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清冷。吴文天奋笔疾书。吴向荣在其一旁研墨。却将,江天成直接搁置在一旁。这种小辈,要不是身上,有着些许祖辈荣光,他们连见都不会见。“好字!”“爸,你的字,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这首苏轼的江城子,老当益壮。”吴向荣连连夸赞。这倒不是假话。吴老爷子练字多年,早就炉火纯青,比之一些宁城大家,也弱不了几分。吴文天老怀欣慰。“我吴文天,这一生,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子孙后代。”“吴家到了这一步,也算是宁城大户。”“虽有疾病在身,但后代香火,能万世不竭。”何等霸气。“爸,您吉人自有天相,最近一些灵丹妙药,也有了眉目,很快就能找到。”吴向荣搀扶着老爷子。两人微微转身。却见,江天成正在提笔写字。吴文天略感好奇。他知道,江家当年,家教严格,族中子弟,琴棋书画,必定精通一两样。是以,踱步过去,想要以长辈的身份,指点一二。毕竟,书法这种东西,很多时候要靠悟性以及漫长岁月的积累。而他江天成,不过二十几岁。只是,第一眼,这位吴老爷子就瞪大了眼睛。江天成左手负背,右手写字,腰杆微弯,精神专注。奋笔疾书。竟然,毫无呼吸,一气呵成!如此一来,那种字里行间的意境,就断不了。而再看那字——如群鸿戏海,舞鹤游天。颇有王羲之的风范。精气神,犹在。哪怕是内行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找不到丝毫瑕疵。“好字!”“好字!”吴文天直抒胸臆,满脸通红。却,在下一刻,硬生生的憋住。只因,江天成写的,乃是杜牧的《泊秦淮》。一气呵成,江天成细细观摩,而后轻轻念诵。“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吴家。今天中秋,有月。洒落庭间,如沙。四周乐队,在曼妙生歌。窈窕淑女,亦风中起舞。十几桌上,搁置酒水。吴文天,写字饮酒听歌……虽,不置一词。可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人精。自然一眼看出,江天成在用这首诗,来讽刺吴家。吴文天蹙眉:“你江家如今被灭,你这位江大少要找报仇对象,就去找那股神秘势力,何必找到老夫头上,在这里,阴阳怪气。”“送客。”他大手一挥。只是,还不等话音落下。门口,一阵又一阵停车的声音,以及匆忙凌乱的脚步声。“爸,不好了。”大门打开。吴向东大步走来,满脸悲愤。紧随其后的吴家一行人,是一尊黑色棺木。刹那间,吴文天神情一凝,当即有不好的预感。“大哥,怎么了?”吴向荣焦急道。中秋之夜,他吴家竟然多了一口棺材,这成何体统。吴向天声音几度哽咽,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族长,此刻眼睛里充满血丝。“向荣,你先扶好爸。”“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吴家,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刚才就在金庭之中,那江家狗东西,竟然用将帅战袍,直接换了小萌。”“他,杀了小萌!”“棺材里躺着的,就是小萌。”字字泣血。轰!晴天霹雳!吴老爷子,最喜爱的孙女就是吴萌。他甚至,从小带在身边培养。宠溺万分。就差为她,摘取天上的明月。如今,去死了。还是被人杀死。让他如何不震怒,如何不心疼。“斯人已逝,还望老爷子节哀顺变,免得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众人蓦然回头。吴向东一行从金庭回来的人,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一个年轻人。“江天成!”“你来做什么!”一行人头皮发麻。这人,前脚杀了人,后脚就来他们吴家。有何居心。而吴文天和吴向荣,这才回神。回想起对方刚才说的话,一时间,脸色僵硬。人,真的死了。江天成西装笔挺,正襟危坐,随手放下一杯酒,沉声道:“诸位的悲痛心情,江某能够理解。”“毕竟,这样的滋味,我经历过。”当年,我一人,看着族内三十六人死亡。你们,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两百载岁月。冥冥之中,流逝了多少中秋。他于多少中秋之夜,孤独相守。年年岁岁,轮回哀愁。吴文天面色煞白。他踉踉跄跄,身体不断后仰,呼吸急促。“快,扶老爷子坐下。”“叫医生过来!”吴向东红着眼睛:“江天成,今日我家老爷子,如有所不测,我必定杀你!”吴家,乱成一团。唯,江天成不紧不慢起身。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打了开来,放置在桌子上。里面,是一颗紫色丹药,不过绿豆大小。“江某来的时候就说过,生怕老爷子看到孙女死去,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加上肺癌晚期……”“实在,令我这个晚辈的担心。”“所以,特此来送一颗丹药。”“一点心意。”嘶嘶——懂行的人,一眼看到那丹药,就立刻愣住了。吴向文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置信。“生纹丹!”“传闻,只有精通药理的宗师级别强者,才能制造而出,而且十分困难。”“每一颗的价值,一百亿。”“有价无市!”哪怕,你再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你到底要做什么?”这么贵重的丹药,随手送人。吴向东根本不信。江天成起身,对着吴家众人拱拱手。“江某只是想让吴老先生活得久一点,这颗丹药,至少能延长你三年寿命。”“还望各位,明年清明,带着老爷子,来我江家葬地磕头祭拜。”“江某不打扰你们吊唁了。”“告辞。”月下,他离去。云淡风轻。吴向东:“……”众人:“……”这他妈……当我吴家,真的好欺负不成!“噗!”吴老爷子,怒火攻心,此刻见江天成离开,一口血终是忍不住,狂喷而出。“快,给老爷子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