触及的。 我与他,明明知晓,但无能为力。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他作为骨gān力量,一直在为国家重点实验室的申报而竭尽全力,我除了叮嘱他注意身体之外,根本不忍心占用他已经所剩无几的空暇时间。 所以我依然经常一个人,去医院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