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出离的愤怒了。 身为汉室根红苗正的宗亲,更是“八骏”之首的海内名士。 他活了这大半辈,结交的都是高雅之士,说的都是之乎者也。 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哪怕是骂人,那也要骂的文绉绉,骂得要有文采。 刘表是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杀猪出身的匹夫,以如此粗俗不堪的言辞,当着两军阵前几万号将士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且。 还把他那点见不得人,搬不上台面的黑料,统统都抖喽了出来。 此时的刘表,就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又泼了一身的狗血屎尿,当众游街示众一般。 羞辱! 生平未有的奇耻大辱啊! “张飞!” “你这个卑贱的屠户!” “你焉敢如此羞辱老夫~~” 刘表气到胡须发抖,憋红着张脸,颤抖着指向张飞破口大骂。 就连刘备,不由也是一脸吃惊,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张飞。 自家兄弟是个粗人,骂出那些难听的话,倒也不奇怪。 怪就怪在,张飞竟然连刘表宠幸次子,冷落长子,这种刘表的家事也了如指掌! 这些八卦,可是自己都不曾知晓啊。 “难道是军师?” 刘备猛的回头撇向身后邓舟方向,蓦然间省悟了过来。 不用猜了,张飞这些话,必是邓舟所教。 也只有邓舟神通广大,才对刘表的底细家事,如此了如指掌。 他教张飞这些骂娘的话,自然是为了让刘表颜面扫地,彻底激怒了自己这位好面子的名士同宗。 “连骂人的本事也举世无双,莫说是刘表,换成是我只怕也要被气死了。” “子御军师,还真是名符其实的全才呀…” 刘备心下唏嘘,摇头苦笑。 回头再看刘表那歇厮底里,脸要气炸的样子,便知道邓舟的计策成功了。 那就顺水推舟吧。 于是刘备便收起脸上礼敬,换上了几分肃厉,冷冷道: “刘景升,既然你决意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们也没必要再逞口舌之快。” “咱们就兵戎相见,用刀枪来证明,谁有资格做这荆州之主吧!” 说罢不屑再多言,刘备转身扬长而去。 张飞冷哼一声,转身追随刘备要回本阵。 临走前还嫌不过瘾,又扭回头指着刘表喝道: “老贼,你千万别跑,把脖子擦擦干净,等着俺稍后取你狗头!” 放下一通狠话后,张飞方才拨马转身,昂然而去。 刘表望着远去的两兄弟,气到脸色发青,咬牙切齿道: “刘备!张飞!” “你们两个低贱的狗贼,你们焉敢如此辱我!” “文聘,给你杀了他们!” 此时的刘表已被彻底激怒,全然失去了名士的儒雅淡定。 文聘吃了一惊,只得低声劝说道: “主公,两军阵前会面,我们若是动手杀人,会为天下人耻笑。” “再者听闻那张飞有万人敌之勇,末将只带了十余人,未必能杀得了他们。” 刘表听罢,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畏敌如虎,老夫要你何用!” 文聘一愣。 他是万没料到,刘表会方寸大乱到如此地步,竟把气都撒在了自己的头上。 正不知所措时,刘表拨马转身,径直朝本阵奔去。 文聘只得平伏下心情,忙是默默跟着回阵。 荆州军阵内。 此刻已是一片哗然,士卒们是议论纷纷。 适才张飞那一顿骂娘,故意是扯开了嗓门,骂到两军士卒尽皆清晰可闻。 高高在上的尊贵州牧,竟被人骂到狗血淋头,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的新鲜事。 士卒们的窃窃私议中,刘表的威信悄然受损。 “主公,那大耳贼主臣当真是欺人太甚!” “他们算什么东西,敢公然侮辱主公!” “请主公下令,末将全军杀上去,必杀了那二贼,为主公出气!” 蔡瑁拔剑在手,愤慨的向刘表请战。 若是片刻前,以刘表的沉稳,忌惮于邓舟的存在,必然不会贸然大举进攻。 但现在却不同了。 刘表被张飞刺激到怒火冲脑,全然已没了理智。 什么步步为营,什么提防邓舟诡计,统统都忘到了九宵云外。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灭了刘备! “噌!” 佩剑出鞘。 刘表怒指前方刘备军,愤然怒喝道: “全军尽出,给老夫杀尽敌寇!” “得刘备首级者,赏万户侯!” 他要全军压上,一鼓作气荡平刘军。 文聘吃了一惊,忙是想要劝说。 蔡瑁却狂喜,暴喝道: “还等什么,主公有令,杀刘备!” 蔡瑁纵马杀奔而出。 号角声吹响,战鼓声震天而起。 四万余荆州士卒,大大小小百座军阵,轰然列阵。 重赏激励下的荆州军士卒,皆如打了鸡血一般,不顾一切的卷涌而出。 刘表一夹马腹,更是统帅中军,一并压了上去。 文聘无奈,只得催马而上,跟着一并加入了狂流之中。 而此刻。 刘备和张飞已回归了本阵。 刚刚转身时,迎面方向,四万荆州军已如潮水般冲涌而来。 看这阵势,刘表分明是彻底放弃了稳步推进的战术,要放开手脚狂冲了。 “翼德,你老实说,你斥骂刘景升那些话,是不是子御教的?” 刘备戳穿了张飞。 张飞摸着脑壳,只是“嘿嘿”憨笑。 刘备无奈苦笑,却望着滚滚而来的敌人,感慨道: “那些话虽难听,但不得不佩服,军师洞悉人心之能,当真是天下莫人能及。” “刘景升这等名士,果然是好面子,几句难听的话就将他激怒了。” 感慨过后,刘备眼中杀意浮现。 “传令,鸣金退兵!” “全军退往博望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