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在巷道间发现血迹，这让忙活了一整天的警察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老张的神情却没什么变化，他从门槛跳下去，走到正在采集样本的法医身边。那是一块在斑驳的灰墙上发现的血斑，偏圆，呈不规则的斑点状。

    法医头也没抬地观察着血斑，“这是血液透过纱布、毛巾一类的东西留在墙上的，你看，一个失血过多的人走到这里时体力不支，忍不住伸手扶了一下墙。你看，这个位置在一米二左右，伤者的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七，对了，杜依然多高来着。”

    “一米六左右。”案件转为失踪案之后，他们第一个采集的就是杜依然的外貌特征。老张拿外套在手上缠了几下，然后伸手撑住墙，模拟了一下法医讲述的动作，觉得十分可信。“伤在手上，伤口做过简单的处理……”

    “能确定的是，人是活着走出民宿的。”法医点了点头，“但现在还不能确认这血就是杜依然的，要等到家属来做了DNA鉴定才能确认。”

    “但也很大概率了。”老张抬头看向前方，巷道的尽头就是秀水湖的环湖公路，也是杜依然手机定位的最后地点。

    老张安排同事们继续搜查，自己走向巷道尽头。湖边忙碌的李维看见他们过来连忙跑过来汇报情况，“GPS定位显示杜依然的手机最后出现的地点就在这里方圆十米以内，但我们还没有找到她的手机。”

    “打捞队呢？”老张问。

    “已经通知了，正在路上。”李维不抱希望地说，“不过，他们早上就打捞过这边了，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也是以防万一，请他们过来再确认一次。”

    老张点点头，正要说话，一片金色光芒忽然闯入他的眼睛。

    秀水湖水平如镜，夕阳已经渐渐沉入对岸的群山之后，余晖让天空和水面都变成了亮橙色。一艘快艇划破湖面的平静，将这一池的湖水搅成无数金色的碎光。

    顷刻间，金光散去，夜色降临了。

    审讯室里，邱静收拾东西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聂薇突然出声，“你们有发现了吗？”

    她看着邱静的一举一动，试图通过她的反应找到答案。

    邱静看向她，“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邱静走出去。

    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吗？房间里没有钟表，时间对于聂薇来说是模糊的。中午她就因为没有胃口而拒绝了他们安排的午饭，现在她还是不饿，反而有点想吐。她拿起纸杯想喝水，杯子却已经空了。

    聂薇逼着自己吃了些东西之后，她要求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她就再度被单独留在审讯室里。审讯椅上的小桌板没有上锁，是活动的，没有人限制她的行动，但她一天下来都没怎么动过。

    她尝试睡觉，好不容易培养出困意，一闭上眼睛却被糟糕的梦境吓得清醒过来。

    后来，张警官回来，他和邱静再度开始询问。他们翻来覆去问一些重复的问题，大部分都集中她跟杜依然的争吵中。聂薇知道，他们是试图从她的答案中找到她的错误，聂薇耐着性子一次一次地回答，但还是有那么一两次被激怒。

    聂薇在高强度的互联网公司工作，经常熬夜，但却从来没有这么筋疲力尽过。

    尽管是这样，结束以后的聂薇还是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糊了一下，然后被杜依然的尖叫声吓得清醒过来。

    她猛地抬起头，看见身边的人影，一瞬间有些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

    邱静看着她，“聂薇，你还好吗？”

    “邱警官？”聂薇清醒过来，她向后靠在椅背里，“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邱静顿了一下，“你可以走了。”

    聂薇眼前一亮，“你们找到杜依然了？”

    “二十四小时到了。”邱静说着将聂薇的挎包还给她，“手机、药盒以及其他物品是案件相关的证物，我们暂时扣押，排除相关性之后再还给你。”

    聂薇的神色重新黯淡下去，她打开小桌板站起来。“我还有三天假期，这期间我会在附近找个地方住，如果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我都可以配合。”

    邱静点头，“走吧，我送你出去。”

    聂薇背上包，跟着邱静往外走。

    公安局里很安静，没什么人，聂薇有些意外地环顾四周。

    “能出动的人都出去找人了。”邱静说，“局里只剩下值班的人手。”

    两人走出门，邱静公式化地交待聂薇找到住的地方就跟她联络。这时，一辆出租车驰过来，停在了门口，一个男人打开车门就高声叫出了聂薇的名字。

    “聂薇！”

    聂薇回头，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杜依然的老公吴风。两人总共只见过三次面，但聂薇没少从杜依然发的照片中见过他，他肥胖、油腻，聂薇非常厌恶他。而后面下车的是杜依然的父母，一对退休老师，他们风尘仆仆，脸色惶然。

    聂薇下意识地后退。

    “你把我老婆弄哪去了？”吴风对于聂薇也同样没有好脸色，他气势汹汹地朝聂薇走过来，“我老婆在家好好的，你非要叫她来这个破地方旅游，刚出门几天就出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聂薇就走过来。

    邱静上前一步挡住聂薇，“是杜依然的家属吗？我们一直在等你们，请跟我到这边来。”

    吴风还要去找聂薇，几个警察听到动静出来帮忙，拉着吴风就往里面走。

    杜依然的父母走向聂薇。

    杜依然的母亲眼睛红肿，她上前拉住聂薇的手，“薇薇，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起出来的，她人呢？警察为什么说她失踪了？”

    聂薇跟他们也只见过几次，在杜依然的婚礼上，以及年年满月的时候。

    杜依然再三强调，聂薇不喜欢别人叫她薇薇，可杜母却执着地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聂薇抽回手，摇摇头，什么都说不出口。事发后，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直到现在，她才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邱静适时上前扶住杜母的胳膊，“阿姨，您先跟我登记一下，我们这边走。”

    聂薇转头就走，迅速地钻上刚刚那辆出租车离开了公安局。

    吴风回头看到这一幕就想追过去，“诶，怎么能让她走了呢？她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交待！”

    邱静过去拦住他，“同志，请跟我们过来，我有一些问题需要问你们。”

    “问什么问？”吴风不耐烦地挥着手，“人是在你们这里丢的，我能知道什么？你们赶紧找人去啊！”

    邱静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核实杜依然的基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