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坡以南。 尘雾滚滚,遮天而至。 四万荆州军团,如移动的堡垒,浩浩荡荡而来。 高坐马上的刘表,始终眉头紧锁,保持着警觉。 而一骑骑斥侯,不时归来,将刘军最新情报送归。 “启禀主公!” “刘备亲率一万人马,于博望坡南列阵,挡住了我军去路!” 刘表心头一震,喝道: “传令下去,大军结阵,稳步向北推进。” “不得我军令,不得擅自出击。” 一层层号令传下。 四万荆州军,即刻结成大小百座军阵,继续步步为营,向北推进。 残阳西斜时。 前方果然出现一军,拦住了去路。 一面“刘”字将旗,在残阳下摇曳。 “刘备,你果真亲自统军,要与老夫正面决战?” 刘表眉头皱起,眼眸中流转着兴奋却又狐疑眼神。 兴奋,是因为他有了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 只要在这里击败刘备主力,则南阳轻松可收复也。 疑的则是,刘备如此狂妄自负,敢以一万兵马,正面迎战他四倍之兵? “莫非,其中有诈?” 刘表想起了邓舟的存在,心中不禁猜测起来。 为稳妥之见,刘表便没有下令大举进攻,于刘军阵前百余步,停止前进。 两军相隔百步,形成对峙之势。 一骑从刘军中飞驰而出,打着使者旗号,进抵阵前。 “荆州牧刘景升安在?” “我主刘玄德,欲与你阵前一会,你可有胆量?” 刘表身形微微一震,眼中再添几分疑色。 两军交战在即,刘备竟要邀他阵前一会? 这是几个意思? “主公,莫非那大耳贼,并无胆量与主公一战。” “他邀主公阵前一会,是想要向主公请罪服软?” 蔡瑁是极度自信,立时如此猜测。 毕竟两军实力悬殊,刘备畏于荆州军势大,服软求饶也并非没有可能。 刘表精神顿时一振。 若刘备当真服软,便能不必血战,不消一兵一卒,就能收复南阳。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之上策啊! “哼,老夫倒要看看,刘备如何向老夫请罪求饶!” 刘表冷冷一笑,便扬鞭喝道: “德珪,你留下来坐镇,主持大局。” “仲业,你率一队人马,护我去与刘备会面。” 二将领命。 使者归阵回复。 很快,刘备在张飞的护送下,只两人策马而出。 见刘备先动,刘表这才在文聘及十余骑亲卫保护下,策马出阵。 两骑与十余骑,相距七步,默契的停止前进。 刘备与刘表。 根红苗正的皇族宗亲,与野生的草根刘氏子孙,终于第一次面对面。 “景升兄,备有礼了!” 刘备率先开口,向着刘表先行拱手一礼。 在刘备眼中,刘表乃是在册的皇室宗亲,又是享誉天下的名士。 今日虽为敌人,但刘备对这位同宗,仍旧怀有礼敬之意。 刘表则不同,从见到刘备第一眼起,便是头颅高昂,眼神轻蔑。 那般态度,就如同一个腰缠万贯的富豪,冷眼看待一个上门的穷亲戚一般。 面对刘备的施礼,刘表甚至都没有回礼的意思。 “刘备!” 他面露怒色,马鞭一指,厉声斥责道: “老夫原是念着同宗之谊,以为你有几分仁义之名,才将南阳郡交给你治理。” “谁想你竟假仁假义,纵容部下抢掠南阳士民,祸害百姓!” “今日老夫正是应南阳百姓所请,吊民伐罪,讨伐你这暴戾之徒!” “你若心中还有几分良知廉耻,速速带着你的人马滚出南阳,我便既往不咎。” “否则,我必叫你追悔莫及!” 刘表大义凛然,霸道自负的对刘备一番怒斥。 那言语气势,竟视刘备如草芥一般。 刘备一时愣了住。 原本他还在琢磨着,该用什么样的话,方能激怒刘表,引其怒而追击。 却不料。 自己还未出言不逊,刘表便是一通刻薄难听,傲慢讥讽的怒斥。 毫无半分海内名士的气度! 更是丝毫不顾半点同宗的情份! 刘备惊愕之余,顿时怒从心起,便想着要反唇相击。 但一时间,他竟然是骂不出口。 毕竟与人翻脸,恶语相向这方面,他确实不太擅长。 身旁的张飞却勃然大怒,脑海中立时想起了邓舟的交待。 “刘表,你个老王八羔子,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谁不知道你是怕俺哥哥抢了你的荆州,所以才发兵来找俺大哥的麻烦,你装什么吊民伐罪的明主?” 张飞蛇矛一指刘表,一顿简单粗暴的之言,将刘表皇帝的新装戳破。 刘表被怼的脸色憋红,满脸恼羞成怒,指着张飞便想要斥责。 张飞怎会给他机会,抢先一步又骂道: “你个老杂毛,你身为荆州之主,却纵容蔡瑁蒯越两个狗东西,兼吞民田,横行霸道乡里!” “你身为刘氏子孙,眼见汉室将倾倒,手握一州之兵却不思匡扶汉室,只想龟缩在荆州做你的土皇帝!” “你为坐稳荆州,娶了蔡家女人做妻,便纵容蔡家姐弟挤兑你长子刘琦,却宠幸你的小儿子刘琮!” “像你这样做臣子不忠,做君主不明,做父亲不慈的混账东西,你也配数落我兄长,也配说良知廉耻四个字?” “刘表,老子明告诉你,这荆州之牧你就不配做!” “俺大哥是朝廷诏封的正牌荆州牧,如今就是要奉天子之命,前来接管荆州!” “你若识相,趁早带着你妻儿滚去许都做你的太尉,俺大哥仁义,念着跟你都姓刘,饶你一死!” “你要是还占着茅坑不拉屎,俺必砍了你狗头,杀了你全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张飞是一顿口吐芬芳,把刘表那点黑历史统统给曝了出来,骂了他个狗血淋头。 “张飞,你,你——” 刘表眼珠爆睁,脸色憋到发紫,竟被骂到几乎要吐血的地步。