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屏住呼吸,崖下声音渐渐清晰。 听来正是那贼首,暴怒异常,似在叱责手下,骂了好一阵子,又听刀剑敲击之声传了上来,显然那伙贼寇死不见尸,正在崖底搜索…… 几次三番,及至入夜,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鲁智深道: “确实走了,这崖底似乎也不甚远了,怎么下去?” “不忙,我先去探一探……” 林冲丢下这句,便俯身绑了“神行马甲”,顿时身若飘萍,浑不着力,轻轻往下一跃,只在崖壁罅隙里借力,起起伏伏,不过多时,果然落在崖底,四下里怪石嶙峋,寸草不生。 看了一眼,顿时后怕不已,若非那月牙铲结实,岂不是都要摔死? 抬起头来看时,却见头顶迷雾重重,也看不见天空星月,只凭落下时的长短估计,那凹坑距崖底也有数十丈高,早隐没了。 怪不得,那群贼寇没找到! 四处走了走,却是一个深涧,水流湍急。 流水尽处,却只有一条羊场小道,蜿蜒屈曲,往崖顶上去了,显然那伙贼寇便走的这条小路,故而耽搁了不少时候。 待看分明了,这才攀着崖壁上的罅隙,原路返回…… 先说了崖底的状况,反复爬了三趟,才把坑里二男一女扛下来。 那妇人一落地,就叩拜下去,道: “多谢恩公救援,大恩大德,来世衔草结环,当牛做马也难报答,奴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三位恩公涉险,心下不安……” 林冲将她扶起来,道: “也算不上救了你,我兄弟三人武艺不成,却是栽了……反倒让那恶贼杀了你的家人,着实惭愧,不必再提了!” 见那妇人又要拜下,忙岔开话头,问道: “不知你府上可还有家人么?” 那妇人一听,果然没拜下去,神色凄然,低声道: “夫君本宗姓仇,名申,祖居汾阳府介休县,早年亡妻,奴是个继室,家父姓宋,常居平遥县。这几日,因家父身故,奴随夫君去奔父丧,不料半路上遇见这般贼寇,杀了夫君……” 姓宋的妇人,夫君姓仇,还被贼寇杀了? 这事儿,怎么有点印象呢? 一时又想不起来,见她面色甚是凄苦,便又多问了一句: “眼下你夫君也去了,家里可有儿女么?” 那妇人垂泪道: “夫君与原配并无子嗣,奴也不争气,十余年来,也只育有一女,唤作琼英,长得也可人,只是……夫家香火就此断绝了……” 琼英?! 林冲顿时一愣,误打误撞,竟救了琼英的亲娘? 说起琼英,看过《水浒》的无不喜爱,端的是书中少有的三贞九烈、相貌品行、武功智谋完美无缺的女将,作者也从不吝溢美之词,说她“总是玉天仙,陟降巫山岫”,绝对是亲闺女待遇。 要不要去看看? 见林冲在哪里发呆,那妇人又躬身问道: “敢问三位恩公高姓大名?” 林冲回过神来,说道: “我们不是本地人,是从青州二龙山而来,也无甚事,只来汾州吃酒,在下林冲,这位是我大哥鲁达,那一位是我三弟,武松!” 那妇人一听,顿时大喜,又复拜倒,道: “原来是二龙山三位寨主当面,奴是个妇道人家,却也听过三位鼎鼎大名,不想今日获救,正是英雄所为,真真死而无憾了……” 拜来拜去,林冲也头大,只得上前将她扶起,道: “嫂嫂勿需多礼,容我大哥、三弟送你去收敛了仇大哥,回乡安葬,我自去寻那伙恶贼,此仇不报,天理不容!” 鲁智深一听,顿时不满道: “二郎送嫂嫂去便是,我自与你一道去!” 林冲摆摆手,道: “点子太硬,却不好力敌,待我先隐身去探一会,得了他巢穴,自然回来,我兄弟三人非得找回这场子不可!” 说着,把胸口一按,原地消失。 鲁智深、武松见惯不怪,那妇人却愣了半天,失口道: “原来不是讹传,林寨主真是神仙?” 却说林冲沿着那羊肠小道直奔上山来,又到了那处断崖,借着夜色,隐约可见许多马蹄印记,便一路随过去。 过了一道悬桥,眼前豁然开朗,正是一座山寨! 这一回,栽得莫名其妙,林冲此时想起,仍不明白那一道金光是什么,但可以笃定,绝不是武功暗器,反倒像是什么法术。 这水浒世界,像公孙胜一样的半仙,有好几人,比如: 田虎的护国大法师幻魔君乔道清、麾下大将马灵、高俅的弟弟高唐知府高廉、辽国副帅贺重宝、混世魔王樊瑞、方腊的灵应天师包道乙、太尉郑魔君郑彪、王庆麾下毒焰鬼王寇烕…… 到底是谁呢? 山寨里有法师,林冲也没敢现形,只隐在暗处。 听了几天,终于知道是谁了…… 那贼首,正是田虎! 这厮本是威胜州沁源县一个猎户,有膂力,熟武艺,后因仇杀逃亡,却在这龙虎山霸了强人山寨,就此四处打家劫舍。 这时候,他还没反,主要是没那实力。 山寨上下,也不过四五百喽啰,连清风山都不如,倒是麾下那几个头领都是后来屡阻梁山的名将,着实不凡—— 拿双剑跟林冲打的叫孙安,持开山大斧挡住鲁智深的是卞祥,拿跟棍子险些被武松砍了的是山士奇,两个兄弟田豹、田彪。 此外,还有两个法师: 乔道清,马灵。 一看到马灵,林冲便知道那金光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厮简直是杨戬和哪吒的结合体,持一杆方天画戟,会法术,脚踏风火二轮,临战时额上现出第三只眼,能祭起金砖打人,百发百中。 想都不用想,必然是他拿金砖偷袭了林冲三人,正所谓—— 功夫再高,一砖撂倒! 摸清楚对方底细,林冲就不怕了,乔道清也好,马灵也罢,都只是偏科的法师,还不如公孙胜,有“隐身符”傍身,怕他个鸟? 当晚,就开始杀人了。 先从小喽啰开始,趁夜摸过去,但凡手痒,就是一刀。 今天杀五十,明天杀一百,匆匆几日,山寨里就剩下田虎几个头领,以及十余个尚未作恶的厨子、仆役,其他人一觉睡醒,都是—— 咽喉一抹红! 田虎怕了,忙请乔道清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